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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汴绣坊奇遇记(三)

福奶奶这会儿正走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路虽宽,却是土路,可能刚下过雨吧,虽然人来车往,倒没觉得尘土飞扬的。福奶奶从秋天来,穿一件藕荷色的毛衣,一条咖啡色的裤子。和街上人们的服饰大不相同。此时东京正是清明时节。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的气息。福奶奶走在路上,便有点局促,像赵丽蓉演《英雄母亲的一天》那样,确实不知先迈那条腿了。好在东京当时是世界大都市,世界各地的人到东京求学、经商、朝拜的人很多,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虽然也有人对福奶奶的银色短发瞄上两眼,因为街上的人,无论男女,都是挽髻的。但驻足围观的情况是绝对没有发生的。再说还有啾啾一路保驾,福奶奶便慢慢平静下来,安心地欣赏起宋都的街景来。

走在宋都的大街上,就是走在历史里。福奶奶觉得自己这会儿像一条回流的鱼,虽然一切都很陌生,但,那确实是我们的祖先生活过的真实。历史就是历史,就像我们不可能还原昨天一样,我们更不可能还原历史。书中所记载的宋都比起今天自己的所见所闻,差别绝非一星半点。就拿这条宋街来说,现在的御街真有点儿无地自容了。福奶奶原来还以为开封的御街已经够水平了,现在比较一下,才知道差多远。“要是那些搞设计的人能来这里看看就好了。”福奶奶想。动和静的差别有多大,画和现实的差别就有多大。就说那车吧,那木质,那结构,那形象,不亲自看看摸摸,想要造出来,怕是办不到。再说那角楼吧,看那飞檐翘的,像一只展翅的鸟,现代的角楼,飞檐总是飞不上去,有点儿呆板。来来往往的,大多是平民百姓。迈着八字走路,说话之乎者也如戏曲里的人物似的,根本没有。荆钗布裙,朴实无华,说话谦和,彬彬有礼,让人走在街上,心里非常踏实。

街上店铺林立,卖的东西非常齐全。除了御街上有的,还有许多,诸如糕饼铺、包子铺、铁铺、鞋铺,总之,凡是生活需要的,这里都有卖的。首饰铺有好几家,金银玉石的应有尽有。虽说那时的科技没现在发达,可工艺制作的精良,却让现在的制作师们自叹弗如。前边好像是一家粮行,福奶奶站在门口看了看,出出进进的人很多。福奶奶看那绿豆、小米,绿莹莹黄灿灿的,真想进去买一些。福奶奶最喜欢喝绿豆小米粥了。绿豆的香味加上小米的香味,简直就是绝配,是一种朴实无华的天下美味。可现在市面上卖的绿豆小米,一点香味都没有。不知是化肥农药的味掩盖了自然的香味,还是什么转基因转的,福奶奶也想到首饰铺看看。金银首饰倒也罢了,那些簪子钗环,一是无用,二是本来也不喜欢。可是,福奶奶对玉镯玉佩却是情有独钟。福奶奶原本有一只祖传的玉镯,特殊时期时期上缴了,后来退赔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这让福奶奶老是心存遗憾。以后说再买吧,但因为自己和家人都不懂玉,怕买个假货,花钱买个生气,就一直没有买。今天在宋都,福奶奶便想圆一下自己的梦,宋朝肯定没有假玉。

于是,福奶奶便走进一家玉器店。“奶奶,你买些啥,快请进。”店小二赶紧上来招呼。福奶奶笑了,原来,她听店小二的口音豫东味道更浓些,想必这就是当时的普通话了。“我先看看吧!”福奶奶尽量将开封音带得重一些。这倒让店小二奇怪了:看这人的穿戴,分明是个外乡人,怎么说的一口汴京话呢?

柜台里放了好多玉镯,晶莹剔透,碧绿温润,福奶奶看了就喜欢。“请给我拿这一副手镯”,福奶奶指着一副青翠欲滴的手镯说。“您老人家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副镯子了,您仔细摸一下,内壁还刻有字呢。一只是“百年佳偶”,一只是“并蒂良缘”,一共收白银四两。”福奶奶这时才回过神来,这里是收真银子的。福奶奶口袋里装了几张百元券,可在这里不过是花纸一张啊。可福奶奶真的想买这副玉镯,她就往自己身上看,希望能有什么东西用来交换。还真让她看到一样东西:一块手表。这是上次儿子从悉尼回国时,送给她的一块浪琴表,虽然不算贵,但因是儿子送的礼物,福奶奶很是珍贵。但现在,身上除了这块表,实在没有别的东西了。“小哥,我今天没带银子,我用这只表给你换怎样?”“这我可做不了主。掌柜的,您出来一下。”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后边走了出来,很儒雅的样子。店小二将福奶奶的意思对掌柜的讲了一遍,他说得很快,福奶奶才知道,东京话说快了,自己也是听不懂的。

“老人家,让我看看您的东西好吗?”想来在东京,以物易物的情况时有发生,所以掌柜的并不奇怪。“这是一只戴在手腕上的表,也就是掌握时辰的东西。”福奶奶尽量用他们能接受的语言将表的用途讲清楚,时针、分针,它们各自代表的时辰,并演示了怎样上发条。掌柜的对这个小东西很感兴趣“老人家,我实在不知道这件东西价值几何,您如果愿意,我可以让您换走一只手镯,您如果觉得亏,那就算了。”“好好,”虽然有点遗憾,但总比什么也买不了好。另外,福奶奶还有点小心思:到宋都一趟,什么也带不回去,那才叫亏呢。

福奶奶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就是丽芳绣的真丝手帕,将玉镯包了起来,掌柜的送了一个精致的红漆盒子给她,上面装饰有牡丹花的图案,还有一把黄灿灿亮闪闪的铜锁扣。掌柜的将盖有银两收讫的黄纸递给了福奶奶,她小心翼翼地将镯子和那张凭证一起放了进去,和掌柜的说声谢谢,就喜滋滋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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