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最里端,狄知音和哥哥背对背被绑在一根铁质的水管上。
考虑到旷子歌的打手身份,又在他身上加固了一根铁管粗的麻绳。
他们在这里已经被关了一夜一天,其间有人送饭过来给他们喂下,竟忘了用胶带把他们的嘴封上。
他们借机拼命地叫,不知是隔音效果好还是小区的人太冷漠!居然没人搭理他们。
欧阳黎明跟在邹文迪身后通过阁楼的长廊,走到一个门前。
“开门。”欧阳黎明对邹文迪道,邹文迪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去。欧阳黎明不耐烦地夺过钥匙,自己打开了门。邹文迪乘机撒开腿就往回跑,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是你?你是来救我的?”狄知音见到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他大步跨上前去用手中的手术刀割断他们的绳子,急切地说道:“快,我们快走。”
三个人还没跑出这间阁楼,就被邹文迪带的人堵在了门口。
为了防止再次逃脱,黄医生搜遍欧阳黎明全身,把他身上可能用来逃生的东西包括手机全部拿走,再把他捆绑在对面的铁管上以防一起串逃。
狄知音再次绝望得抓狂。
旷子歌见她这样心里难受极了:“知音,如果你有什么事,哥也不想活了。”
狄知音闭上流泪的双眼:“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这就是命!我不相信命又怎样!还不是任人鱼肉!”
“知音,我不许你这么说。”旷子歌拔高声音打断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哥都站在你这边。只要哥活着,就决不让人动你一根汗毛。”
“哥,你别安慰我,我认命了!”狄知音倒坦然了。“可是哥,你知道吗?我就是担心妈,如果我不在了,爸爸打妈的时候怎么办?如果你也不在她身边怎么办?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替我照顾妈。”
欧阳黎明心痛地望着狄知音,望着这个任人鱼肉的复制人,他不禁痛恨起这些以科技为幌子随意处置复制人的科学家,包括他的父亲。
“知音,你听我说,我要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旷子歌狂野的眼神中带着迷茫的幸福,甚是凄美。
“哥——你别傻了,你现在跟我一样,你怎么救我?”狄知音挂满泪痕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哥——还记得小时候吗?有一次——老师让我们出钱买校服,爸不肯,你就去偷他的钱交给老师,然后被爸打得屁股肿了好几天,还是我给你擦的药;还有一次——我上完晚自习回家,在巷子里遇到一群流氓,他们说,我就是叫破天也不会有人来救我,我当时好害怕好绝望,可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就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你说——你是不是我的保护神呢?可是这一次……你跟我一样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说着说着狄知音悲戚得痛哭起来,她忍不住大声控诉:“我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和你们一样——我也怕痛——害怕孤独,为什么还要这样虐待我?为什么非要我认命?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狄知音绝望的控诉如针一般扎在欧阳黎明的胸口。他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不但没救出她不说,还把自己和父亲搭了进来。
父亲被关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跟他关在一起?他年纪这么大了,身边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
这个十五平米的囚笼只有一个半米宽半米高的玻璃窗,看到玻璃,他的眼睛亮了。而且只有欧阳黎明那头的水管直通玻璃窗。于是他一点点挪动捆绑的绳索向窗子靠近。
旷子歌见状心中一喜。
离窗口还有半米远的距离,欧阳黎明的绳索就被铁管上的一个焊接口挂住了,可是这个焊接口跟上次那个不一样,它是光滑的。他不能再套用上次那招,只能伸长脖子向窗外望。
欧阳黎明盯着窗外小区的建筑,突然他对他俩招招手,说:“你们看那边。”
兄妹俩不约而同地向窗那边望,因为他们俩是绑到一起的,根本没办法挪动。
“你们发现没,虽然我们离地面很远,但是每一层楼的落地窗外面都安了防盗窗,是那种没有凸出墙壁的防盗窗。”他边看边向可怜的兄妹解释道。“如果我们弄断身上的绳子,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这个小区到处都有安装摄像头,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保安发现。”
“保安?”欧阳黎明眼睛一亮。“这样的话,我们只要争取早点让保安发现,让他报警,就可以脱离邹文迪的魔爪了。”
旷子歌不无担忧地问:“保安?会不会也是邹文迪的人?”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一刻也不能耽误,他们准备今天晚上终结狄知音。”欧阳黎明坚定的语气不容质疑。
旷子歌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手边连一个可以用的工具都没有,别说是爬楼,就是割开捆绑的绳子也是一个问题。
欧阳黎明微蹲双膝,咬紧牙关将头重重地撞在玻璃上——一下——又一下——还是没有破。
狄知音听着动人心魄的撞击声,望着这个萍水相逢为救她而拼命的男人,不惜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置入绝境,心疼得直掉眼泪。女人是感性的,尽管他的出现有那么一丝不合时宜,但那也就是一闪念。在这个让她看不到未来的世界里,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情。
“我来。”旷子歌也深受震撼,急于争脱套索。可是绳子勒得太紧,他根本无法动弹。
只听“啪”的一声,窗子破了一个不规则的小破,随着玻璃的散开,一块块鲜红的血迹印在玻璃的断层上。
“你出血了?”狄知音轻声惊呼。
欧阳黎明的额间破了一个洞,暗红色的血液如注般涌出来。但是他无暇顾及,跪在地上用牙齿咬下一块尖利的玻璃来。
他将玻璃丢在地上,用脚根往后踢至刚够手的位置,用中指和拇指捻起来。
狄知音和旷子歌转头对视喜极而泣。
老天开眼了……
绳索挌的太紧,手腕根本不好用力。隔了很久,也没能弄断绳子。欧阳黎明额间的血迹和着汗珠从左边面颊滴下来。紧张、慌乱充斥着这个十五平米的囚笼。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下来,终于,一根绳子被他割断了。
他惊且喜地望了一眼狄知音,狄知音的眼里噙着激动的泪水。
他马上起身用玻璃碎片将兄妹二人身上的绳子割断。
“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再被抓到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欧阳黎明迅速将这些绳子打好结套在铁管上,对旷子歌说:“绳子太短,我们只能一级一级地往下爬,你们先下去,我垫后。”
旷子歌闻言将绳子在手上打了个结,顺着绳子先滑到五楼防盗窗上。
“绳子是不是太短了?”狄知音不无担忧地问。
“没关系,只要能引起保安的注意,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
狄知音颤颤巍巍地往窗台上爬,向下一看,两眼发黑,浑身发颤:“我害怕。”
欧阳黎明抓住她的手给她打气:“别害怕,有我在!”
狄知音点点头,一咬牙,向五楼滑去。
那边,邹文迪让保镖解开欧阳石修的绳索,然后对他说:“欧阳,你现在别无选择,只能跟我合作。”
然后向黄医生抬抬手,黄医生会意地将包里的资料递给欧阳博士。
欧阳石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好拿起这沓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欧阳石修把资料放在茶几上尴尬地笑了笑:“我能上个卫生间吗?”。
邹文迪向光头保镖抬了抬手,光头保镖就跟在欧阳石修身后并护送他去了卫生间。
欧阳石修回到客厅后,积极地和黄医生谈起了手术的细节,以及狄知音的后事处理。
邹文迪满意地旁听他们的对话,突然听到一声玻璃巨响,不放心地对那个光头保镖说:“石灵,咱们去阁楼看看。”
光头保镖跟着邹文迪来到阁楼。
他们打开这个十五平米的囚笼,却发现里面凌乱且空无一人。破碎的玻璃碎片铺满一地。
邹文迪大惊,冲进窗边探身往外一看。他们将捆绑自己的绳索套在水管上打了个死结,已有一个人顺着这条绳索滑到四楼的位置,另外两个人正趴在五楼的防盗窗上。
“知音,你哥下去了,你就下。”欧阳黎明对狄知音说。
“嗯。”狄知音瑟瑟发抖地闭上眼睛。
“保安应该很快就来了,别怕。”欧阳黎明安慰她道。
“你们谁也别想跑。”只听头顶传来地狱般的声音。
随着“啊”的一声,绳索猛然向下,旷子歌措手不及连人带绳从四楼摔下去。
欧阳黎明和狄知音惊呼一声,同时向头顶望去。只见邹文迪恐怖而阴森的笑意。
“你马上去五楼锯掉窗子,将他们俩抓回来。”邹文迪对石灵说。
石灵应声而去。
欧阳黎明和狄知音被搁置在五楼的防盗窗上,上下不得。
“怎么办?”狄知音急得都要哭出声来。
斗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门口的保安。
很快,一队保安从门口向这边跑来。看见从三楼摔到地上不省人事的旷子歌还有被晾在五楼不能动弹的两个人。
“快打110、120,这里出了人命。”欧阳黎明大声疾呼。
保安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以最快地速度拨打了110、120。
邹文迪见状大事不妙,转到客厅对着黄医生耳语几句。他们立即把欧阳石修捆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