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结束了,凶恶的男人绳之以法,柔弱的女人脱离险境,大圆满似的结局。但是似乎还有一些人意犹未尽,对那年轻女子指指点点,眼神闪闪烁烁,似乎是在议论着什么。
车上,松丽萍沉着一张脸,像三月的雨天一般布满阴霾。杨高手足无措的坐在驾驶座上,不知如何是好,粗神经的他至今还搞不明白自家老婆为什么会生气。他求助似地望向后座,却发现自家儿子的面部表情和松丽萍也差不多。
“到底怎么了?大好的天气白白浪费了。”杨高郁闷道。
“轰!”就在杨高的话语落下的时候,天际一声闷雷炸响,一股凉意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在那遥远的地方,隐约间可以看见一朵朵乌云漂浮在天际,要变天了。
杨高郁闷道:“果然,天气预报还没有政客的承诺管用,说变就变。”
雨,是滋润万物的源泉,从高天上垂落下来。他们就像是一个个归心似箭的孩子,急切的想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那么奋不顾身。
汉城的雨更甚,这几天从未断过。
依然是大雨,依然是陋巷,在这个穷人聚居的地方似乎从来不缺少寒冷。小金焕拖着疲软的身子在大雨中慢慢地行走,任那雨点拍打在瘦弱的身躯上,生疼。
小金焕回家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空了,小桌子没了,小床也没了,最重要的是,妈妈没了。小金焕知道,他犯错了,妈妈一定是生气了。他一个人坐在小木屋里,泪水不争气的往外淌。他想要妈妈,他不是故意的。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妈妈便是一切。
但是,现世何其残酷,小金焕听那雨声从“轰隆隆”变成“淅沥沥”再变成“轰隆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小金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知道,肚子越来越饿,越来越饿,然后世界便是一片昏暗。
小金焕走啊走,走啊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因为小小的他从未走出过陋巷,而陋巷之中的建筑又都差不多。
这像是一个迷宫,是无限的循环,小金焕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小金焕太饿了,期间有几次都要昏倒。瘦弱的身子在雨中慢慢前行,雨水已经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不知道雨后会得怎样的大病。他不知起点,也没有终点,只是走,只是走。
泪水,不知不觉的滴落,一个人的他感到孤独,很孤独。他想要妈妈,哪怕是随便的一个人也好。他想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小小的他不知道孤独是何滋味,只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他只能哭,也只懂得哭。
“你们干什么?”透过大雨声,隐隐约约间小金焕听到了一声无助的怒吼声。是从一条小巷子里传出来的。
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清脆却急迫,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隐约间可以听出那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
‘原来除了我,也有人在哭泣啊!’这是小金焕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去看看。’这是小金焕脑袋里蹦出的第二个想法。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饿极了的小金焕迈着小步子蹬蹬蹬的朝那小巷子的方向跑去。
离那巷子越近,那愤怒的呼喝声就越清晰,女孩是真的哭了,急切而委屈,在这“啪啪啪”的大雨声映衬下更显惶急。而这个时候小金焕已经小跑到了小巷子的出口。
那是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在推攘一个十多岁的女孩。那女子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一个粉红色的钱包,而那两个男子中的一个紧紧地抱住女孩,另一个则是要将那钱包给抢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稚嫩的声音响起,很微弱。但奇异的是在这大雨声中却很清晰,且清脆悦耳。
不论是那女孩还是两个男子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角落还会有人在。他们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小巷口那道小小的身影。
“呼~呼~”这是两个男子轻松地出气声。
“哎~!”这是女子无奈的叹息声。
一个看上去两三岁的小孩子而已,一把刀都拿不稳,什么用都没有。
“啊!”抢劫在继续,两个男子变本加厉,不止要抢女孩的钱包,一双大手还在女孩尚未发育完全的身躯上游动。
“啊~混蛋,流氓~”崔丽惊恐的尖叫,却无济于事,换来的是两名男子邪恶而淫邪的笑声。他们肆无忌惮,像是两头发情的野兽。
崔丽绝望的尖叫声在那大雨声中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绝望。
小金焕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位大姐姐一定受欺负了,要不然不会哭的。
妈妈说过,如果有女孩子被欺负,身为小男子汉就要挺身而出。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妈妈是这样说的,他就会这样做。
“放开大姐姐。”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金焕鼓足勇气对两个男子大喊道。虽然在外人的眼中这完全算不上大喊,但是小金焕已经很努力了。
“妈的!哪里跑来的野孩子?”一个男子不耐烦了,他对另外一个瘦弱的男子喝道:“你,去把那个小屁孩解决了,别坏了我们的兴致。”
“是,是,是。”那个被呼喝的男子忙点头,向小金焕的方向跑去。
“小弟弟,快逃!”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崔丽仍然不忘提醒小金焕。她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小男孩能够挺身而出,让她很感动。在这人情日渐冷淡的陋巷之中,大概也只有小孩子有这样的心了吧!
“啪!”男子狠狠地扇了崔丽一巴掌,打得她嘴角流血。他恶狠狠地道:“自身都难保了,还去想着别人,你的热心肠用错了地方!”
“哇!”小金焕小胳膊小腿儿的哪里跑得过那二十多岁的男子。他抬起小拳头想要狠狠地砸一下男子,却发现他已经饿得连拳头都握不起来了,虽然他的拳头就算砸出去估计也没用。
“妈的,臭小子,看老子不好好的整你一下。”二十多岁的男子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小金焕的脸颊上。顿时那苍白的小脸就肿了起来。
二十多岁的男子力道有多大?小金焕这一下脖子没断就算是好的了,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丝嫣红的鲜血从小金焕的嘴角流下。
“妈的,臭小子,整死你,整死你。”男子手打脚踹,毫不留情。任小金焕在雨中哇哇大哭也不心软分毫。
崔丽痛苦的叫道:“快住手,别打了,那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啊!你这样会死人的。”
男子邪恶地笑道:“陋巷之中每天都有被饿死的人,被打死的人,多一个少一个,谁又知到?”
“我会报警的,我一定会报警的!”崔丽痛苦的嘶吼着,恐惧而绝望。她本来只是出来买菜的,不曾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外婆在等着她回家呢!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男子拳打脚踢的声音停止了,那雨声中只剩下小金焕抽泣的声音。
“喂,姜东义,你干什么?为什么不打了?”大哥摸样的人不耐烦的道:“快点完事啊!”
但是姜东义像是个石雕一样,笔直的站在雨中,对大哥的话充耳不闻。那就像是一座石碑一般,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姜东义,你疯了?”透过迷蒙的雨,大哥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最恐怖的事情。
姜东义僵硬的走到小巷子的边上。“咚!”的一声狠狠地撞击在那坚硬的墙壁上,额头上霎时便有一股嫣红的鲜血如小溪一般流淌下来,染红了姜东义半边脸庞。
“你干什么?”大哥急了,不明白姜东义为何要这么做。
“咚,咚,咚”姜东义像是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是咚咚咚的狠狠地用头颅撞击着小巷子的墙壁,哗啦啦的鲜血顺着额头在奔腾。汉城那瓢泼的大雨都无法冲洗掉姜东义脸颊上的血红。
姜东义的意识很清醒,甚至比平时还要清醒很多倍。但是他动不了,躯体完全没有反应,像是那躯体都不是自己的。他也不能后说话,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在他的意识中,只有那银白色的美丽得惊人的眸子,还有便是那一次又一次钻心的疼痛。之后,他的世界便是一片虚无。
“咚,咚,咚”尽管头颅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姜东义的躯体仍然在撞击着小巷子的墙壁。嫣红的鲜血夹杂着猩红的血肉被大雨冲刷到地面上,其中甚至还有一颗破裂的眼球。
寂静,小巷子中除了那哗啦啦的雨声,便只有那咚咚咚如魔鬼一般的声音。
大哥和崔丽都吓呆了,活了一辈子,谁看见过这样的血腥的场景。
“东义!东义啊!你在干什么!”这一刻,大哥放开了崔丽,发疯似得奔跑到姜东义的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要阻止姜东义的撞墙行为。
但是,姜东义那僵硬的躯体像是有无穷大的力量一般,任那大哥怎么阻止都没用。
那墙,已经被染红,无论这大雨怎么冲刷都冲刷不掉。那刺目的鲜红色像是在嘲讽大哥的无能一般。
雨,仍在下。小巷子中,一个眸泛银光的小男孩,一个发疯一般撞墙的尸体,一个发疯一般的男人,还有那惊慌失措的崔丽。
哗啦啦的大雨洗不掉这一切,洗不掉那墙上的鲜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