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梦中,我感到快要窒息,却怎么也不能发出声音求救,当身体的每个细胞确切地感受到这种痛苦,我以为我就要这样死去时,我却睁开了眼睛,从睡梦中惊醒。
屋内散发着昏黄色的光,依稀可见天花板与地面成45度角,大约是楼梯下的暗屋。除了摆放在床脚的单门衣橱和房门前的木制画架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家具。
门外传来酒鬼们疯癫得谈话声,充斥着埋怨、暴力和不满。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22点30分。
这是哪里?在这之前,我分明记得,自己在一条漫无边际的公路上。
咦?谁帮我把航空服脱了?
透过光亮,我依稀看到门旁的画板上,画着个女人的肖像。那深陷的眼窝,红色的眼珠,笔挺的鼻梁,还有那一头红色的齐肩短发。
哎?那不就是我吗?!
但是年龄看上去有些不对,我明明才二十五岁,身材纤瘦。为什么画上的那个我,俨然一副少妇的体态?
那女人的手里,攥着个血淋淋的人的胳膊。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突然,门锁里传来咯吱咯吱地声音,有人正在扭动门把。我猛然坐起身,跳下床,一个跨步,躲到门后。
“吧嗒”,慌乱中,我似乎把什么东西踩碎了。
谁知,这门从外面打开,一名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一只脚停在空中。我的背紧紧贴在墙上,与他四目对视。就这样,静静的维持了几秒钟。
“你,你,你醒了?”
他见我这样的姿势,有些摸不着头脑。空气中,大写着尴尬。
“啊,嗯。醒了。”
他用手指了指,示意我放轻松。
“啊哈~谢谢!”
他抬起脚,径直走向房内。
我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走到床前,扭捏着,问道:“那个,这是哪里?”
他一边将藏青色的围裙脱下,一边应道:“曼德市...旁边的一个小镇。”
“我是想问这里是哪里?”我用手指着地上。
他看了看我,愣了一下,“想来酒吧。”
“是你把我衣服换了?”
他点点头。
“什么?你?我?”
即使我们不同种族,但是异性毕竟有别。
他的目光随意移到房门处,看了一眼,“有什么好惊讶的!里面不是穿了衣服吗?真是矫情!”
随即又转头将衣柜的门打开,正当他准备翻找衣服时,眼睛忽然瞪得滚圆,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也顾不得我挡在他面前,狠狠把我撞倒在地,跑到门前,猛地跪倒在地板上。“嘭!”发出清脆地撞击声。
他低着头,蓬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白色衬衫上印透出枯瘦的背脊轮廓。
颤抖着手,从地上拾起塑料碎片。碎片上,粘着各色颜料的混合物。
“这是,你,弄得?”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恍若身心疲惫。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只能道歉。
“不是故意的?”他缓缓站起身子,“你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吗?它就是我的血液,没有它,我就会死!”
对于他这样过激的反应,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个,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颜料盘吧?坏了再买...一...个”
“买?!这可是梵高用过的!上哪买?!”
梵高是谁?应该是个很牛的画家吧。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大发雷霆。
“那你想怎么办吧!我一没钱,二没有家,就连唯一认识的伙伴,现在也失去了联系!啊~~虽然是你救了我,但也不能这样火上浇油啊!”
男人最受不了女人什么?很明显,那就是女人在他面前‘哭’,尤其是身世可怜的女人。这也是缓解紧张气氛的妙招。果不其然。
“哎,哎?你小点声!到底是我错,还是你错?哎,得得得!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大惊小怪。我给您道歉啦!”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皮肤白皙,淡黄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却显得十分帅气。然而,在他的眼角,竟出现了与他年龄不符的细纹,眼窝深陷,眼神里透着生活的艰辛。
“那幅画是你画得?”我赶忙擦去眼泪,转移话题。
他随着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嗯。明天就要把它送到买家那里。”
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幅画。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想,在今天之前,我们应该没有机会见面。那画的是我?”
“那是在见到你之前,就已经画好了。”
他缓缓将脸凑到我的耳边,呼吸声节奏分明,我的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热感,心跳竟然变得急促。正当我想要将脸挪向一边时,耳边传来他低沉浑厚的嗓音:“你,究竟是谁?!”
“我?我叫ALIMO。”
“吴仆!”他突然反应过来,将伸出一半的手收回,“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你出现在我的脑中,然后又突然来到我的身边,这件事,绝不是巧合!”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盯着那幅画,感叹道:“像!太像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幅画上。而且,还是以一个少妇的姿态出现。这件事情,有些诡异。
“这可能还真是个巧合!这个世界上,有太多陌生人长相相似!你也该见怪不怪了。”
显然,他并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径直跑到床头,蹲下身子,使劲将床柜的门掰开。顿时,一阵白色的尘烟窜出,他随即将身子往后倾,用手随意扇了几下。
床柜里堆满了书,大部分都已经泛黄生霉。
我凑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却被一股浓浓的霉味呛到,猛然咳出声来。我本能地用手捂住口鼻。
他将一本书从书堆中抽出,用嘴将覆盖在表面的灰尘吹走。仔细小心地摆放到床柜上。将床前的台灯打开。
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本破旧不堪的笔记本。封面已经缺失一半,漏出潦草的字迹,依稀可见为:
“被试者,在两秒钟内即会出现反应,他们往往会全身猛烈地抽搐,口吐白沫,然后会猛然坐起,口吐黑血......”
没等我看完,吴仆便将其举起,不时地抖动双臂。只见从笔记本内掉落出许多碎纸片,其中还有几张老照片。
吴仆将照片筛选出来,一张一张仔细查看。有一张照片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到灯下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是恐惧,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汗珠。紧紧将照片揪在手心,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从褶皱中,依稀看到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子,站在医用铁床前,估计不是医院就是实验室。在她的身旁似乎还有其他人。
我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他的右肩上,想要安慰他。然而,当我的手触碰到他的一刹那,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用力将我的手撇开,条件反射般,蜷缩到床边。
但当他看清我的脸时,愣了几秒,方才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子,向我道歉。
“对不起。偶尔,我会有些敏感。没吓着你吧?”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跑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床棉被,铺到地板上。
“时候不早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