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曲曲的山路,高低起伏,两边的枫树叶一片火红,晨曦中枫树叶上的露珠闪烁着金色的光辉,满眼望去,一片金光闪耀。山谷中还弥漫着淡淡雾气,若即若离、丝丝缕缕、飘飘荡荡,如同神仙妙境。
“?哞哞?,”远处传来阵阵憨憨的老牛叫唤声,刺破了这静谧的山谷,那是早晨放养归来的老牛,走在山路上悠闲的唱着幸福的小曲。
“?三娃子,要快点,开学第一天可不敢迟到。?”
三娃子的父亲用粗糙的大手猛的拉了一下满脸沮丧的三娃子,示意他要快点。不说便罢,一说快点,三娃子本来含在眼眶的泪珠顿时哗啦啦流个不停,嘴里还不停的嘟囔:
“我不上学,我不要上学,就不上学!?”
三娃子的父亲是一个在村里挺有名望的人。先前在大队里做教师,后来队里急需有文化的人做赤脚医生,结果,三娃子的父亲毅然顺应了党的号召去县里卫生院。参加了为期半年的医学培训,克服重重困难,在几百名赤脚医生学员中率先完成培训任务,及早返回村里,办起了赤脚医疗室。
十里八乡的人都请三娃子的父亲,因为不仅手艺高,而且人也仁慈,有同情心,最关键三娃子的父亲善于开导别人,善于讲道理,善于帮人解决难题。因此这位中年男人在村里颇有声望,在乡里也数得上的能人。
可是自己却遇到了难题,自己的三儿子去年都该上学了,可是死活都不愿去,硬逼着去学校,结果哭了一天,老师都没办法,又叫把孩子带回家啦。
无可奈何,三娃子的父亲再也不提孩子上学的事了,但看着邻家同龄的孩子天天快快乐乐上学、放学,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失败感袭上心头。
时光稍纵即逝,如白驹过隙,又是一年开学季。
?“无论如何都得让三娃子上学,不然,让村里乡里乡村人笑话,毕竟自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那情何以堪呀。?”三娃子的父亲心里经常念叨着。
眼看开学时间到啦,三娃子的父亲这几天天在焦虑着这件事。
就在开学的前一天,三娃子的父亲专门给病人们提前交代,上午是看病、输液、抓药时间,下午有急事,知情的人就不多问,因为害怕伤着了这位中年男人,不知情的外村人禁不住问:
“?邹先生,有么子急事??”
三娃子的父亲欲说又止,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支支吾吾。
“?没什么急事,就是三娃子上学的事。?”
“?啊?怎了,?”
问的人可能想看看能否帮上忙,不禁又追问了一句
“?去年都该上学了,死里活里不去上,今年还闹着不上学,你看都八岁了,急呀,下午我得和他好好说说。?”
“?啊?!是吗!三娃子看着挺懂事的孩子呀,怎会这样?”?邻村的乡亲有点惊奇诧异,还有迷惑不解。
“?唉,谁知道!”三娃子的父亲脸上露出啦无可奈何地微笑。
送走各位患者乡亲之后,三娃子的父亲收拾好医务室。转身看见三娃子的母亲已经把香喷喷的米饭做好,正在炒菜呢。
“三娃子,三娃子。”中年男人便喊开了,
“三娃子一大早出去了就没回来过,有事去哪疯玩了,成天就知道玩,唉!”三娃子的母亲一脸无奈的回应着。
“嗯,知道了!我去村口河边和打谷场看。”三娃子的父亲一边说一边走出农家小院,径直奔想村口的打谷场,因为那地方是农家孩子唯一的乐园。
虽然已是秋高气爽,天凉好个秋,但是正午的太阳还是有几分毒,真是骄阳似火,三娃子的父亲走到打谷场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二蛋,见着三娃子没?”
三娃子的父亲走到谷场,才发现玩耍的人群里并没有三娃子,麦草垛成了孩子捉迷藏的绝佳好地方,孩子们扮演各种角色,依靠麦草垛进行惨烈大决战。突然看见了二蛋的身影,他就大声的喊叫。
“三佬,三娃子去河里摸鱼去了。”(三佬就是三叔的意思,地方方言)
二蛋听见有人喊他,赶紧从麦草垛里走出来,一看是三娃子的“大”(父亲的地方方言)。
“啊,晓得了,二蛋,你也快回家吃饭,莫让你娘等急了。”三娃子的父亲说罢又奔向村口的河边。
村口的小河流是由两条小溪汇集而成的,刚好在村口的公路边汇合。就在交汇口南边10米处有一石拱桥,那是当年村里唯一的现代化建筑。桥下的拱洞是孩子们天然的玩乐场所。
特别是炎炎夏季,那里就成了消夏避暑娱乐的好去处,桥洞里的出奇的阴凉爽快。特别吸引孩子们的就是桥洞下边那深深地水流,水底的石缝间会有各种鱼儿游来游去,小孩子们会好奇的盯着鱼儿发呆。
其中有些小朋友会禁不住诱惑,早已把娘亲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挽起裤腿,捋起袖口,脱掉凉鞋,双脚慢慢伸进溪流,朝目标靠近。同时双手快速展开,也慢慢伸进溪水,目不转睛,全神贯注,连呼吸都屏住,更不用说出口大气,唯恐惊动了鱼儿。正在这时,张开的双手越来越靠近,那正在无忧无虑憩息的鱼儿。“啪”活生生的鱼儿被小伙伴一把扔到岸上了。
“哇哇,好厉害,抓住大鱼啦,一条三、四两的鱼儿被抓上岸了,快来看呀!”
人群中一个大嗓门激动得叫开了,顿时,桥洞下一片尖叫和欢呼声,接着会有许多孩子也受不住诱惑,纷纷脱鞋解衣,纷纷跳入水流,纷纷展开阵势,好壮观的众人摸鱼场面,这群孩子中一定少不了三娃子。
从打谷场到河边,有一段距离,三娃子的父亲走在窄窄的田埂上,迎着混杂着稻香味的田间热风,放眼望去,一片片的水稻田里泛起一层层的绿波,真是壮观极了,就像碧绿的大海的波浪。人在田间,就仿佛像漂浮在海面,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再美的景致对三娃子的父亲来说,也没感觉,因为心里有事呢,三娃子的父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三娃子的父亲急匆匆走着,问过所有遇见的村里人,都说没看见。三娃子父亲打了嘀咕,更加快了脚步,走到河边的石拱桥上,向下游看了看,又向上游看了看,除了两岸郁郁葱葱的杨树和柳树,空无一人。正在犯愁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了。
“大,我在这儿,我抓住了一条小鱼,你看,”
三娃子的父亲循声看去,原来三娃子在石拱桥下,手里抓住一条小小鱼,欢喜无比,满脸的自豪和得意,
“三娃子,上来,回家吃饭呢,以后可不敢自己一个人来这儿,一个人很危险,”看见孩子,心头的忧虑顿时消去,不过还是多少有点余悸。
“大,我看见一条好大的鱼,游得可快,全身都是红色的呢,你帮我抓回来吧,行不行,大,”三娃子还是意犹未尽,想抓住大鱼再回家。
“三娃子先回家吃饭,等我准备好工具再把它抓回家,走吧!回家。”
三娃子一边用手死死抓住小鱼儿,往岸上走,一边留恋不舍,很不情愿的离开,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桥洞下的溪水,一脸的不乐意,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
“骗人,骗人,上回说给我从县城里带糖块,到现在我连糖块的影子都没见……”
“好,好!这回真不骗你,我说话算话。”爷俩顶着烈日一路说一路走。
回到家,三娃子的娘的菜也炒好了,三娃子飞奔进灶屋。
“娘,我摸到了一条鱼,你看,还活着,娘,我把它放进水桶里,先养着,等长大了再吃。”说时迟那时快,三娃子将小鱼放进了水缸了,
“三娃子你就是捣蛋鬼,水缸是咱们做饭的净水呀!还让吃饭不吃啦,哎呀。”三娃子的母亲还没来得及阻止,鱼已经放进啦水缸里,真拿他没办法。三娃子也太淘气了,她娘的话三娃子就当成了耳边风,而三娃子自个儿趴在水缸边,优哉游哉兴奋地地观看水缸中的小鱼儿。
一会功夫,全家人都回来了,三娃子在家最小,上边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因为家里穷,只有一张大桌,最多能坐四个人,所以坐桌吃饭的少不了三娃子,姐姐哥哥们端着碗或坐或站,都美滋滋的吃着。
“三娃子明天又该开学上课,不能再哭了,你看二蛋都比你小一个月,他马上就上二年级了。”
“我不想上,在家玩的痛快,上学老师会管我,不想去。”三娃子带着哭腔说。
“你敢不去,再哭哭闹闹,三娃子你看我咋——”话没说完,三娃子的父亲就变得不冷静起来,脸上充满了怒色。
三娃子也有点害怕了,因为有几次亲眼看见父亲出手打哥哥的场面,心里也有触动啦。虽然以前因为在家里最小的缘故,一直都没享受过那种“待遇”,可这回也许会改变。
三娃子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父亲,发现他真的生气了,这回可不比以前。
“好吧!你得亲自带我去,”三娃子知道好汉不知眼前亏呀,父亲真要是打起来,屁股可说不准打个稀巴烂呢。
“那不是事,明天教你大送你去学校,老师以前和你大都是同事。”在一边的母亲说话了。
吃罢饭后,三娃子的父亲找胡老师去了。胡老师是住在邻村的,以前和三娃子的父亲是老同学,又在一个学校教过书,两人关系不错,想让多关照一下他的小儿子—三娃子。
“三娃子,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上学,不许哭,也不许闹,是不是想惹我生气。”
“大,我不想惹你生气,我害怕上学就是害怕老师厉害,我不是不想上学而是是害怕老师呀!”
三娃子一边给父亲解释一边抽泣着,既害怕父亲生气,又害怕学校老师,三娃子很纠结。
眼看就要到校,如果再和去年一个样的话,三娃子的父亲可受不了,于是到离学校不远的上坡路时停住了,
“三娃子擦干泪,不许再哭了,比你小的小朋友都会笑你的呢。”
“嗯,”三娃子似乎有点醒悟,赶紧擦干眼泪,回应着父亲。
“三娃子,不要害怕,你的老师是我的同学,昨天下午我专门找过他呢,他对你肯定比对其他同学要好得多。”
“我知道呀,你们是同学,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大。”
听父亲这么一说,三娃子这回倒显得有点轻松些,不再那么害怕啦。
“三娃子,你要听大的话,好好去学校念书,我就去河里给你摸鱼,下回再去城里,我给你带糖块,最甜的糖块,好吧。”
“大,你得说话算话,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三娃子好像得到了保证似的,赶紧拉住父亲的手,拉了拉钩。三娃子又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挺直了腰背,小手拉紧了父亲的大手,一张顽皮的脸,变得有些端庄,样子很神奇。
一会功夫就到了学校操场,那操场就是一块不大的坑坑洼洼的被铲平了的山头。雨天里简直就是“水泥”操场,晴天一刮风就成了沙尘满天的沙尘暴的源头,学校大门就是一个两排土坯房之间的过道,没有任何标志。
这所学校是三娃子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曾经和正在上学的地方,也是他父亲曾经教书的地方,三娃子用神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土坯围墙还那么高想翻都翻不过去。但是有一点,这儿的孩子们真多,还有许多本村认识的哥哥姐姐们,见着了他们虽有点怯生生的,但心里还是挺温暖的。
随后,三娃子的父亲把他带到一个三间土坯房的教室。教室的地面坑坑洼洼,黑板上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片片木板。再看学习的桌子,不堪一目,就是一块狭窄长木板,放在石墩上,一不小心木板就会翻。三四个人一长排,坐在一起挤得都没办法写字。墙壁四周的土坯墙还透着缝,要是冬天里冷得出奇的难受。
不过一张张笑脸让三娃子缓解了些陌生感,三娃子的父亲与老师寒暄了一会儿后就走了,留下三娃子,三娃子也够争气啦,这一回竟然没哭也没闹,很给他的老父亲面子。
三娃子要开始了真正的学生生涯,三娃子总算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