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且我等今番能否成事还是另一说,当下该置办些蒙族服饰等相关用品,以防事有意外!”
收起那杞人忧天般的忧思,郎涯安排好兰多真,便去忙术赤交代的事情了。
两天后。
郎涯房内。
“郎兄,有情况!”杨平接到赵云如(前番派去潜伏在北原)的飞鸽传书,当下赶到郎涯房内。
“怎么了?”郎涯此番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赵兄飞书来报,朱元璋已攻入北原!”
“好快的速度!”郎涯听完虽不出意料,但也对那朱元璋的行军速度倒吸一口凉气。想来自己这些兄弟虽训练有素,恐怕也多有不及吧。
要知道北原城防御坚固且城外十里处有一宽约七丈、深约三丈往上的唤作南河的河流,且异常湍急。又城内守军皆为精锐。而三日前,朱的部队尚离南河还有百里左右,不想今日竟被破了?想到此,郎涯忙向杨平吩咐道:“马上召集兄弟们,准备出发!”
“郎兄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杨平在接到飞书的第一时间便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郎涯一声令下。
“如此甚好!终于要出发了!日后你我二人天堂还是地狱,就这几日了。”
二人说话间,却见术赤推门而入。拜过二主,便道:“二位少主,老拙已派人将那诏文送于乌尔干去了,其余人等也已准备就绪,于距寺西北五里左右的五里坡待命!”
“好,马上出发!”
不过半柱香工夫,三人便已行至五里坡了。
远远的,方远便望见了三匹高头大马朝自己这边疾驰而来,待其近了些,便却定是二主及术赤无疑,方才放下心来。
“二位哥哥,先生!”方远上前拜道,“众兄弟已做好准备,就等二位哥哥了!”
郎涯看着穿戴齐整已扮作蒙元皇族亲卫的众兄弟,不觉精神一震,又想起那兰多真恐生些事端,忙对方远问道:“不知那兰多真可还安静?”
“哥哥放心,离开莲花寺之前,先生已哄骗其要回故地去见他父皇,那娃娃当下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故此倒还安静的很。”
“那就好,”郎涯放下心来,转而对众兄弟振声道,“兄弟们,出发!”说罢,残影兄弟皆翻身上马,随着二主朝西北方向,蒙族本部首府乌尔干奔去。
话分两头,却说乌尔干首府议事厅帐内。
作为亦藩国亦本部的瓦胡拉来说,蒙元宗主国发生如此大事,自然不能没有什么反应。听闻风声愈紧,当下便召集各议事大臣商议起来。
“汗王,如今中原汉贼朱元璋军队已攻破北原,据说献宗早已仓皇逃窜。那我们瓦胡拉该如何行事?(是否还要承认蒙元宗主国地位)”
说话的是瓦胡拉汗国左丞相落太,此人乃皇族后裔,只是不知与当今汗王隔了多少支罢了。奈何本就实力雄厚,又其亲姐姐乃当今汗王宠爱有加的正妃。是故虽右上左下,行事却颇为强势。因而在当今瓦胡拉汗国地位除了汗王托可勒之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不免有些狂妄。
落太见那托可勒半晌竟无言以对,望了望众议事大臣,又道:“依臣之见,别国之事又与我瓦胡拉何干?大可不闻不问,管他昌盛衰败!”
看官且问,这落太身为蒙元帝国之藩国臣属,为何却说得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原来,在当年忽必烈还身处一州之长时,蒙元本部早已对其大力吸收汉文化以治理州务的行为嗤之以鼻(虽忽必烈将其管辖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多数皇亲重戚皆大骂他是数典忘祖之徒。没过几年,大蒙古国彻底征服华夏九州,忽必烈依从僚属的建议,改大蒙古国为大元帝国,(仍保留大蒙古帝国称呼)此举又激起蒙族本部保守派的强烈反对。以致以后一段时间,少数藩属国(铁木真后代受封领地)竟不承认忽必烈领导的大元帝国为宗主国。
是以,本就对瓦胡拉汗位觊觎已久的落太,才敢如此放肆。
听完这落太一番忤逆之词,众大臣多有愤慨,却不敢有何反对。
良久,中间派的右丞相不耳见如此局面,也附道:“是啊,大汗,落太大人说得极是,还请我王三思而行!”
毕竟名义上仍是隶属于蒙元帝国,如今局面,托可勒实想帮献宗渡过难关的。怎奈这落太已将话说到如此地步,故而陷入两难之中。
却在此时,只听帐外呼道:“禀报汗王,元献宗使者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来了!
托可勒却没做耽搁,当下宣那使者觐见。
使者进得帐来,立在原地只是双手抱拳,道:“拜见汗王!”
“敢问来使,献宗可安好?”托克勒确是关心的问道。
“回禀汗王,今我主在北归途中,遭遇贼寇伏击……”这使者说到这里望了望托可勒眼色,明显是担心的。只略作犹豫,便将其来使目的简略的说了一番,尔后从怀中掏出一封血迹斑斑的书信,再拜过托可勒:“具体事宜我主已写明信中,还请汗王过目。”
许久没跟中原联络,众大臣皆听的咋舌不已。没想到堂堂大元帝国君主竟落得如此境地!托克勒也甚是意外,当下听这使者道尔烈还有一封书信交予他,慌忙对左右道:“快快呈上!”
只见那信中写道:托克勒汗兄,今朕不幸遭奸人所迫,遂携幼子兰多真欲退回我乌尔干。怎料途中又遇了强人拦道。一番混战,虽有忠勇护卫等将贼寇击溃,不料在退却途中一冷箭射向爱子,朕为救兰多真不想中了那毒箭,知不能往,遂留此血书,还望兄竭力辅佐之,亦待日后时机成熟,为朕复仇啊!
托克勒神情沉痛的读完那血书,顺势往下一瞧,落款处明晃晃的元帝国玉玺印迹,旁边还有托克勒亲笔批得“钦”字。
看着信中所述曲折,又一样自负的语气,且信落款处盖有大元帝国玉玺。托克勒当下没有任何怀疑。想到自己能坐上如今这汗王,还不是尔烈父亲亲封的?如今他儿子有难,怎能置之不理?
再者,他瓦胡拉本是大元帝国一藩属国,虽中原之地现已一片狼藉,但宗主国国君要想接管瓦胡拉自无可厚非。然而瓦胡拉与大元帝国两者之间的关系好比一个富人的两件衣服,一件极其绚丽,一件却是他发家时穿过的那件打满补丁的粗布。富人富有时,便常穿着那件绚丽的华服;不想他日风云突变,富人落魄了,他那件华服也被讨债者夺了去。所以只有再次穿起那件粗布了。
是以,瓦胡拉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尔烈的要求。
妄若后世有史载者,术赤这一纸诏书,实乃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典范了吧。其中详情且不细说,待看官后续了解。
想到此,托可勒便下定决心,照那尔烈遗书,将汗权交还兰多真。又想到那落太方面,便故作难为地对众大臣道:“好了,卿等且先退下,今日先议至此吧。”
当今瓦胡拉说的上话的无外乎左右丞相二人,其他亲王重臣,也只有在军事方面能说上两句,如今此等事关汗国易主的大事,哪里插得上嘴呢?而中间派代表右丞相不耳见形势不甚明朗,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而一向强势到连托可勒也不放在眼里的落太,并未立即表态,只是在临走时撂下话来:“托可勒,你别忘了,如今我瓦胡拉能有今天,还不是我落太一人的功劳(落太虽专横跋扈,但的确有些才干,外至军事,内至民政自其承袭丞相位来,确把瓦胡拉治理的颇有些盛世的样子)?若没了我,你想想又会如何?”落太不用看信,只观那托可勒的表情便将那信中内容猜出一二。
“你……”托可勒虚有汗王之名,却没多少威信可言。若不是中间派代表不耳屡屡破坏,怕是此时坐在王位的是那落太罢。眼看着众大臣悉数退出,方才对那侍者道:“使者大人(托可勒本人对宗主国还是很尊重的)敢问幼主一行已至何处?”
那使者忙上前来,回道:“回汗王,小人临行前幼主一行已离乌尔干不过百里了。”
托可勒一听,不过百里?想来不过半日便可赶到乌尔干内城,于是忙对左右道:“左合别,你速去安排,稍后随本汗前去接驾!”
被唤作左合别的侍者应了一声,便急急退出厅帐。
“使者大人,”托可勒目光一转,对那使者道,“还请稍后片刻容本王一番安排,尔后便去迎接幼主。”
“……是!”罗宇没想到他近些日子随术赤学得这颇为蹩脚的蒙语竟能蒙混过关,他更惊讶的是,进入草原竟如此顺利?这托可勒也太客气了吧!
罗宇便是那使者无疑。
也不怪他有如此想法。一者从小在莲花寺长大,二来此番行事也有些仓促。故此并不知道蒙元皇族长期在华夏生活居住,早已被汉文化同化的七七八八的事实。是以方才那不多的几句蒙语陈述,乌尔干一干人等未现怀疑之色,相反那蹩脚的蒙语反而更让他们相信罗宇十有八九就是尔烈亲卫无疑了。再者,蒙元帝国的国家体制也不是三言两语道的清的。托可勒有此行为,也在情理之中。罗宇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与此同时郎涯一行已至乌尔干腹地了。
“先生,不知罗兄那边情况如何?”眼看就要到达乌尔干内城了。郎涯不免有些焦虑地向术赤问道。
“还望少主放心,罗兄弟颇有些语言天赋,且又懂得随机应变,只要他照老拙安排行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术赤向郎涯保证道。毕竟,托可勒的为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一边的杨平看郎涯听完术赤之言,还有些不放心,便上前宽慰:“郎兄不用担心。即若横生些枝节,紧随罗兄弟而潜入乌尔干的残影兄弟也会保证罗兄弟安全的。”
才十八岁多一点的郎涯,第一次要有如此大的动作,难免有些不适。虽有二人宽慰,却仍叹道:“但愿如此吧!”
“吁……吁”郎涯一行人等歇息片刻,正欲重新上路,却听的一声长长的嘶鸣声,循声望去,离己方十丈开外一前哨下的马来,报道:“二位哥哥,先生,前方十里左右有一大队人马朝我方奔来,尚不得知其意欲何为。”
“可知其旗号如何?”杨平问道。
“托可勒!”
……………………
郎涯与杨平当下心里一紧,莫不是自己的计划被识破了,乌尔干要反杀过来?二人疑惑间,却听术赤一声大笑:“哈哈,这龟孙儿不会是来接我们的吧!”术赤略一沉思,听那探马所报,托可勒旗号?想来定是那托可勒怕幼主怪罪而亲自己远迎了吧。不免有想起当年托可勒的一大堆囧事,而大笑起来。
这一笑,却让郎、杨二人本已绷紧的神经又迷糊几分。郎涯疑惑地了看神秘地术赤,紧道:“先生,你没开玩笑吧?来接我们……?”
看着二人紧张的情形,倒让术赤想起,于托可勒,他二人只知其名未见其人,有如此反应倒也不奇怪。于是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于二人。
“啊?是这样?但是,”郎涯听后将信将疑,毕竟当年师父说过,所为战事,兵不厌诈乃最难参透的。如今听着术赤一番解释,难道就不会是对方的疑兵之计,待近的前来,一通掩杀?又当如何?
也许是同为善谋虑之人的感应吧,杨平虽也有所怀疑,但看术赤那坚定的眼神,想来多半应该是那样的,便对郎涯劝道:“呵呵,郎兄,你就别但是了。先生能有如此说道,想必定有把握,你就放宽心吧!”
既然自己最为倚重的两人都如此说辞,郎涯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行人等向前行了没多久,便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处,似有一队颇有规模的仪仗队一类的人群,跪倒在地。
众兄弟头一次遇此阵势,还以为是有埋伏。当下方远便欲下令摆开阵势迎敌。郎涯二人也莫名异常,这是怎的说法?却见术赤又挥动马鞭,向前迎上十来步,终于看清“托可勒”旗号,才放下心来。微笑着回头对众人道:“二位少主、众兄弟大可放心,前方便是托可勒仪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