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家里似乎每个人都在忙碌,只有我一个人清闲着,看着别人忙进忙出,自己却照例在房中看书。这时香茗进来给我送了杯热茶,神秘的对我说道:“小姐,家里好像来了客人,说是小姐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会是什么人?就听香茗接着说道:“不过少爷好像并不打算让他们见你。”
“怎么说?”我抬头看着她问道。
“少爷跟他们说小姐一年之前就不再了,也没有他们这些朋友,正叫他们走呢!”香茗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依我看,他们倒真得是小姐的朋友,那女的长得很漂亮,还有着几个月的身孕,一看就是急着赶路过来的,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们如果真的是我的朋友,又和大哥不认识,那必然是自己离家的一年中认识的,内心中还有希望有人可以告诉自己过去到底发生了事。于是我让香茗带着我偷偷的来到他们会面的门外。
“洛兄,此事事关重大,还望三思!”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捅破窗户纸向里面看去,男子三十岁左右,相貌堂堂,女子看起来二十岁,确如香茗所讲有三四个月身孕,看情形他们应该是夫妻。
“冯兄,洛某心意一绝,不管萱萱在外发生何事,他和六皇子的亲事我定会成全!”大哥一脸坚决。不过听他语气应该是已经跟他们承认了我在家的事实,至少可以确定他们真的是我的旧识。
“这怎么可以!妹妹已经与晋王成过亲了,怎么可以再嫁他人?”那漂亮女子说话了。我曾经与人成过亲,这不可能,我要嫁的只有从嘉一人!
“还有,据我所知六皇子已经大婚,且当日因为逃婚一事,你已经宣布了令妹已死的消息。现下洛兄又以什么身份让她嫁入唐宫?”男人的话句句如重锤敲打着我的心,我眼睛看向大哥,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事实。从嘉真的已经大婚了,而我真的逃过婚,为什么他们都没有跟我说起?
大哥显然也被他说中了心事,他顿了顿才开口说话:“不错,今天萱萱只能以在下义妹的身份嫁与六皇子做侧妃,但是六皇子对萱萱的深情从皇上皇后到六皇妃都是知晓的,所有人都盼着他们二人早日完婚,萱萱进宫必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至于你们所说的晋王,据我所知就是以前掌管各国茶叶销售的郭荣,在下虽然也佩服他是个人物,但他如果真的已和萱妹成亲,自当好好待她,又怎会让她受这么多伤害?”大哥语气有些不悦。
“妹妹究竟怎样了?洛大哥你让我跟她见上一面吧?”女子关切地问道。
“冯夫人还是不要强求,洛风是不会让你们见她的,其实就算让你们见了又能如何,她早就不记得任何人了!”大哥不无伤感的说着,“两位,在下今日很忙,招呼不周。”大哥站起身来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可是妹妹她——”女子还不死心,想要说什么被她得相公拦了下来,“灵儿,既然洛兄这么说,我们就不打扰了。洛兄告辞!”他抱拳对大哥说道。
见他们马上就要出门,香茗拉着我想赶紧离开,可是我的面纱被窗户勾住了,我一用力,面纱掉了下来,窗子也吱嘎一声大开了,迎上来的是三张错愕的脸。
“萱萱,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哥首先反应过来,疾步走出来挡在我的面前。
“妹妹,真的是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女子挣脱她相公的手,不顾自己有身孕,也快步跑到我的面前,关切地问起来。
我兀自还在想着他们刚才的谈话,逃婚,侧妃,郭荣,无法将这些联系到一起,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为什么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妹妹,我是水灵儿,你的水姐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女子着急的摇晃着我。
我点了点头,转向大哥:“大哥,从嘉真的已经大婚了,他要娶的不是只有我吗?”
“妹妹,你不能嫁给六皇子,就算你忘了我,也不应该忘了晋王啊!你们俩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那女子继续摇着我,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我摇醒。
可是她说的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晋王与我何干,现在的我只想知道我和从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逃过婚?大哥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要知道过去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也罢,这件事你是早晚要知道的。”大哥扶我进屋坐好,安抚了我激动的情绪这才开始说道,“你和六皇子本来是皇上钦赐的大婚,可是去年三月初一就在大婚前你和贴身丫鬟回雪突然失踪,刚开始我收到一封书信,说你是因逃婚离家,家里都认为你是一时任性,可是我找遍金陵城都没有你的消息,再仔细看那封书信,才发现字迹并不是你的,而且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言语。我开始怀疑你被人掳去,六皇子更是担心,这件事关系皇室又不能声张,所以我和六皇子只能暗中派人寻找,无奈找了半月音讯全无,估计凶多吉少,六皇子的大婚是昭告天下的,事到如今,为了顾全皇家颜面,皇上与父亲商议就宣布了你因病亡故的消息,皇上也替六皇子又选了周司空之女为妃。六皇子虽然坚信你不会死,大婚却是不能再推迟下去的。不过萱萱,你要相信六皇子,这一年来连我和父母都放弃了,只有他一直都相信你没有死,从未放弃过。所以这次你回来,大哥才同意你嫁于他。估计皇上皇后也是深知这点,才会让六皇子以正妃之礼迎娶你。”
我静静地听着大哥说着他所知道的一切,当然另外两个人也没有离开,一起成了听众。“大哥,当日的书信你可曾留着?”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所写,如果是也许会从中知道自己为什么离家。
“这,留着是留着,我敢肯定那不是你所写,你的笔迹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大哥还是走到书桌旁,从一卷书中拿出了那封信。
“我这里也有一封妹妹的留书,两封比较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一个人所写了。”这时一边的叫水灵儿的女子说话间,也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两封信平摊在了桌上,虽然一封字迹有些生涩,另一封则流畅许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个人就是我!
一千年之后,不能做六皇妃,洛萱已死,照顾晋王妃,这些字眼不停的在我眼前晃动,刺痛着我的眼睛,冲击的我的大脑。我再也无法去思考,只想闭上眼睛,从此睡去。
兜兜转转,仿佛真的已过千年,但是我还是醒了,看到眼前的三个人,我冷冷的对另外两人说道:“这不是我的字迹,我也不认识你们,你们走吧。”然后转向大哥:“大哥,我想见从嘉。”
“妹妹,你——”女子还不死心,被男人拦了下来,“灵儿,看来我们真的是找错了人,我们不要再打扰洛小姐了。”说完就与大哥道了别离开了洛府。
“萱萱,你不会怪我和六皇子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大婚的事吧?”大哥忐忑不安的问道。
“我知道从嘉对我的真情,到今天一切都是天意,我谁也不怪,大哥我想马上见到从嘉。”我淡淡地说着。
“那就好,萱萱你先回房休息,我马上进宫去找六皇子。”大哥开心地说着,并未发现我的语气的改变。
“萱萱!”从嘉轻声唤了我,我转头,看到他眼中隐隐的不安,“李煜!”
“你唤我什么?”他不解的看着我。
“李煜,如果你不是李煜,也许一切都会不同。”我抬头看他。
“萱萱,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明白?”他有些慌乱,“你不是真的生气了?”
“一切都是因为洛萱,我又岂会因此而生你的气?当**不是被掳,是真的逃婚!”我语气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一丝痛楚闪现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我不能嫁你!”我不忍看他受伤的眼神,低着头说道。
“一年前还是现在?”他不让我回避,让我的眼睛看着他的。
“都不能!”我目光与他相对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为什么?我知道你已经记起了一切,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黯然道。
“我知道你对我的深情,也知道你并非因为我的容貌而爱我,可是你并不知道,你日夜思念的画中人并不是我,我也不是真正的洛家小姐。”这番话一年之前就想对他说了,想不到等了一年又再给了他希望,才说出残酷的真相“我只是一个平凡人,不懂得琴棋书画,不懂得诗词歌赋,不能与你把酒吟诗,不能与你抚琴弄月,你与我的距离如天壤,我可以敬你,就是不能爱你。”
“这就是你搪塞我的理由?你的画卷还好好地放在桌上,你赋的词,唱的歌,弹的琴都还在我的心中,你说你什么都不懂,难道这些都是假的?还是你的心是顽石所做,根本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真情?”他抓紧我,质问着。
“也许一切的错误都源于那一次入宫,你与大哥既然已成为好友,你可以问问他,自从去年上元节后我可曾再做过画?或者我给他留的那封信也可以说明一切。还有宫中所做的词,所唱的歌,所弹的曲如果我说只是抄袭了他人,没有一样是我自己可以创出来的,你还会那样欣赏我吗?”
“那封信真的是你亲笔所写?”他显然是早就看过那封信。
“对,我到现在都还是不习惯与我毛笔写字,这里是我这两天看书时所写,你看过了就会相信我说的话。”我顺手把桌上自己闲极无聊看《孙子兵法》所写的心得拿给他看。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看着那些字,喃喃自语道。我知道自己的话他还是相信了不少。
“从嘉,让画中的洛萱以及她的种种都变成回忆吧。这一年来你已经错过了身边很多美好的东西。”我想唤醒他,不要让他继续活在对一个影子的思念当中。
“从嘉,好好赋词,虽然以后你的生命中会有很多波折,但是你的词作足以让你千古留名。”这些是我唯一可以对他说的。
“萱萱,今天的你为什么让我有种不真实地感觉?”他被我的话迷惑了。
“我本就活在一个不真实的梦中,又怎么可以真实起来?”我自嘲道,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会再回到梦中,还要来承受那些加诸于身的痛。这难道就是我的宿命,不可以在现代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生活,偏偏要来到这里,做些伤人和被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