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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末日不末

“老头,我们不会是真的要死了吧?”

说话的正是睡眼惺忪的炎上,他以漫不经心的口气出现在J博士的背后,眼睛盯着电脑屏上那些突兀的数字,一手拍在J博士的肩膀上。

J博士被吓了一跳,微微打了一个颤。“你这臭小子,告诉你多少遍别打扰我工作?”

“哎,老头,发呆也算是工作的话,那我岂不是每天都要被工作累死了?”

炎上的眼睛始终盯着明晃晃的显示器,一股黑色的暗涌从的心里翻滚而过。

J博士关掉电脑,站起身来到能量测试机前。他试图延续这轻松的谈话,但有什么东西压抑在喉咙里,使他没了继续下去的力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J博士不安地踱来踱去。他心里明白,如果4时59分之前,没有正能量石对这异常爆发的负能量进行守恒,不止炎上与他都要死去,整个世界都会在太阳跳出地平线的前一秒化成残骸和灰烬。虽然他研究能量领域很长时间,一生都在试图寻找正负能量石的下落,但是收获寥寥,经营惨淡。

“老头,你别走来走去了!就算我们要死,咱也得死得爷们一点啊……”

炎上的脸上重新换上愉悦的神情,以平常惯有的口吻调侃着这个养他十八年,身上充满秘密的男人。

十八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它令炎上从一个婴儿蜕变成大人。可当他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称为“老头”的男人时,越来越强烈的疑惑在他的身体里翻涌。

十八年了,十八年并没有带给这个“老头”一点点改变。他的面容,身躯,眼神都一如十八年前抱起自己那般坚毅。虽然他有时会嘲笑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记得十八年前初见时的眼神,可是当他每每盯着J博士陷入沉思的时候,那个眼神就像是一阵狂躁的风吹落满枝的花朵,令他的心里一紧,有时手心都会沁出汗来。

“你怎么都不会变老?”“你到底有多少岁?”……诸如此类的问题,炎上是真的很想来一次彻头彻尾的刨祖坟似的调查。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着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就像是宝藏般藏在那只由九头怪兽看管的洞穴里,开着黑色的寂寞的花。一旦怪兽死去,门被打开,秘密得以昭示天下,带来的恐怕不是疑惑解除后的安稳而是藤藤蔓蔓纠缠在一起的丑恶和罪孽。

炎上有种强烈的预感,他的宿命就在这错综复杂的关联里,所以他始终没有勇气去解开这些秘密,他害怕秘密背后沉重的东西会让他不忍抉择,会让他痛不欲生,会让他生不如死。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此深信不疑,就如同有人把结局写好烙进他的身体。他的血液每一次灌溉那个破碎的伤口,都能唤醒些许拼命挣扎的疼痛。

时针指向4点55分,J博士似乎绝望般自暴自弃地瘫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目光空洞,神情恍惚。炎上不忍心看到他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抱了抱他,这也是十八年来,这对名义上是养父子关系男人的第一次拥抱。

对炎上来说,J博士无疑给了他想要的一切,对他也如亲生般宠溺。炎上对他虽也亲切,但却无法真的像父子那样不能割舍。每每想到那些只能在黑暗中腐坏的秘密犹如散发着腥臭气味的绿色毒液时,他的心头都会涌上一种大悲大喜之后的空虚感。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被掌控在别人手中,而他又最是讨厌成为别人的玩偶。所以,他巧妙的把自己与J博士的关系用一种若即若离的弹性皮筋来维系,倒也省去了不少心烦。

“嘀嘀嘀……”

能量测试机突然发出警报。

J博士与炎上各自回过神来,跑到测试机的跟前。J博士惊讶的发现某种正能量正快速的凝聚,飞速地缩小着海格系数。随着最后一声钟响的靠近,海格系数奇迹般地回到警戒区并靠近正常区间。终于,在4时58分58秒的时间,海格系数回复正常。

1分2秒之后,火红的太阳跃出地平线,大地上一片片欢呼喝彩。朝阳的第一缕光线抚慰了愚蠢人类不安的心脏,世界看似恢复正常。

1分钟之前,北纬11度21分,东经142度12分,距离海平面35798尺,距离地心6366.4公里的地方发出一声巨响,冰冷的海水回旋在一起形成一股股逆势而上的急流,一股股急流又积聚在一起形成一阵壮观的海底龙卷风。它如一个巨大的磁场,不断吸收着物体来填补中心的空缺,风势愈来愈强,海水沸腾翻滚。

整个海平面越来越动荡不安,放佛海底被困的怪兽就要冲破最后一道防线,重新危害人间。就在它要趁势而出的那一刻,海面突然平静下来,在皎洁的月色下泛起粼粼的波光,洋溢着大海特有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

海平面上方5米的地方,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神秘人露出狡黠的微笑。一只纯白色的独角兽正拍打着翅膀发出一声声嘹亮的啼鸣,像是要撕碎整片寂静的天空。神秘人俯下身体温柔地抚摸着独角兽迎风飞舞的绒毛,在它耳边轻轻呢喃了什么,独角兽倒也乖乖地安静下来,温驯了许多。

太阳越升越高,大地上的人们重新喜笑颜开地各自忙碌生活着,看似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意料之中,没有人再关心“世界末日”的问题。经过漫长又痛苦的一夜,此时高高悬挂的太阳已经宣告了闹剧的收场。人们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这世人欠我的,终是要还回来的!”

那片蓝色无边的海域上方久久不息地回荡着这句口气阴沉的话。

神秘人与独角兽都已经不知去向,空留湛蓝的大海在劫后重生着波浪,一**向一波,好不快活。

科里沁岛的银河世纪实验所里,J博士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却像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循环那样身心俱疲地感到数日来的劳累开始作用在这不堪一击的皮囊上,让他有些明显的力不从心。

“出现了,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J博士神不守舍地嘀咕着这句话,满是辛苦的面容挂着一丝由内而外的欣喜和焦躁。

“老头,你怎么了?什么出现了?你该不会是傻了吧?”

炎上一脸疑惑地看着J博士,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J博士没有理会炎上的问题,任凭他在眼前像猴子一样的手舞足蹈,大声嚷嚷,他都好像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一样独自自言自语地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什么,什么醒过来?我又没睡,怎么醒啊?”

炎上脱口而出这句话,却发现J博士依旧在念叨着出不出现的那句话,不像是说过别的。他扫了一眼看似拥挤但宽敞的实验所,除了眼前复读机似的J博士,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影子。那么……

“醒来吧。醒过来吧。”

“谁?谁在那里?”

他分明听到一个陌生的雄浑有力的声音,却不知来自何方。

没有人回答,一切正常。炎上更加不解,内心闪过一丝悸动,只有机器的轰鸣声呜呜地运转着。

只听J博士“咚”的一声后仰摔在地板上。“喂,老头!你怎么了!”他急忙跑过去推搡着一动不动如死人的J博士。

“醒来吧。醒过来吧。”

炎上吓得激灵颤抖了一下,他发觉这陌生的声音竟然真真切切地来自自己的身体。而就在他不知所措,心中开始慌乱的时候,脑袋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一样,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躺在地板上痛苦地扭曲着,发出凄惨的哀嚎。

“醒来吧。醒过来吧。……”

声音愈来愈清晰,痛感愈来愈细腻。

这种状态持续了十几分钟之后,炎上静止在J博士的旁边。他们的呼吸变得均匀,面色苍白。身体里埋藏最深的那个秘密划出一道微小的缝隙从中破茧而出,一点一点支离破碎地随血液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一场真正的浩劫缓缓拉开帷幕,观众鼓掌,演员就位,好戏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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