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恒怎会知道,现在的陈妤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哪里睡得着?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叶子恒的一举一动?是两年前为了组建教师合唱队时,两个人的愉快合作?还是去年组织团员教师登山,自己的脚崴了,是他背着自己下山的……她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明知他已经名花有主,两人感情还很好,而且人家蔡欣妍原来在莲荷学区也是有名的美女教师。她又恨叶子恒,为什么那么早就有女朋友……今天,当叶子恒喜滋滋地告诉大家,他领了结婚证,她觉得自己像是永远失去了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心空了。到队部只有两个人时,又鬼使神差地说什么绿证。原来,自己还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了,失去了叶子恒。下午遇见的车祸虽然刺激很大,但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了,新娘不是自己的刺激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吃晚饭时,二叔打来电话,又说起调到城区学校的事,自己还是没有答应。尽管她也知道二叔他们很需要自己能多在城区陪他们。唉,可怜的二叔,要是陈欣妹妹还在……唉,这讨厌的叶子恒啊。想起下午躲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多么令人回味,她不禁有些脸红。发了短信也没回,此时,他,还有她应该幸福的做着美梦吧?想到这,她又烦躁起来:唉,这烦人的春夜啊……
平常的周末,叶子恒喜欢睡个懒觉放松一下。但今天不行,一大早,他又赶到了莲荷镇政府大院。今天团镇委组织团员无偿献血,莲荷学区团员教师也要参加,而且是主力军。他作为团支书,理所当然要早一点到。
今天献血的通知前几天已经通过电话传达给各基层校的团员组长。作为老师,时间观念就是比较强,鹭江市中心血站的工作人员还没到,就有不少年轻教师也来到了镇政府大院。平时大家都分散在各基层校,难得今天能聚在一起,都兴奋起来,大家簇拥着叶子恒,七嘴八舌地讨论献血的事。对于无偿献血,年轻的老师们都感到新奇,既兴奋又有些紧张。有几位老师学生时代也献过血,就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向周围的人介绍经验:鲜血前一天要休息好,这样血液充足;
抽完血,不要马上剧烈运动,不然身体虚的会晕倒的……
叶子恒看到陈妤和几个要好的年轻女教师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不过,陈妤今天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显得憔悴。估计昨天下午的事刺激太大了,没休息好吧。叶子恒心想。
八点左右,市中心血站的采血车驶进了镇政府大院。
叶子恒意外的发现团区委书记庄宇轩和团镇委书记罗志祥从紧随其后的一辆车下来。想到昨天张荣生说起的事,叶子恒想:今天得找个机会和这位学长谈谈自己的想法,看能不能让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献血的团员太多,又只有两辆采血车,血站工作人员临时决定把抽血放在政府食堂。团镇委书记罗志祥赶紧喊几名在镇政府工作的团员收拾整理食堂。那几个团员本来对于献血的事已经是满腹牢骚,现在又要让他们去搬桌椅,意见更大了,拖拖拉拉不愿意。罗志祥只好向叶子恒求助。叶子恒马上叫过几位团员组长,安排下去,团员教师没有多话,一拥而上,把那几位挪不开脚步的镇政府团员挤到一边去,你搬我抬的,很快就按血站工作人员的吩咐把现场安排妥当。随后,叶子恒又组织老师们排好队,登记,体检,验血型。
血站工作人员提醒各个团员,有感冒或是患有其他疾病的不要献血。团员教师里头有两个感冒厉害的,还有几位来了例假的女教师,只好不好意思的退出队伍。而镇政府那几位团员有的说自己感冒了,有的说是有肝炎,纷纷如遇大赦地离开队伍,马上开溜,只有两三人坚持留下。
验完血型,叶子恒拿着标签来到抽血处。为他抽血的是一位大眼睛的年轻护士,她动作麻利地扎带,穿刺,采血。叶子恒看着自己暗红的鲜血通过软管流进采血袋,一种神圣感油然而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到自己的鲜血能挽救别人的生命,那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啊。
大眼睛的护士突然对叶子恒说:“看不出来,你很年轻,在老师中却很有威信!”
“是吗?怎么说呢?”叶子恒奇怪护士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都听你的,刚才……“
叶子恒知道是刚才整理食堂的事,就笑着说:“这没什么。我们老师都是比较热心肠的,爱帮助人。哪天你结婚,我们也可以帮你的。”
护士笑着说:“人家还没男朋友呢。结什么婚?”
叶子恒呵呵笑了起来,说道:“那好,今天有这么多帅哥在这里,看上了哪个,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介绍。”
护士啐道:“我才不稀罕呢!”虽然戴着口罩,还是可以发现护士的脸红了。
这时,庄宇轩和罗志祥走了过来。小罗抢上前一步对叶子恒说:“子恒,刚才真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让老师们帮忙,咱们莲荷镇就丢了人了。”
庄宇轩也笑着说:“行啊,学弟,领导有方啊!”
叶子恒摇摇头说:“别笑话我了。老师们眼睛都很亮,看到您这么一位大领导来了,怎么也得表现表现啊。”
庄宇轩不是什么大领导,更不是老师们爱表现,确确实实是叶子恒领导有方。今天来献血的年轻老师们,有大叶子恒两三岁的,也有刚出来工作不满一年的,对叶子恒都是打心眼里信服。在叶子恒担任学区团支书这两年,团员老师的文娱活动丰富多彩,歌咏比赛,登山踏青,外出参观…原本像散沙一样分布在各校的团员,在叶子恒的组织下也互相熟悉了,活动也有声有色。有几对团员教师就是在团员活动中产生感情,确定恋爱关系的。团员教师有困难,团支书叶子恒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发动团组织的力量送去温暖。这样有责任心,有爱心,有才华的团支书怎能不受团员教师的拥戴呢?
叶子恒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庄宇轩单独聊聊。
忽然,有一位女教师带着哭腔高声叫着:“有人晕倒了!陈妤晕倒了。”排在抽血处前等候献血的老师们顿时骚动起来。
叶子恒赶紧冲过去,分开围观的几位老师。只见陈妤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软绵绵地倒在同事张淑珍怀中,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张淑珍惊慌失措,摇晃着陈妤肩膀。旁边一位护士倒是很冷静,看来是见惯了这种状况,她一边收拾器械,一边安慰地说:“没事,晕血,喝点盐水就好。”
话虽如此,但叶子恒一看到陈妤那蜡白的脸,也是一阵心悸——还有心疼。护士帮张淑珍架起陈妤到了旁边的座位,自己又去忙了。叶子恒赶紧去弄了杯淡盐水让张淑珍喂陈妤。过了一会,叶子恒俯下身子,轻声问:“陈妤,感觉好点没?”
陈妤闭着眼点了点头。
叶子恒这才放下心来,让张淑珍照顾陈妤,转身想离开,就听见陈妤微弱的声音:“叶帅,我不舒服,你能送我回家吗?”
子恒只好又转过身来,迟疑了一下,心里埋怨郭晓峰今天不知为何请假没来,失去了一个献殷勤的机会。他看着陈妤期待的双眼,点点头说:“好,你等一下。”
他叫过一位团员组长,交代他提醒老师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叶子恒和张淑珍扶起陈妤走出了食堂,刚好看见叶瑞智和庄宇轩有说有笑地走出镇政府大门。叶瑞智昨天不是说今天有事不能来吗?叶子恒心中疑惑。
陈妤家离镇政府不远,就在镇街上一栋三层楼房。一层的两间店面租出去,二楼三楼自己住。陈妤的父母和哥哥没有在家,都在自家开的铁件加工厂忙着。叶子恒扶着陈妤上楼后,把她安置在客厅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觉得自己没法再帮上什么忙了,但看着陈妤病恹恹的模样,又不忍离开,也坐了下来。
陈妤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不过还是紧闭着双眼,几颗玉牙轻轻咬住下唇。生病的美女也是一种美,难道真有病西施?子恒不敢多看,毕竟孤男寡女的,难免多想。
叶子恒刚想讲个笑话轻松一下气氛,刚准备好笑话,却发现两颗豆大的泪珠挂在陈妤的睫毛上。
“怎么了?还不舒服?”
陈妤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还是闭着双眼。
叶子恒有点慌了,准备好的笑话也抛到九霄云外了。蔡欣妍不开心的时候,只要抱着她,逗她一会儿,准能破涕为笑。可这招不能用在陈妤身上呀。叶子恒抽出两张纸巾递给陈妤。陈妤并没有接过纸巾,任由泪珠在睫毛上越聚越多,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叶子恒彻底慌了神,叫到:“陈妤,你到底怎么了?不然我带你去看医生?”他笨拙地想帮陈妤擦泪。
陈妤突然睁开眼,泪眼朦胧地抢过纸巾,边拭去腮边泪水,边轻声骂道:“笨人!”
叶子恒愕然:“我哪招惹你了?”
“你就是笨人!大笨人!大坏人!”陈妤就像个不讲理的女人叫到。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陈妤双手捂住脸又抽泣起来,双肩耸动,像是被叶子恒给欺负了。
叶子恒并不是笨,只是不敢相信: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学区第一美女的青睐?陈妤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和蔡欣妍的事,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呢?
陈妤终于哭出了声,叶子恒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扶住陈妤的肩,却想不出该对她说什么。陈妤反过来顺势抱住了他,肆无忌惮地把头再次埋在子恒怀里。
隔着衣服,叶子恒也能感觉陈妤泪水的温度,他为这位大胆美女热情所传染。他扳过陈妤肩膀,望着那梨花带雨,美丽白皙的脸庞,不由心动。陈妤的脸一片潮红,她不敢睁开眼,一动不动,期待着…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像触电似赶紧离开。开门进来的是陈妤的哥哥陈斌,他是奉老爸之命回来拿加工图纸。看到两人在客厅里,愣了一下,他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同龄人,觉得有点眼熟。再看看妹妹神态似乎有些不自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朝叶子恒点点头,也没打招呼,就上楼招图纸去了。叶子恒也不敢多坐,跟陈妤说了一声,像做了贼似的匆匆离开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