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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陈妤相亲

这几天陈妤也很忙,忙着相亲。

在陈妤父母眼里,女儿是最优秀的,要说模样有模样;要说才气吗,放眼整个银城区也找不出几个这样能歌善舞的女老师了……

这样优秀的女孩,追求者不乏其人,有警察,有在税务局工作的,还有当老师的,但也不知女儿怎么想的,竟一个也没瞧上。与她要好的几个姐妹都早早的谈好对象,就陈妤还是孑然一身。

眼看陈妤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开始着急起来,偷偷找人帮着给陈妤介绍对象。媒人们也知道陈妤是个好女孩,介绍的男孩子条件是一个比一个好,可陈妤就是不愿意去见面,说还不想那么早找对象,想多玩几年。

我的姑奶奶呦,还早?别人家的姑娘这般年纪的都已经开始谈结婚、生孩子的事了,你还早啊?还玩啊?可怜天下父母心!陈爸陈妈为了陈妤的终身大事上火了,轮流上阵批判女儿的“婚姻观”。

前阵子,听儿子陈东说起,曾经在家里撞见一个帅气的男孩来找陈妤,看两人神情像是有故事。陈爸陈妈一阵欣喜,对陈妤旁敲侧击打听,才知道人家早已“名花”有主了。

已经有主的人还找我女儿做什么?陈爸陈妈好生失望,不禁抱怨起那个男孩来。

后来,陈爸让在嘉城区当区委副书记的弟弟出面,劝陈妤去相亲。因为陈妤从小就最听很疼她的二叔的话了。

陈妤终于答应相亲了!陈爸陈妈终于舒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一脸刚气的小伙子,是她这个假期第四个或者是第五个相亲的对象了。

小伙子叫唐剑,28岁,是二叔一个老战友的儿子,在银城区检察院反贪局工作。

见面的地点在米伦咖啡屋。唐剑很健谈,看得出他对陈妤很满意。

“你知道吗?组长刚到鹭江,就有人把两颗子弹装在信封里,寄到我们专案组来,就是要警告我们的组长不要太认真,否则他们就要拼个鱼死网破。很多人也在劝组长要注意人身安全,这中宁集团和黑社会也有勾结,就怕会对组长不利。我们的组长刚正不阿,大义凛然,怎么会被这种小伎俩给吓到?他当时就说了,‘我一个农民的儿子,能读大学能做共和国的部长,想都没想过。古代封建社会当官的都能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们共产党员更应该无所畏惧。我一定千方百计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的任务,一定将他们绳之于法的。’当时我们听了组长的话,个个热血沸腾,下定决心无论多难,多危险,有多大压力,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两年前,唐剑曾经被抽调到当时震惊全国的4.20中宁集团走私大案专案组。对于这段工作经历,他引以为豪,津津乐道。今天,面对心仪的对象,他又侃侃而谈。

可惜现在陈妤对此毫无兴趣。她静静地坐在藤椅上,望着窗外人来人往,手中的小汤匙无意识地搅动咖啡。

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会不会有他呢?陈妤心存幻想,想象着叶子恒突然从人群里向她走了过来,轻轻拉起她,对着她说,他离不开她,然后带着她一起远走高飞,一起浪迹天涯。

唐剑意识到眼前的女孩注意力已经不在他的话题,也就兴味索然,闭嘴不谈了,端起咖啡,慢慢品味,端详着眼前这位美丽而又略带忧伤的女孩。

陈妤猛然发觉自己的不礼貌,不好意思地朝唐剑笑了笑,轻声说道:“还以为你们的工作挺威风的,没想到竟然也有人敢威胁你们?”

“这些人都知道被查出来会难逃一死,有的干脆就铤而走险,勾结不法分子威胁调查人员,甚至搞暗杀。”唐剑轻轻放下咖啡杯,拿起咖啡壶给陈妤倒上。

“看来做你们这一行的也有很多危险,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你可要注意安全啊!”陈妤轻叹道。

陈妤的话让唐剑很受用,他认为陈妤是在关心自己。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啊!昨天晚上,陈叔叔打来电话让他今天和侄女见见面,他本想拒绝,什么年代了,还搞相亲?又碍于陈叔叔的面子,就勉强答应下来,准备应付了事。今天和陈妤的见面,唐剑才相信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其实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危险。我们要相信人民民主专政的力量,敢和专政力量对抗的人也是极少数。”唐剑脸上一副大无畏的神情。

陈妤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把目光转向窗外,而后又低头继续喝着咖啡。

五月份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今天的陈妤穿的是一件无袖的淡绿色连衣裙,露出了玉藕双臂,脸上若有似无的忧伤。夕阳透过厚厚的茶色玻璃斜射进来,也使陈妤那显得淡泊的洁白美丽的脸多了一丝光泽。

唐剑看呆了,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追到眼前这位女孩!

离开米伦咖啡屋,陈妤没有回莲荷镇,而是来到二叔陈建国家,她准备留下来陪陪二叔夫妇。

三年前,陈建国从银城区同和街道党工委书记调到嘉城区任副区长。应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提拔,但陈建国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提拔他当副区长的前三个月,正值全国人民喜庆欢度的春节,他十五岁的独生女陈琳去了另一个世界,死因是鼻咽癌。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当抱在怀里的女儿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陈建国夫妇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夫妇两人抱着女儿的尸体不肯放手,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是陈妤哭着,求着,陈建国才一点一点的恢复神智。

唯一让他们夫妇两人感到宽心的是,女儿陈琳去世前的一段时间都是陈妤陪她一起度过。

两个堂姐妹相差五岁,从小感情很好。陈琳天资聪颖,几次代表银城一中参加全省或全国数学联赛、物理竞赛,每次比赛都取得不俗的成绩。

刚上初三时,有一段时间,陈琳经常喊头痛,陈建国夫妇以为她是用脑过度,也就不以为意,只劝陈琳不要一味研究物理、奥数题目,要注意休息。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头痛的症状并没有消失,陈建国才赶紧带她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陈建国懵了:鼻咽癌。夫妇两人都不相信区人民医院的诊断报告,又带陈琳到了SH、BJ几家大医院复诊,诊断结果都一样。这对于陈建国夫妻两不啻于晴天霹雳。

确诊鼻咽癌后,陈琳毫不知情,还真以为只是用脑过度,静心调养就行,还担心着请假会不会耽误参加全国数学联赛。

夫妻俩也不敢真实的病情告诉陈琳。

当时的医生给出了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保守治疗,但只能抑制病情,随时有可能病情爆发,而且一旦病情复发,再世华佗也难救其命;另一种方案是手术,手术成功率有百分五十,不过让夫妇两人无法接受的是,手术必须切除陈琳的双眼!

切除双眼?女儿正值花季,怎能接受没有双眼的打击?如果没有了双眼怎能活下去?夫妇两人抱着侥幸的心理选择了保守治疗,希冀通过保守治疗,精心照顾,能稳住病情。

在BJ一家大医院保守治疗了近两个月,终于使陈琳的病情控制下来。一出院,陈琳就迫不及待返校学习。陈建国庆幸没听医生的话,并没有动手术,而是选择了保守治疗。

厄运并没有远离这个不幸的女孩。回家才短短半年,陈琳的病复发了,而且这次病情是来势汹汹。

夫妻俩慌了,陈琳只能再次住院。辗转国内几家权威大医院,病情始终无法控制。

陈建国夫妇绝望了,带着陈琳回到银城,希望民间的土方、秘方、偏方能救得了女儿的命。

陈妤对于这个无话不谈的堂妹的不幸悲痛欲绝,陈琳回到银城后,她一没课就去医院陪陈琳,留下来照顾她。

陈琳的病到了后期,开始面部溃烂。原本如花似玉的女孩,怎能接受这个事实,脾气变得异常暴躁,不吃药,不打针。陈建国夫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陈妤无微不至地劝导、关心,才使陈琳平静了下来。

细心的陈妤知道陈琳爱惜自己如花的容貌,现在的样子对她是致命的打击,就让二叔把病房里头能照见人影的物品收起来,然后向学校请假留在医院照顾她。

陈琳的最后一个春节,是陈妤陪她在病房里度过的。

陈琳临终前,说话已经很困难。她一手拉着父母的手,一手拉着陈妤的手,气若游丝地对陈建国夫妇说:“爸,妈,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们。我让你们吃了太多的苦了,我对不起你们,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女儿。”

她又艰难地转过头对陈妤说:“姐,除了我爸我妈,这辈子最亲的人就是你了。感谢你这段时间陪我,照顾我。下辈子我们继续做姐妹,还要做亲姐妹。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我不想我爸我妈看我难过,就装作不知道。我死了,他们很可怜,你能多陪陪他们吗?”

已经是泣不成声的陈妤赶紧点着头,双手紧紧握住陈琳那枯瘦的小手,哽咽着说道:“好妹妹,我会把二叔二婶当成自己的亲爸亲妈的。你要活下去,我们这辈子还要继续做好姐妹。”

无论亲人是如何的悲痛,是怎样的挽留,陈琳还是平静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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