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在京城也算是平静之夜,各家安稳入睡,打更之声缓缓传来,已经三更天了。
“咳,今夜真是难熬。”尚书周理兴揉揉自己酸疼的肩膀,看着桌上花了一晚拟好的奏折,脸色十分凝重。
东厂的恐怖势力已经蔓延整个京城甚至蔓延整个大明,而皇帝只顾着在宫中雕山刻水、花天酒地,丝毫不管东厂所为。
这份奏折周理兴已经整理了很久,奏折上将魏忠贤以及东厂的罪行一一细数,并且证据确凿,足够魏忠贤满门抄斩。
“众位老兄弟,我周某在阉贼身边忍辱负重这么久,明天就是我替众位报仇之日。”周理兴倒了杯酒洒在地上,东厂猖獗十数年不管是黎民百姓还是朝中忠臣,死在东厂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周理兴双眼含泪,这些年他确实帮助魏忠贤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但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魏忠贤的信任,得到东厂作乱的证据,现在总算一切都是值得的。
“爹,这么晚了,还在忙呢?”周理兴的女儿周月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
“月儿,都三更了,你怎么还没睡?”周理兴皱眉道。
“我本来已经睡了,听爹在这里忙到现在,就吩咐下人准备了碗雪参燕窝汤给您。”周月美丽的脸上满是对父亲的关怀。
“呵呵,月儿真是孝顺。爹来尝尝你的心意。”周理兴慈爱得摸了摸周月的头,心中一声叹息,只要过了明天,他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然后在给女儿找个好婆家,然后……
“什么人!啊!”护院头领一声惊呼,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怎么回事?”周理兴对着窗外大喊一声,却是什么回应都没有,下人、管家、护院居然完全一点声音都没有。
“梅香?阿四?”周月也慌张的叫着自己的仆人和丫鬟。
但是诺大一个大院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一样,寂静无声。
“怎么回事!”周理兴取下墙上的宝剑冲了出去,周月紧跟而出。
锦衣卫,数十个锦衣卫站立于庭院之中,周理兴父女刚出来周围立刻出现了许多的火把,然后锦衣卫们让开一条道路,一个全身黑色铠甲的骑士骑着马缓缓走了过来,令周月吃惊的是骑士居然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而且长得很是美丽,长长的披肩黑发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柔美无比。
周理兴心中却是一沉,他当然知道这个少女是什么人,若是以前他一定早已绝望,幸好他还有一个最后的护身符。
“东厂十二骑,琉……”周理兴口中带着一丝畏惧,琉——东厂十二骑中唯一的女性,但也是东厂十二骑中最残忍的杀手。
“呵呵,周大人记性很好,我们只见过一面,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琉脸上戴着微笑,然后将腰间一把奇特的剑抽了出来,剑身无刃,如同一根细针一般,随着剑身抖动剑发出“嗡嗡”声响。
“东厂居然还有人能够用剑?”周理兴冷笑道,他当然记得这个恐怖的少女,他第一次见她就是在一年一度的东厂十二骑挑选会中,而当时琉杀死那个挑战她的少年的手段至今仍让周理兴胆寒。
“我当然怕,不过魏少主说了,这把番邦进贡的东西根本就不算剑,所以我才敢悄悄的用一下,悄悄的哦,呵呵。”琉掩着嘴笑着,若不是她一身黑色铁甲,看上去完全就像是和周月一样的小家碧玉。
“月儿,快走。”周理兴护住女儿想让她先行逃跑。
琉一挥手,锦衣卫们将他们父女包围住,琉笑道::“周大人,您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深更半夜劳师动众的来到您府上,您怎么可以让我们空手而回呢?”
“嘿嘿,你们锦衣卫在老夫府上捣乱,都没把我周理兴看在眼里,现在倒说我不够意思。”周理兴头上滴下汗水,幸好还有个帮手,不然这次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
“我们也不敢啊,这可是九千岁的命令,谁叫您老吃饱了没事去和九千岁作对呢。”琉跳下马来,接过锦衣卫们从周理兴书房中搜出的奏折,一下撕成碎片。
“魏忠贤已经知道了!”周理兴大吃一惊,看来这次真是彻底失败,只能想办法保住性命了,“那也无所谓,因为你们来的人太少了。”
“哦?莫非周大人还有帮手?”琉不解道。
“嘿嘿,我看你们几十个锦衣卫加你一个东厂十二骑恐怕也无法对付得了赵雷一个人。”周理兴沉着道。
“赵雷!”一听这个名字,琉脸色一变,“莫非是‘漠北第一快剑’赵雷,你怎么可能请得到他!”
“老夫当年对他可有救命之恩,这次特意从漠北请他来帮忙,就是为了除去一干阉党!”周理兴抬起头微笑道,琉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人影站于屋顶之上,看不清此人面貌,但是左手的剑却让人看得一清二楚,看不出它的质地只看见它如同地狱般的黑色和邪鬼般的气势,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凝重。
“你自信能够打得过他?”周理兴看着琉道。
“赵雷……恐怕我不是他对手。”琉沉声道,“漠北第一快剑的名声我是听过的。”“在赵雷手上死的人从来不知道何时死的,我绝不愿有这样一个对手。”这就是“东厂第一高手”王玮对赵雷的评价,能够让王玮如此忌惮的人物,她琉自然无法对付。
“漠北第一快剑?恐怕他是‘天下第一快剑’了!”周理兴得意的笑着,赵雷果然是他的最后杀手锏,“漠北第一快剑”足以保护他们父女安全离开京城,然后一切等出了京城再说,“你们快点让开,否则全部死路一条。”
锦衣卫慌忙让开一条道路,能够让东厂十二骑如此恐惧的人物,他们自然不敢对付。但是偏偏琉却还挡在周理兴父女面前,脸上不知何时又挂起了温柔的笑容。
“你……笑什么?”周理兴疑惑道,莫非这丫头真不怕赵雷,他绝不相信东厂十二骑能够打败漠北第一快剑,除非……
“难道!”周理兴脸色大变,吃惊的抬起头只见那个人影还是站在屋顶之上,火把渐渐照过去,映到屋顶上那张俊秀到如同少女一般的脸,冰冷的表情,以及眼中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自上而下的他就像藐视蝼蚁一般注视着地面上渺小的他们,周理兴之感觉心中似乎有一块东西碎了。
“我不知道你说那么多干嘛,自始至终屋顶上只有我们的少主站在上面。”琉温柔的笑着,“少主——魏无情。”
“赵大侠!赵大侠!”周理兴如同歇斯底里一般吼叫着,甚至推开女儿的搀扶,到处寻找着赵雷的身影。
“漠北第一快剑……是吗?”魏无情的冰冷的声音令周理兴心中也温度也降到极点,然后一只握着剑的断手被丢了下来,“但是显然……他不是天下第一快剑。”
周理兴一下子跪坐了下来,仿佛一身力气一瞬间消失,而周月也被吓的捂住双眼。
“无聊。”魏无情轻哼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无……无情!求求你,求求你!”周理兴突然发疯般地叫着,“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请饶了小女一命,她还年轻,她不能这么早死啊!”
魏无情回过头来,冷漠的看着周理兴,不发一语。
“不,无情,请你饶了我爹吧。”周月也跪了下来,求着魏无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旁边的锦衣卫都于心不忍。
“不,魏无情,月儿可是从小和你们兄妹一起长大的,你真下得了手杀她吗!魏忠贤只是要我的命而已,求你放过月儿。”周理兴不断的向魏无情磕着头,他知道这样很伤尊严,但即便是他不要这张老脸,也要保住女儿的性命。
“周月……无心应该会伤心吧……”魏无情冷漠的表情看着他们父女,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无情……”周月伤感的看着魏无情,隐藏在她心中最深的秘密渐渐被挖掘,这个残酷的世界,她心中最喜欢的人居然要来杀她,心中暗暗期待着,无情不会让她的心彻底死掉。
“琉,义父的任务是?”魏无情冷冷道。
“除去周理兴满门,不可留下祸患,当然……”琉淡淡笑道,但是眼中没有什么笑意,嫉妒得看了一眼周月,“少主的命令才是我们的指令。”
“这样……”魏无情转过身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
周理兴长舒了口气,至少看来女儿应该没事了,而周月心中也是欣喜,“无情也许还会放过她的父亲。”想到这里,周月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看来她在无情心中并不是无足轻重。
“那么将任务完成……还有绝对不能让无心知道……”魏无情冰冷的语气一下子让周月的笑容僵住了。
不可能,无情不可能这么冷血,周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无情,你这个魔鬼,你绝对不得好死!”周理兴破口大骂,但是魏无情毫不在意,冷漠的回头瞥了他们一眼,之后转身离去。
周月如同被抽光了全部生气般颓然倒下,也许她现在心中只希望自己能够早点死去。
“处理吧。”琉一挥手,锦衣卫们一拥而上,用火把点燃整个尚书府,她默默地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周理兴和周月父女良久,一挥马鞭也疾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