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吃的倒不复杂，就是一碗炸酱面。但福奶奶做的炸酱面特别好吃。她在屋子里炸酱，一个院子里都是炸酱的香气。所以，时不时的，她会应邀做一些送送左邻右舍。“福奶奶，这面真好吃，您不介意传授给我吧？”女孩子为了身材，吃饭都是挺节制的，但刘萍实在是抵挡不住炸酱面的诱惑，吃了一大碗，还想把福奶奶的绝活学走。
“你要真想学，我就收个徒弟，可你有时间做吗？”福奶奶倒是一点都不保守。“我看挺简单的，以后忙了。就弄一碗炸酱面吃，不是挺好吗？”
“好，那就先说肉。要选猪大腿的，肥瘦比例七比三。有人做炸酱选全瘦肉，其实不好吃。馅最好是自己剁，实在没时间，也可以委托加工，但一般不要买现成的肉馅。现成的馅配比不行，也太哝，口感不好。咱们再说酱。我一般都用两种以上的酱：甜面酱、豆瓣酱，喜欢吃辣的再放些辣酱，一种酱的味道比较薄。主料准备好了，再说说配料。我是葱姜、花椒都要用的。做炸酱的顺序是，先把肉馅炸一下。馅内事先放生抽、花椒。油要放的宽一些。炸好盛出；再放油，将葱姜花椒先放在里边炸一下捞出来，随后把酱依次放入，在锅里要多炸一会，等酱变色了，将肉馅放入。放不放水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定，但记住，水是要慢慢往里加的，一下子放的水多了，酱就谢了。菜码你自己想吃什么就准备什么好了。一般是黄瓜、绿豆芽、青菜等……”“福奶奶，您饶了了我吧！吃一碗面还这么复杂，我以后想吃，还是来您这过瘾吧！”福奶奶还要往下介绍下面呢，刘萍已经打了退堂鼓了。要说也是，福奶奶从来不对自己的诀窍保密，可真正想学的人也真不多。周萍两口就跟福奶奶学过，但不管怎么努力，都做不出福奶奶炸酱的味道，后来他们也就死心了，真想吃了，就求福奶奶给炸一小盆，吃的时候热热就行了。
福奶奶给刘萍介绍的时候，刘萍也没有全神贯注，她时不时地还要逗逗啾啾。啾啾在两个人吃饭时，就停在里屋的柜子顶上。它倒没有想吃的意思，但可以感觉到，它也是很喜欢炸酱的味道的。因为它就那样静静地卧在那里歪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事呢还是在欣赏福奶奶的厨艺。
吃完了饭，刘萍利索地刷洗了碗筷，福奶奶也由着她去干，反正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福奶奶泡上两杯绿茶：“吃了油腻的东西，喝杯绿茶是最好的。”刘萍是个急性子，从来不会细细地品茶，但绿茶的清香就在屋子里弥漫，让人很是陶醉。“福奶奶，您这是雨前毛尖吧？”这让福奶奶有点意外：“你懂茶品？”“我懂什么，瞎说的，咱们河南人喝河南的毛尖很正常嘛！”“那你再来一杯吧！”福奶奶要给刘萍的杯子里续水。“别，您千万别给我续。您没听《红楼梦》里妙玉的高见：‘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蠢物。”刘萍的话逗得福奶奶呵呵地笑，啾啾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么的，也是又拍翅膀又抖尾翎，似乎也在笑呢。
“妙玉是妙玉，我们是我们，还是再来一杯吧！”福奶奶满面是笑地给刘萍又续了一杯水。“谢谢奶奶，蠢物也罢，蠢驴也罢，反正我是想喝就喝。”刘萍自说自笑地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祖孙两个这会什么都不想了，就是慢慢品茶逗乐。
可福奶奶不想可以，刘萍不想不行。她今天就是带着任务来的，要不，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在这里品茶聊天？“福奶奶，您对槐树结果这件事怎么看？”刘萍字斟句酌地问。果然如她所料，福奶奶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即消散了。她没有回答，只是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刘萍，似乎在等待下文。既然开了头，不说也不行了：“福奶奶，您这几棵树真的和其他树不一样。开花比别的树多、香、美，而且能保全自身；这结果子又是天下奇闻，街上都传这几棵树不是绿化办统一采购的树苗，而是您……或许还有……谁，从什么地方移过来的。”福奶奶听了刘萍这话，两道眉毛往上挑了挑，还是没作声。因为这实在是个难回答的问题。否认，是说谎；承认，就更说不清楚了。
说谎倒不怕，哪个人没有说过谎啊！为了啾啾，福奶奶已经说了不少谎了，她现在已经不把那当成是谎言了。可现在的问题是，说“是”与“不是”都不妥当。
“福奶奶，我是站在您这边的，我时常给别人解释：这的确是绿化办供给的树苗，我亲眼见福奶奶栽种的。可别人就是不信啊！眼见得这流言越传越远，越传越玄乎，媒体再不出面澄清，可能会引出大麻烦来。这不，市里已经下达了任务，让媒体尽快给百姓一个说法，所以现在即使找不出答案，该做的工作也都要做到。我们报是请了一位生物专家来配合研究，您有什么意见？”刘萍一副为福奶奶和啾啾仗义执言的样子。“这闺女，你们报社的事，我能有什么意见？”福奶奶觉得有点好笑。“福奶奶，您就送给我们几个果子作研究吧！”刘萍终于忍不住把来意说了出来。“这有什么难的，虽说认购者享有一定的权利，比如可以处理树木的收益等，但也规定绿化办有一定的处置权啊。不但我同意你们摘果子作研究，绿化办也一定会大力支持的，你还发什么愁啊？”福奶奶边收拾东西边大大方方地说。
“福奶奶，您是真不知道还是逗我玩儿呢？”刘萍想生气可又不敢，她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忍气吞声”这个词的含义了。她压了压从心底往上窜的火气，语气放得更温和点：“福奶奶，不瞒您说，我们已经去过了，但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果子硬是摘不下来啊！”“那我就爱莫能助了。”福奶奶做了一个赵丽蓉的经典动作：两手向外一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