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荒野接连下了几天阴雨,大家带着斗篷或撑着魔力护盾,默不做声地赶路。羊头魔独自扛着与它身高相仿的巨大的行囊,走在队伍最后,一路跌跌撞撞,埋怨叫唤着,调节着沉闷的气氛。
没过几日,大家担心已久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旷野的低空中响起了催命般地鸟啼,雷鹰迅捷的身影划过旷野。没过多久,空中侦察的讯鸟也越来越多。
艾可抬起头,望着空中盘旋或飞掠的雷鹰与双头乌,忧心忡忡。随着向潮湿荒野的深入,空气的能见度变得更低,那些追踪他们的飞行物种都降下了高度,这样一来,反而落入了大家的视野里。也就是说,或许几天前,大伙就已经被跟踪上了。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唤魔者”伽罗斯手下的爪牙派来的!“遗失之梦”对恶魔来说有着非同凡响的重要性,对方是志在必得的。不过,九阶魔王现在还未苏醒,恶魔一族想要进攻平原必须翻越荒莽而没有路途的无尽山脉,或是绕道突破碎魔峡谷,这些都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也能给艾可他们一定的喘息之机。逃离了苍苔之丘以后,艾可对平原与山丘的状况一无所知了,而眼下,自己的一举一动又要落在别人的监控之中……这次逃亡简直是一场胜算极低的赌博。想到这些,年轻的法师惟有沮丧和沉默。
艾可回过头,发现一时之间,多日没有察觉的旅行的疲倦突然袭击了整个队伍。伙伴们都泄了气,无精打采起来。查尔忿忿不平地咒骂着,不时地向空中扔一些杂物出气。艾拉显得更加惊恐无助。当日苍苔之丘的惨变就在她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艾可成为亡灵法师也让她感到恐惧,后来,都是影照顾她。影只是沉思着,估算着魔法速度与距离,摇头叹息,整个人看起来也很疲惫。队伍行动逐渐迟缓,不多久,干脆在一个荒坡停了下来。
“法师大人,您有什么难处需要我效劳的么?”羊头魔甩下行囊,凑到艾可近前,带着谄媚的笑容,企图化解对方脸上密布的愁云。
“你真是明知故问,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查尔撇了一眼头顶,忿忿不平地代替艾可回答。
“不用担心,法师大人,我会一点小把戏,一定可以派上用场。”羊头魔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的脸色,神色有些尴尬,“只是我的办法有些……有些……”
羊头魔欲言又止的猥琐样子让人觉得有些欠揍。果然,查尔的脚已经落在它屁股上。
“如果真能解决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只要不伤害大家,什么办法都可以接受。”艾可不置可否,心里对恶魔没抱有什么幻想。
羊头魔得到肯定,低头从胳肢窝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只皱巴巴的蝙蝠,放在衣襟上,继而又掏出第二只、第三只……接着旁边响起影和艾拉扭头捂嘴呕吐的声音。
“该死的东西!早知道你不怀好意……”查尔咒骂着再次冲向恶魔,拳打脚踢。
“别……别这样……我交代过的,法师大人,快让他放开我吧!”羊头魔狼狈地一手推挡躲避着查尔,一手护着衣襟上的蝙蝠崽,慌忙辩解着向艾可求助。
“查尔,放开它吧,或许它真有办法。”影的状况好了一点,理智地叫住了查尔,背对着大家说道,她还是不敢看羊头魔。
羊头魔讪笑了一下,对着两位勇敢一些的小伙子,继续掏它的蝙蝠。四只、五只、六只……直到兜满它的衣襟,黑乎乎的一片。看得艾可和查尔也头皮发麻,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一定要远离这只恶魔。
羊头魔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看同伴们的反应,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恶魔语,掷了下衣襟,漆黑的蝙蝠群呼啦啦向空中飞去。
“这些小家伙挺管用,只是有些怕光,天气好的时候没法派上用场,不过现在对付那些飞行物不成问题。”羊头魔回头解释道。
漆黑的蝙蝠群飞到高空中,迅速分散开来,犹如敏捷的猎手,捕获四周的猎物。它们快如闪电,一拥而上,特有的尖牙穿透鸟类的羽毛与皮肤,吮吸血液。空中猎物甚至没来得及哀鸣,落下的时候,几乎成为一个干尸标本。
不多时,刚才还在空中喧杂叫嚣的鸟类都像大片大片的落叶,零乱地飘落在荒野的湿地上,任凭荒野的雨打风吹。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几个年轻的冒险者。从此以后,羊头魔被免去了夜晚受束缚的虐待,也免去了做饭的苦役,没有人愿意吃它拿过的东西。查尔减少了踢打羊头的次数。艾拉坚决不肯靠近羊头十步。
蝙蝠清理了天空,还成群结队地在空中滑翔,伙伴们都紧张地仰头张望,视线跟随着那片黑云移动,生怕一不小心,可怕的家伙都落到自己身上。
“四周再找找吧,宝贝们!不要回来了!”羊头魔得意地挥手向空中喊道。虽然舍不得,它还是没敢收回这些蝙蝠崽,因为,它知道,如果当面收回来,以后就别想在这队伍里呆下去了……
蝙蝠们极具灵性。听了羊头魔的话,黑云迅速分成四队,分别向四个方向掠去。看来,往后的天空必定会安宁的。
“戴维,你究竟是几阶的恶魔?”艾可问道。自从羊头魔加入这个队伍以来,第一次有人主动叫它的名字。
“两阶,法师大人,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不然我怎么可能跟那些多嘴的歌革与沙伽在一起呢,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个高阶恶魔能忍受他们……”羊头魔手脚并用地解释,骨碌的眼睛飞快地转动着,不停地加强着语气。
……
“法师大人,要知道好多恶魔都会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些小崽子可不稀奇,甚至一些一阶的淤血怪都会呢。您看,那些小崽子根本连一阶都不到……”看着没有人认同,羊头魔又接着补充。
……
“法师大人,的确有一些恶魔爱撒谎的,至少我不会……如果你们不幸遇到一只阔面魔……哎呀呀,那可是很可怕的事情!”羊头魔双腿打着哆嗦,转移着话题。
羊头魔这次却成功了,大伙都向它询问阔面魔的事情而忘了其它。因为在恶魔当中,阔面魔的确非常有名。在恶魔图鉴上,阔面魔排在第八魔王怯懦之魔希律尔之后,在独眼暴君与邪神之前,可见人类对它的重视。它的外貌也很有特点,长着一张与人类相似的宽阔面孔,身材短小憨厚,貌似无害。但是它有一些非常独特类似精神系却是另一种体系技能,如“乱名”、“蛊惑”等,运用起来对付人类几乎无往不利。图鉴对它的介绍是,见到阔面魔,如果能在第一时间杀掉它,就杀掉它,杀不死它就不要搭话,赶快逃跑,不要让它与你说话超过三句。
空中的麻烦解决了,伙伴们胸前压着的大石头也松开了,似乎前景又光明起来。一行人迈着轻快的脚步,听着羊头魔的吹嘘,在荒野的微风细雨中,向着充满希望的前方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