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杨子宣梦到的是那条大蟒蛇。
他听到了外面母亲的呼唤,他能感觉到在自己的旁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在蠢蠢欲动着。在他自从有了意识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听母亲咝咝的絮说上半天,描绘着外面的精彩。
他每天都想出去,见一见母亲所说的阳光,看一看母亲所说的大树,还有母亲守卫着的那株灵草。听母亲说,她已经守在这里有了三百年,自从她被吸引到这里,就一直定居在这。守卫在这株灵草旁边也让她获益匪浅,自从来了这以后,她的修行与日俱进。她能感觉到,自己变得强大了许多。她说,如果她能这样一直修炼下去,有一天她会兑变成传说中的龙。
龙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听着母亲说起龙时那向往崇奉的语气,他想,龙一定很帅,或者是一定非常漂亮,不然母亲不会那么崇拜。
我要出去!他使尽了全身的力量,撞向禁锢自己身体那片蛋壳。一次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每一次扭动,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变强。
蛋壳终于出现了裂痕,从缝隙间透过一丝光亮,这就是阳光么?好温暖...他能感觉到,自己非常喜欢这个叫阳光的东西。那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舒展一下自己的身体。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朝着那条裂缝顶去。一下,两下,当第三下的时候,这该死的壳儿终于破了。毫不犹豫的,他把头钻了出去。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母亲,她吞吐着自己长长的舌头,轻轻对我呼唤:“我的孩子。”
“母亲”他很高兴,他扭头四望了一下,在自己的旁边,还有三个兄弟姐妹没有出来。
“咝——我是第一个出来的!”他高兴的诉说道,他欢快的吐着舌头,要尽快记住母亲的味道。
“孩子,你做的不错。”母亲也很喜悦。
“咝——咝!”他欢快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孩子,你还不能出去。”母亲叫住了他。
他知道,母亲为什么叫住他,在蛋里的时候,他就挺母亲说过,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精彩,但也充满着各种危险。有些危险,就算是她,也不敢轻易靠近。
“母亲,我想随便走走。”他回答道,虽然它很想出去看看,但他不敢违愿母亲的意思。母亲的身体太大了,大的现在的他生不出任何违逆的意愿。
“你可以在咱们家里先随便走走。”母亲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他只能照着她的话去做。
他从家的这头爬到家的那头,他爬上了那一根古树的老根,那老根虬须盘错,像石头一样结实,但在上面却长着一个肉绒绒的东西。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好香啊,第一口吸入这股香气的刹那,他感觉自身的毛孔都张开了。那舒服的感觉让他想睡觉。
“母亲,那是什么?它好神奇,我能感觉到,它的香气让我很舒服。”他咝咝的吐着蛇信,问道。
“这就是那一株灵草,叫灵芝。”母亲回答。
“我们蛇类,最喜欢的灵草就是灵芝,因为灵芝的香气对我们蛇类是最有益的,我们蛇类属阴,而灵芝的香气是阴阳调和,长期吸纳,对我们的效果比龙涎果还好,虽然龙涎果能够增强我们的修为和体质,但却不能增强我们的神魂。作为妖兽,力量身体的变强很容易,但要走的足够长远,就必须神魂也一样强大。神魂的增长太难了,这一类的灵草也非常稀少,而灵芝是两者兼得,这一类中的姣姣者。”
“这一株应该是传说中的紫灵芝,当初我在千里之外问道它的香气的时候,还以为是一株千年的灵芝。没想到竟然还是一株千年的紫灵芝,找到这里后,我一直都在这里修炼,有了它,终究一天我会兑变成传说中的龙。”母亲慢慢的叙说道。
“哦,原来它这么好啊。”他从母亲的叙说中回过神来,望向那株紫灵芝,不停的吞吸着蛇信,贪婪的掠取着空气中的香味。
听母亲说,紫灵芝虽然他们也可以吃,但是效果不如长时间吸取它的香气好。还说那就像杀鸡取卵,虽然图了一时痛快,却得不偿失。
他没见过鸡,他想,但见过卵,他的旁边就躺着三颗,但他还是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恶梦来的那么突然,刚过了一天,在母亲旁边熟睡的他突然被一声巨吼惊醒了。
那是一只熊,巨熊。虽然当时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后来知道了。
那只巨熊怕打着自己的身体,低吼着,慢慢向他的家逼来,它想要那株灵芝。
母亲发出危险的声音,她缓缓爬了出去。他被吓住了,但机灵的他爬向老根那块儿,钻到了老根下面。
然后,他只探出个头,观察着外面。
那是他最难忘的一天,那一天,他的母亲和那只巨熊打得天昏地暗,鲜血淋淋。碰碎的石头,不时击落在旁边,好几块石子就那么的打在了他那还没出来的兄弟姐妹身上。脆弱的他们还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这样去了。
他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
终于,暴怒的母亲一声巨鸣,带着一股凄厉突然卷住了巨熊,一起掉下了山崖。
一切都平静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三百年?四百年?还是五百年?
他曾下去过下面那个悬崖,早已找不见任何母亲的骸骨。可能被狼叼走了,也可能被那些小虫子吃光了。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睡觉,除了感觉到肚子饿了,他才会出去找些吃的。
后来,这片山林来了两只灵狐,还好算他们聪明,从不敢打搅他,他也懒得理他们,耽误他睡觉。
可这一天,他们竟然带来了几个人类!他最讨厌人类了,因为人类最贪得无厌,不管是血脉中记载的,还是他自己所看到的,都是这样。
他愤怒了。
他用自己的绝技狠狠的抽了那两个可恶的家伙一下,哪怕他们已经受了伤了。
接下来,他发现,那个人类竟然不像以前所遇到过的人类那样好对付。
他受了伤,虽然他也重创了那个人类。但他不知道,那个人来还有绝招没有出。
他中招了,很重的伤,但最可恶的,是那个人类的同伴,一个年轻的人,他竟然刺瞎他的一只眼睛,他躲避不及这下。
很痛,非常非常的痛,他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撞向周围的一切。剧烈的痛,他从没感觉到这样痛过,痛的他忍不住这样做。
我要死了么?他想,就这样死了么?疼的倦了,他躺在那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
我这一生啊....他想。
睡梦中的杨子宣眼睫毛动了动。虽然但现在他才昏睡了几个时辰,但好像转眼间,他就读遍了那条巨蟒的一生。
这又是在哪儿?
“杨行尘!你可知错?!”大殿上,一名老者满脸怒容,气声喝道。
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在太行殿上。
我做错了什么?
哦,这得从两个月前说起,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太行山长大。蒙师傅恩惠,收了我做小弟子。我天赋还行,没有给师傅丢脸,今年二十五的我已经凝神后期,再进一步就是凝魂境界了。在师傅的七个弟子中,我的实力可是排名第四的,虽然我是小师弟。
各位师兄年纪都比我大,虽然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但他们还是拿我当那个以前的小师弟看,对我诸多关照。
那一天,我独自下山,去附近的一个城镇采购些日需品,在半路上遇到一个柔弱的女子,她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眸一笑间都是那么漂亮美丽。
我被她迷住了,爱上了他。
我一连一段时间都和她在一起,为了讨好她,甚至传授给她我们太行山的修炼法门,但我却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个魔道中人。
终于有一天,她魔性发作,杀死了两个路人,我想阻止她,但又不忍心伤害她,于是让她得逞了。
凑巧的是,因为许久不见我回山,担心的师傅便派了我的两个师兄寻了来,这一幕也被他们看见了。
他们一眼就瞧出这个女士是魔道中人,一旦入了魔就会狂性大发,乱杀无辜。
他们生擒了她,打算带回去给山门发落。
她清醒以后,哭着哀求我放了她,她向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我知道,魔道中人一旦被生擒带回山门,要不,就是门中长老出手将其禁锢,要不就是处以石刑,晒死于断阳台上。
魔道中人,大多都噬杀,有一些是冷血,但一样视人命如草芥,想杀就杀。而且魔道中人生性秉异,喜怒无常,常常看似无害的人儿,一转眼就成了绝世魔头。
我不忍心,偷偷的放了她。
谁知道,不久之后的她就魔性大发,竟然屠戮了一个村庄。还打伤了我的一个追上去的师兄。
此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太行山弟子竟然与魔道中人勾结,还屠戮了一个村庄,这是影响非常恶略的事情。
一怒之下,回到山门的我直接被师傅带到了太行殿上,让掌门师叔亲自发落。
“我知错...”
“哼!你勾搭魔道女子不说,竟然看她屠戮平民也不阻止,如今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害山门名誉扫地,你可知,这该当何罪?”那老者继续喝道。
那老者是我六师叔,平时掌管刑罚不说,更重要的,他和我师父不对路,常常和我师父对着干,如今,因为我的过错,更让师父在众位师叔面前,颜面尽失。
他现在严词重喝,落井下石,所有人都明白,他这是有意憋气我师父,但却又无话可说。
“别说了!”我师父走了出来。“行尘,你如今酿成大错,按山派门规,当废你修为,逐出门外,你可知罪?”
我身子一颤,所有的懊悔在这一刻化作眼泪流了出来。我跪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膝间:“弟子知罪,但求师父不要打徒儿逐出师门...”
“哼!”旁边的六师叔,一声冷哼。
“唉——你这徒儿——”师父一声长叹,隔空向我挥了一掌。
我直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样,就这样飞出了大殿之外。
从此我被逐出了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