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坛城杀阵与荼蘼花开的世界下
第一幅图中有一位面容祥慈的高僧，他正趺跏跌坐在乌冻岩上，降服盘踞其下的缠绕白龙，他将一条白龙收进随身的净水瓶，并用树膜加盖灌顶贴上咒文封上。显然是在记述收服恶龙的事迹。其中的深意我们不得而知，故事的发生的地点显然也不是此处。
第二幅图却有点令人费解，让人摸不到头绪。看上去较上一幅险恶，是一处山险水恶的凶恶之所，沸腾的河水、夸张的长出巨手来的大山、行走在山下尽带枷锁的人，穷山恶水出刁民，显然是一幅屈辱的孥罪图，有些黄泉地狱的阴森感，细细想来也就只能是馒头山下的热水沟能与图中的沸腾河水联系上，也些就足以让人兴奋。但是图中将此地描绘成一处罪孽轮回处。
再移目向第三幅图，此图倒是能让人想起水漫金山的画面，毡帐和男女在大水中卷走，男女在洪水中画的非常大，比例极不协调，并不觉得人十分渺小，这是一种特殊处理手法，而是要夸张地突出了人们的面部恐惧神情。
突然强子指道：“那被洪水冲走的不是人，露出了马脚！”
我不解：“什么马脚？！”
强子纠正道：“水中的人头马，壁画上画的主角就是它们！”
细眼一看，果然扭曲的画面不成比例地突出表情，它们的身躯被压缩成极小比例，我急忙向下一幅图看去。
在第一幅图中出现的高僧，不过他好像作了僧官，身上披着黄色的袈裟，正坐在城中说法，右手边放了一只水罐，四周开满了白色的荼蘼小花，也是一幅汉地经典的佛教故事，天花乱坠，说佛祖说法口吐莲花，后来又有高僧解经说法，一时天花乱坠，只是此图中的主人公换了人。
接下来最远端的壁画部分由于水渠阻挡一时无法看清，现在还不能将已经看到的四幅图中的故事完整地联系在一起，但是已经能感觉到大致轮廓。两次出现的僧人是个重要人物，而馒头山热水沟在图中被描绘成穷山恶水，而且发生过重大的地貌改变。
吕则诚指着渠水道：“我们现在趟过去，图中的故事说的就是这里，或许能从中看出月城的入口。”
水渠中的水位明显涨了不少，我们五人相继走入水中，头顶上的壁画渐渐清晰，似乎在壁画的色彩变化不仅仅与水浸相关，温度的影响更为明显。
火把移动到哪里，顶上的壁画明显要鲜亮许多，这倒是一个非常高妙的洞穴壁画的处理，这种颜料十分特殊，与以住发现的对温度敏感的都有所不同，
我只顾想着这图画和有意思的颜料，老魏的叫声倒是让我吓了一跳。
“快看！荼蘼花，图中的荼蘼花在那里。”
循声望去，果然火把照亮处，涌波粼粼，一朵朵白色小花随着搅动水波的节奏一开一合，煞是唯美动人。
“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佛道所讲的水静莲香、天花乱坠的境界真的存在？”
激动的老魏此时犯下一个错误，美丽的东西在你不了解的时候，不要因为对外表心动而去触碰。因为那东西在这怪谲的斗里犹显得不真实。
老魏伸手就去摘那水面上的白色荼蘼，我们看的分外清楚，开合的白色荼蘼花在老魏低身的瞬间凭空长出半尺青茎，白色的花萼大张，从中吐出鲜红的长蕊，余人呼喊不及，那吐出的红蕊已经粘到老魏手中。老魏似乎兴奋过头，对自己那瞬间变黑的手并未感知。
吕则诚出枪无影，一枪未中，又咬牙横心将枪头一挑，连补数枪，老魏不及回身，右手齐腕炸断，断手飞出丈余落入水中时已经肿大数倍。浮如气囊，白色小花迅速攀满其上。
不等老魏痛呼号啕，强子连步上前将老魏倒提冲上对岸，水中洒下一条殷浊血迹下，水花翻滚如沸，我激水跃到岸上，吕则诚点燃一支火把狠狠地扔到水中，只见水中的白花跳跃如蛙，将火把卷入水中，看得我背上寒浆大冒，这哪里是什么正经的花，简直就是魔鬼的唾沫。
吕则诚狠声道：“看到了吧！喜马拉雅白头蝰！”
我是魂不守舍：“什么？”
强子在一旁指道：“这是一种喜马拉雅山上的白头蝰蛇，身如青乌冻石，就跟青皮虾似得，入水无迹，根本瞅不见影子，但是头上有白冠，常盘身岩根，状如荼蘼花以此来诱捕猎物！”
吕则诚冷冷说道：“这种蝰蛇，一滴毒液就能致人死命，口中两排毒牙常备不下十滴毒液，蜇中必死！”
强子看着老魏道：“他已废了一条膀子，不会再有事。毒性再强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他现在痛昏过去，止住血处理一下就可以。”
我看着水渠内的浮花，一时不知吕则诚该如何应对。吕则诚在一旁道：“刚才我将火把扔下的时候你也看到，对付它的方法就是火，这种是蛇生活在极寒之地，喜水恶火，遇火必扑。”
我顿时悟到：“这就是刚才我们在岸上它们没有袭击我们的原因。”吕则诚点头“它们不会离开水，因为它们原生于高山雪线以上，它们在此地会感到地面是烫的。”
这下我才放心下来，这种冷血爬虫如此诡毒的计端，一定要受到限制才能达到某种平衡。我回神道：“快看看最后一幅壁画是怎么描绘的。”
吕则诚托起火炬，照亮岩顶。第五幅壁画顷刻清晰起来，可吕则诚的脸却在火光之下惊得毫无血色，荼蘼花开满的世界里，妖兽沉沦恶水。最终是洪水将这里淹没，画面内的遭遇倒像是给我们的预言，这一切……
我突然明白过来，画中高僧收服并封印在水罐中的并不是一条白龙，而是喜马拉雅白头蝰！他将雪山白头蝰带到此处并在这里修城布法，引水设下荼蘼花开的蛇阵，待到天花乱坠的时候，镇服邪魔，而渠底绿色的骸骨就是被降服的妖众。
岩顶滴水如珠，突然强子厉声叫道：“快看！”只见岩顶蛇藤密布，繁花如星，火红的信舌如饱满的酱珠果，越来越多的蝰蛇攀上了阴湿的岩顶，不断有蛇坠落下来。散如天花，一个令人心寒的字眼。众人跳躲不止，可沟渠中的水却瞬间涨漫上来，转眼间就会变成一座水牢蛇狱。
身后小马一把拉住强子，沙哑地从喉头里裂出两字：
“救我！”
两人扭作一团，我心中一惊，他这是做什么？
“我不想死得这么恶心。”绝望中只求一死的小马被强子推开。
他现在已经立无人形，脸色灰败，肚鼓如蛙，几只白色蛇头从他脓化坍塌的胸口穿出，强子不由连连后退，身上被小马扯过的衣袖已被污血烧成烂絮。
吕则诚箭步上前，从强子背包内的夺出炸药，飞指拉开引信，掂在手中延时数秒，一把扔到身形已经软化的小马怀中。
此一幕让我此生难忘，小马脸部已经粘连到了一起，他脸肌抽裂，露出满嘴洁白的牙齿，仿佛捧着的是自己的救赎。凄声笑道：“刚哥！谢了！”
吕则诚狂咆如哭，“拓麻地给老子炸掉金刚墙！”小马抱着嗞嗞冒着火花的炸药跌步走向水泄如瀑的金刚墙。
我心中一酸，感觉小马就像是被我们抛弃的一滩烂泥，摔在攀满白色蛇头的金刚墙上。
芒光一闪，金刚墙裂开，巨大的水流夹杂着砖块从岩顶上倾泄而下，头顶上感觉到水的蝰蛇落如飘叶纷纷坠了下来。
冰凉的蛇身搭到我的脖子上，一团黑影从我头顶罩落，紧接着我就感到蛇落如棍打在头上，不及抖落。眼前一黑，就被推着蹿进金刚墙的水帘之中。原来是强子用衣服救了我一命，他揭下我头的衣服，兜裹成团，将里面的蛇扔出老远，衣团跳动如鸡滚入水中。
匆忙间我们窜入西城，背后水声隆隆，吕则诚打看左右，这西城内空无一物，越发让人心里更没了底！
只是月城脚下亦塑有一尊菩萨像，吕则诚木立良久，痛息一声。
“这坛城易入，却是机关重重，今天我是着实被喇嘛所卖，原以为入口合在西门，却是闭目菩萨坐关，看来是难入月城，可惜连损数位兄弟，终成憾恨！”
听闻此话的确是寒意深透肺腑，此行十三人现在仅存我们四人被困西城，姜云生死未明，现在是进退两难。
待吕则诚平复心绪。老魏也醒来，二人重新分析所处形势。南城内水漫蛇游，已是死路，现在仍在涨水，理应有排水道，依老魏的判断应是翻入沟内的石象将排水道堵上，现在极有可能水会漫到西城，所以我们必须在水漫进西城之前找到出路。
据我所知曼荼陀城的西门，当悬有金刚锁，那么极有可能是一种锁具，老魏有开锁之技，可以一试。我望着老魏，可是老魏却面犯难色。
他拖着残手道：“现在我已经废去一半，手上的花活是帮不上忙了。那金刚锁也不是我能打开的，因为金刚锁并不是一种锁，而是用金刚铁汁灌门，永远封死的作法！”
听闻此言心已坠到一半。
一探西门果然是铁汁浇灌，五尺之处的地面都流铸成了铁板，罗汉门的确封成死门。
吕则诚指着月城菩萨塑像，“这神像连同月城门楼都是整块石头凿成，月城不通，但那闭目菩萨却有些名堂。”
与北城相通之处亦是用金刚墙作隔，看来这曼荼陀城一整个环城全被金刚墙隔开，组成东南西北四座孤城。现在我们已经从东城被逼到了西城。现在死亡的脚步又一步步地追至。
强子一个转身，示意噤声，他贴耳于北墙，细听来，墙别一侧的北城隐有叮叮铃声，吕则诚亦探身疑道：“是金刚铃？”
我凝息一辨，拓么地，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怎么会有节奏？”
强子惊道：“隔墙有人！”强子感知过人，果然在琳叮声中裹有胶鞋踩踏声响。吕则诚已出双枪在手。
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人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别，永远只有自己人和他们的人，非已即敌，吕则诚对此分得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