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洛尧探索谷中归来,又如往常那般去摸那人脉搏。
这一摸可把洛尧吓了一大跳,只觉着手之处毫无跳动,前两日双手虽凉,却尚有余温,此时触之如石冰凉。
心想:“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立时额上颗颗汗珠直冒,背上也被浸湿了。
在洞中走来走去,心中千百念头乱转:“她死我怎么办,一人在这谷中孤苦生活直到老死吗?
她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说死便死,刘老头都说她只能活两日,可她不是超过两日之期还有脉搏吗?”
当晚独自一人坐在火堆前,一会默默思索,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唉声叹气。
一夜未睡,直到天色渐明。
他实在忍受了了这种害怕孤独,起身冲出洞,在谷中一阵疾跑。
也不知跑多久,只觉双脚麻木无力,脚下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在原地躺了很久,才起身回洞中,心中盘算已定
“在等一日,如一日后她病情还没有起色,自己就把她埋了,自己反正一生也出不去了,就在谷中陪着她!”
他察知深谷艰险,无法出得去,他也没觉多大沮丧。
只因觉得眼前的人一定会好转过来,但此时希望破灭,不由患得患失起来。整个人如落了魂一般。
虽然事实如此,洛尧还是心怀幻想,回到洞中又去摸了她脉搏,探她呼吸。可结果依旧毫无改变。
第二日洛尧也不去谷中巡查,也不切马肉来烤,但觉心中空空的什么也吃不下,只呆坐在火边,默默看着火堆。
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三天天明。洛尧心知面前之人与自己马上便要分离。
看的一刻便少上一刻,双眼目不转睛望着对方。
过了良久突地悠悠叹了口长气,出洞而去。洛尧到众人埋骨之处察视一圈。
抱着一抱兵刃回洞中,准备挖个坑把她埋了,让她入土为安。
可洛尧一走进洞,便惊得呆了,只见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
“叮叮当当”
一阵响,手中的兵刃全都落在地上,砸在自己脚上也好似没有感觉!
洛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这才确认那人是真的醒了过来,洛尧惊喜万分,恍如梦中。
急忙跑过来,心神不定,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却是一绊,摔了个筋斗。
额头也摔破了,他也没管,只是喜悦难掩看着那人道:“你醒了!你醒了!”
那人轻轻眨眼看着他,突抬起一只纤细的右手,想来摸洛尧脸颊,可始终受伤太重没抬起来!
只觉之前所经历的磨难,现在受困于深谷中,都不算什么。
头脑眩晕,心胸间充满了莫名的高兴,他生性跳脱。
这几日,一人探寻荒谷,无人说话,更守着她不知生死。
刘老头的话时时在他心里响起:“只可保她两日之命……只可保她两日之命。”这两句话就想魔咒一般折磨着他!
他曾两日间已盘算无数次,要是她真的无药可救,可下面的结果他每次想到都避之如毒。
唯恐触及,只是不停摸她脉搏安慰自己。本已不报希望,打算埋葬她了,
此时陡见她睁眼转醒,心中之喜可想而知,洛尧这一刻也不管无男女之防,拿起了她的手,微微傻笑。
喜道:“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快死了,我……”接下来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不由一呆,轻轻放下,忙道:“这……这……你好好休息,今天我们有好吃的。”
在地上捡起一把刀转身出洞,不一会手中手中拿着两只马腿回来。
剥洗干净,如蛇肉般捣烂和了水,可往日她昏睡着时自己喂她毫无尴尬之情。
此时她躺着一动不动,显是还不能动弹,此时她睁着双眼看着自己。
自己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半天还是问道:“你……这……你手足能动了吗?”
一问出,心中不由暗骂自己:“太蠢!”
又道:“你昏迷好几天了,都没吃东西,吃一些吧!没准吃几天你的内伤的就好了!”
把自己手中有些枯黄树叶做的漏斗向她示意一下。
洛尧又道:“你想吃就眨一下眼,我就喂你吃些。”
那人一双明澈的眼,看了看他,缓缓眨眼。洛尧看见她眨眼,喜不自已。
当晚那人吃了多少,洛尧记不得,只记得自己欢喜的不得了,高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洛尧在梦乡中,听见有人叫自己,话音话轻柔动听,突然一声急嗑把洛尧惊醒过来。
只见那人不知何时爬了起来,一手支墙,一手捂住胸口,不住咳嗽,洛尧翻身跃起。
问道:“你怎么……怎么……没事吧!”那人摇了摇头,伸手捂口,咳嗽不止,一丝丝血从指间渗出。
洛尧大急,可又不敢说话打扰她,见那人要坐下来,急忙扶她坐下来,那人盘腿坐下,双手交叠闭目。
洛尧不知她是不是伤势加重,也盘腿坐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盯着她脸,焦急万状。
肚子咕咕叫也丝毫不觉,天黑了,又亮,眼睛酸乏无力,还在强力支持。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一醒来不由窘迫尴尬,只见自己枕在那人腿上,耳旁柔软温暖。
那人微微而笑看着自己,四目交对,心中怦怦乱跳,慌不迭从地上爬起来逃出洞去。
由于脚下慌忙,绊在洞中一块突出的部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跌跌撞撞逃出洞外去。
身后洞中传出轻轻的笑声。洛尧一出洞来,立时冷静下来。
自责道:“洛尧,你怎能干出这种事来呢!平时爹娘教训做人要光明磊落,我怎可欺辱她,
哎!难道内心深处早就存了觉得救了人性命,就可以胡作非为……”
又想:“平时爹娘教训,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怎能逃避自己的罪责呢,这就向她请罪!”主意已定。
踏步向洞中走去,到火堆旁,见那人看着自己,目光不敢和那人相对,
直挺挺一站往那人面前,肃然道:“姑娘,洛尧无耻冒犯了你,要打要罚你,我绝不还手……”
那人睁大眼睛奇怪的望着洛尧,好似看了什么奇怪之极的事物。
过了良久道:“你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打你罚你,我觉得你很好!就让你靠一会!”
洛尧听得她赞扬自己,心中高兴,道:“姑娘……”
那人不等他说话,抢着道:“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说着便要起身鞠礼。
洛尧一惊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怎担的起呢!”
急忙扶起,道:“要说欠,那才是我欠你的!要不是我救你不成,还害你和我一起陷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早就得救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东四卫派来的,以此在林中那般无礼,还请洛大哥勿要见怪。”
洛尧讶然道:“你不是见我和他们斗起来了吗,怎么还会疑心我是他们派来?”
那人道:“东卫惯用伎俩一扮红脸,一扮白脸我早熟于心,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差点错怪的洛大哥,当真是好险!要是当时我稍下决心,
此时恐怕洛兄你早不在人世,我娜岚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洛尧心道:“原来她叫娜岚!”洛尧此时方知佳人芳名,但觉人如其名,贴切无比。
心情激荡脱口而出道:“那你怎知我又不是他们派来的奸细,不过是为了取你信任,打探重要消息的呢!”
还没等娜岚回答,洛尧突然面色一正,森然道:“娜岚姑娘快把重要消息叫出来,否则不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我这手刀重三千八百八十八斤,一刀下去,叫你脑袋搬家都不带声响的!”
洛尧说完,在娜岚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掌。
娜岚还没听完,便呵呵娇笑起来,当者是笑得花枝乱颤。
嗔道:“那有人手有这么重,别说是手刀,便是脚刀也没这么重!
你这逼供不是要把人吓死,而是要把人笑死,才不得已不招。”
洛尧见她一笑,直看的心神不定,心想要是和她两人一直在这谷中生活下去。
每天见她开开心心对自己笑上一两次,自己可不比神仙还快乐么。
想逗娜嵐再笑,厉声道:“快说,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行迹的,
不然我这脚刀可不止三千八百八十八斤,用在你身上那……哎!那可真是惨不忍睹了!”
娜岚内伤初见好转,这一笑牵动心神,咳嗽起来,洛尧一呆急忙上前,道:“怎么!伤病有发作了!”娜岚笑道:“不碍事,就是被你这脚刀吓着了,也不知你这脚刀重多少斤!”
洛尧见她牵动伤口,不敢再说笑,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会,有事咱伤好再说。到时要知我脚重咱们直接称称就知道了!”
平常人没人知道自己手足是多重,除非是把手脚砍下来单独称量,他本来一脸焦急的看着娜岚。
娜岚武功高强,见闻极广,从来没听见过有人要拿自己的脚去称量。
觉得好笑无比,又笑个不停。咳嗽之下嘴角又渗出血丝,
洛尧大惊,不敢再说多余的话,道:“你先休息,我出去弄点吃点的来!”话说完,起身出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