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哎呦,那么快元旦就过去了,我还没玩够呢。”说完,周冰就打了个哈欠。
“你除了玩还知道什么呀,这么快一学期就要完了,哎呀都没时间看书,中考怎么办啊?”刘子诺却在后面唱起了反调。
周冰转头看了看后面,说:“我倒是说你怎么都搭理起我来了,原来秦衍谌不在,没人和你扯淡啊。”
“去去去,我只是看不惯你那么没上进心而已。”
“不过,秦衍谌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还没来。”
“他生病了,大约要请三天假。”
“啊?!还有这回事,真的假的?对了,你怎么知道的?”刘子诺说得随意,周冰却吃了一惊,大为疑惑,这还是秦衍谌进入初中以来生的第一场病。
“我?你忘了我是数学课代表了?我去交数学作业的时候听到的,当时马老师正和他妈通电话呢,说什么好像是晚上出去爬山,回来后就感冒发烧了。”
“晚上去爬山?秦衍谌也太有情调了吧,真怪不得会生病。”周冰显然觉得这太扯了,不过又想到什么,一脸疑惑,却也不说下去了。
“阿嚏。”这时从后面又传来一阵喷嚏,虞芒正捏着鼻子使劲摇头,之后又一阵哆嗦。
“哎,这元旦真邪门,那么多人感冒。”周冰摇了摇头转了过去。
这时班主任进来了,原本吵闹的教师瞬间寂静。
“同学们,元旦的五星连珠好不好看啊?”
“好看。”同学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么说说怎么好看啊。”
这时却没人回答了,马老师依旧保持着笑容,沉默片刻后,她便说:“你们不说可以,那就写出来吧,市里有个‘我是小小天文家’作文竞赛活动,要求就是写看五星连珠后的观感,学校说每班至少交五篇,到时候选上有奖的。”
同学们顿感被骗,好能忽悠的老师,果真笑里藏刀啊。
“哦,对了,元旦作业交起来,没做好的自觉点出去补。”
哗啦一下,周冰、陆凯、姜杰丕这一干人等很自觉地站起来拿上作业出去了。
2
“啊啾。”何秋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怎么,感冒了?都好几天了吧。”张清雅在后面拍了拍她肩膀关心地对他说。
“嗯嗯,不知道怎么回事,元旦就突然感冒了。”
“叫你只穿这么点儿,都不懂保护自己,冬天了,感冒可是很容易的。”此时康晓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她背后。
“啊,没事,反正过几天就好了。”何秋媛转过来莞尔一笑。
“还没事,你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喏,”说着就递上来一盒感冒药。“小淑女,前几天就见你感冒了,今天就备了一盒药,你可要好好的。”
何秋媛不好推辞,就接过药说:“那么关心我啊,以为你成天只会玩呢。”
见她接过药,康晓天便凑近来摸摸她的头说:“小笨蛋,要乖,有我在你别想受到一点伤害,我会保护你的。”
下午慵懒的阳光射进窗户,但寒冷总多于温暖,冬日的阳光总是最无力。
“咔嚓,”门把转动,一阵风漏了进来,顿时冻得门口几个同学一阵哆嗦。
门被打开了,风灌进教室。门口站着一个人,只穿着一件衬衫和秋季校服,一成不变的运动裤,却丝毫不觉得冷,面无表情地望着教室里的人。
“秦衍谌,快关门啊,冻死了。”坐在前排的陈婕宁对门口的秦衍谌抱怨道。
秦衍谌也不说话,只是扭头呆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关上门走到了自己位置边。
“嗨,秦衍谌,你可回来了,兄弟我想死你了。”周冰立马转过来说。
秦衍谌依旧不答话,呆若木鸡地坐在了位置上。
“喂喂喂,你这什么态度?连我都不理。”周冰一脸无辜。
“很明显人家心情不好嘛。”刘子诺却开口了。
办公室里秦衍谌妈妈和班主任交谈着,秦衍谌那天从山上回来后倒头就睡,但一摸他的额头却很烫,问他什么他一句都不说,之后又浑身冒冷汗,整件衣服都湿了,眼睛很红,嘴唇却很白。吓得他妈妈赶紧送他去医院。这几天病情是稳定了,但体温依旧很高,总有38℃左右。
他妈妈不停地和老师说着,如果秦衍谌一有事情,希望老师能够立刻打电话给她。
3
元旦过去好几天了,各老师轮流抽时间来给秦衍谌补课,但秦衍谌始终一副表情,老师问他他也不答。
“秦衍谌,你到底怎么了?”刘子诺对于这几天秦衍谌冰封般的冷漠冷漠实在有些不适应。
“喂,问你呢。”刘子诺依旧锲而不舍。
他却低着头,手里的笔不断地在动,却不知道在写什么。
终于刘子诺忍不住了,伸手去夺秦衍谌的笔,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立马本能地缩回。
这回秦衍谌有反应了,迅速转过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子诺,那冷峻的眼神真的能够杀死人。
“你…你的手…怎么那么烫?”刘子诺小心翼翼地问道,当时的第一感觉的确就像碰到了开水一样。
他依旧死一般的沉默,寒气逼人的双眼和他炽热的身体截然相反。
周冰和虞芒正从厕所里出来,却在门口小声议论着什么,刘子诺远远地看着奇怪,便上去搭讪:“喂,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你一女孩在家家的不懂。”周冰忙推开刘子诺欲走,却被她又一把拽了回来。
“去去去!什么我不懂啊?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周冰执拗不过,只得应承:“好好好,我告诉你。”
虞芒趁刘子诺缠着周冰的间隙想溜走,哪晓得早暴露在了刘子诺的视野下,也被强制扣留了下来。
“我们刚刚在讨论秦衍谌呢,他这几天一句话也不说,即使之前勤学苦读也没到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吧,我怀疑是这里受了刺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继续说道,“哎,可怜的娃,精神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还生了一场大病,真怪可惜的,我上次和他去搞卫生,看他拿着一封信在大哭,后来又把信塞进了垃圾房,那个凄惨啊,我真后悔当初怎么没把信拣出来看看!”
周冰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说话,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装得一副老成。
“行了行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刘子诺对她这一番作秀显得厌烦。
“我听他说,送信的是张清雅!”虞芒连忙抢答,“一定是秦衍谌向张清雅表白,她当面不好拒绝就送了封信给他婉拒了,一定是这样的!”
不待刘子诺答话,虞芒继续推测下去:“我早看出他们俩有意思了,上回我和何秋媛相遇结果他们倒聊得欢,不过话说回来,张清雅貌似并不反感秦衍谌啊?而且秦衍谌那小子对陌生女孩那么木讷怎么突然去表白了?”
“真是打自己的脸,刚还这么肯定呢,不过这些事我居然一件都不知道!依我看,”刘子诺看了看他俩,“秦衍谌绝对受到了一次巨大的打击,是不是和张清雅有关我们不知道,但可以确定这事儿绝对了张清雅有关!”
不等他们附和,刘子诺就又说:“哎呀,不说了,冻死了,我回教室了。”他们俩也怏怏地跟着走了。
此时女厕所门口走出一人,她满脸的不安,最近这段时间太乱了,他不想去想,却总有那么多事勾起她的回忆。他本来也无意偷听他们的对话,但对秦衍谌的愧疚却使她无法自已地听了下去。
尽管她知道她并没有哪里对不起秦衍谌,但这份愧怍从她把信给了张清雅后就已注定和她捆绑。
4
“秦衍谌,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姜杰丕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张奖状。
秦衍谌也不去看姜杰丕,如机器人接到信息一般站起来就往外走。
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哎,你们看那,我作文竞赛市二等奖,听说中考有加分哦,市里的奖状要过几天才来,到时还要全校表彰呢!”
恍惚间,走进办公室,只见马老师正对着班长和沈啸迪说着些什么,见秦衍谌来了,便叫他们回去了,他们手中也拿着和姜杰丕一样的奖状。
待班长他们合上门,马老师便说:“秦衍谌,你过来。”
又拿出一本作业本摊在桌子上。
“你自己看看,你不会就不会,你有几天没上课,老师们也理解,可你在作业上乱涂乱画,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业本上的确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怪异的符号,类似于甲骨文,但又分明不像。
风嘲讽着人们的无知,可笑地以为衣服便能抵御它。
走廊很长,似是走不尽。风撕扯着秦衍谌单薄的衣服,他却无所畏惧。
“秦衍谌!”他全然不知此时眼前已站着一个清纯的女孩。
他低头望去,依旧是那熟悉的轮廓,只是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份羞涩。深蓝色的毛衣外套显得干净,依旧那样娇小可人。
秦衍谌冰冷的眼神盯得她不敢抬头,一时间又不晓得说什么。
良久,不见何秋媛说话,秦衍谌便径直往教室走去。
“对不起!”只听背后传来几个柔弱却有力的字。
风继续吹,乱了何秋媛的发,秦衍谌却呆滞住了,他没有继续说话,让风继续吹。
5
和煦的阳光微染大地,冬日初升,一辞往日的严寒。
教室静得可怕,却分明有一人。他工整地坐着,似是一根木头,口中念念有词。
“咚咚”,莫名的敲门声。
一个背着黑白相间书包的人来到他身旁,找了个空位便坐在了他旁边。
秦衍谌却始终低着头,说着莫名的话。
“嗯哼,呦,这不是文学尖子——秦衍谌吗?”何秋媛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还在生我气啊?我知道伤到你了,我们都老同学了真不忍心看你这样。”
突然,秦衍谌一扭头,直视何秋媛,但依然不语,再仔细看,他又分明在笑,那笑容却令人毛骨悚然,只是半启唇,微勾嘴角,不知为何,此时秦衍谌却深深地激发了她的惧意,总之,他已不再是她熟知的那个人了。
她却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或许我的道歉多余了,但请你接受好吗?至少为了我。”
“别再跟我提明天的事,你们没有明天。”秦衍谌终于说话了,但声调却极低冷,毫无感情。
“啊?你在说什么?”何秋媛对于他的话不知所云。
“我将成为你的噩梦。”秦衍谌依旧保持这同样的笑容和话锋。
“秦衍谌!你到底怎么了!”何秋媛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整个教室复归平静。
他眼神闪烁了几下,两滴泪珠滚落,最后索性趴在桌上小声抽泣起来。
小泣了一会儿,他便立马站起来用手臂遮着眼跑出教室了,独留下秦衍谌。
目光依旧冷峻,只是望向窗外,却收起了笑容。
你的泪早已溅湿我心。
6
“刘子诺,周冰!”
待他们回过头来,虞芒已向他们一路小跑过来。
“嘿,你们两个怎么也凑在一块儿了?”虞芒调侃道。
“去去去,我们在讨论正事儿呢。”刘子诺撅嘴道。
“你们两个?体育活动课?讨论正事儿?”虞芒笑着说。
“算了,别管他。”周冰也开始厌恶起来。
“别别别,开个玩笑,和我说说,什么正事儿呢。”
“秦衍谌今天开口说话了。”刘子诺说。
“好事儿啊,这家伙闷闷不乐了这么多天,终于觉悟了。”虞芒依旧显得兴奋。
“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刘子诺满面愁容。
“怎么不是个好兆头?”
“因为他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周冰也答话了,“我早上还想跟他调侃一下,便说:‘怎么还在想张清雅呢?她都不要你了。’你猜他回我什么?”
“什么?”
“你会受到死亡宣判,在末世日,”刘子诺替周冰回答了,“我就更没好到哪去了,什么‘远方的丧钟’,什么‘暗夜的恶魔’,他这样让我觉得他都成为邪教教徒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话总让我毛骨悚然。”
“哎,对了,话说他人呢?”虞芒四下张望,操场上未见秦衍谌人影。
“他窝在楼上呢,没下来。”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活动课,血红的云天,赤红的土地,主色调覆盖所有其他的颜色。
“好了,我想回去了,有点累了。”何秋媛突然抬头对康晓天说。
“没事,那我陪你上去吧。”康晓天凑过来说。说完又摸摸她的头。
“嗯,我们逛了几圈了呢?”何秋媛瞪大眼睛看着康晓天。
“五圈有了吧,这有什么累的?我们平时跑步不都跑这么多嘛。”康晓天边陪她往教室走边说。
“心累。”
“啊?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啊?看你整天无忧无虑的还会心累啊。”
“也没什么啊,就是感觉累。”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二楼,经过三班、四班才到他们教室。
康晓天没说话,只是把她揽入怀中,何秋媛也顺从地靠着他。
一阵寒意袭来,何秋媛朝三班教室望去,秦衍谌正盯着他们。她再不敢多看一眼,他早已不是她认识的秦衍谌了。
“你怎么了?突然脸这么白?”康晓天看着面无血色的何秋媛。
“没事,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