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车,没有几步路就是院门,但福奶奶今天走得很艰难。她害怕有人迎上来急匆匆地喊道:“福奶奶,快点吧,您家出事了!”但这个情况并没有发生,一直到进院门福奶奶的心都很忐忑,简直不敢睁开眼睛看。“福奶奶!福奶奶!”两个小家伙一见福奶奶就扑了过来。啾啾一见她们也从空中飞了下来逗她俩玩。福奶奶这才睁大了眼睛:平安无事。要不,两个孩子早就报告开了。“你们这是去幼儿园吧,好好听老师的话,今天再得个小红花。”福奶奶说话时长舒了一口气。她确实太紧张了。周静带两个孩子走后,福奶奶就赶快回屋了,她要看看那几棵树苗长多高了,要不要剪一些。透过门缝,福奶奶就能看到屋内的绿光,但是很淡,不注意的人是很难发现的。打开门的一刹那,福奶奶听到心放到肚子里的声音:小树苗和她离开时变化不大,稍微长高了一点,多了两片叶子而已。啾啾落在树苗的嫩枝上,就像一片羽毛落上去一样,小树苗只轻轻动了一下。啾啾的栗色眼球往上翻了翻,似乎在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知道了,你这个小调皮,让奶奶担了半天的心。”福奶奶挺喜欢和啾啾这样说话,像所有养宠物的人一样。但如果说啾啾是福奶奶的宠物的话,福奶奶也是不能接受的。她是真的把啾啾当成亲人来看待的。福奶奶动手去煮鸡蛋,她要犒劳一下啾啾。虽然不懂种植,福奶奶也能看出,这几株树苗绝对是树中精品。
和啾啾一起吃了饭,福奶奶就坐在花盆旁看。一是那绿枝绿叶确实好看:碧绿碧绿的,晶莹剔透的,就像玉石雕刻的一样;二是坐在旁边,竟然能听到树枝往上长的声音和树叶舒展开的声音。原来只知道竹子拔节的声音可以听到,没想到小苗成长的声音也是可以听到的,而且可以用音符来诠释:嘟来咪。嘟来咪,嘟来咪发索啦西……很细微的声音,是要用心才能听得到的。福奶奶就这样坐在这里欣赏着陶醉着。她真不知道树苗生长的声音这么好听。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怎样把这几棵树苗栽种到指定地点呢?树苗都是由绿化办统一培育的,自己带的肯定不行。因为通知里说得很清楚,不准私自带树苗种。这样一是为了防止病虫害,二是一起培育的树苗品质一样,生长速度也会基本一致。福奶奶虽然很认可这个意见,但她相信啾啾费尽力气带给她的树种一定更好。对于要把这九棵树苗种在指定位置上福奶奶是坚信不疑的,问题是如何将这件事办得人不知鬼不觉呢?“啾啾,你总是给奶奶出难题。”福奶奶亲昵的语调不知是埋怨还是夸奖。啾啾这时跳到电话机旁,笃笃地用嘴啄话柄。福奶奶眼前一亮,啾啾是在提示自己打电话吧。那么给谁商量一下呢?刘大姐?肯定不行,这事她如果知道了,即使你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保密,她也是绝对做不到的。老赵自然也不行,他如果要自己帮他找三株梧桐树苗就不好办了。“怎么忘了她了呢,给女儿商量一下不就结了。”对于自己没有首先想到和女儿商量,福奶奶还觉得有点对不住女儿呢。
福奶奶拨通了女儿的手机,女儿这会儿好像很忙,半天都没人接。可能田田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福奶奶觉得自己太性急了,老师正在上课是不能接听电话的。她想,晚上再打电话和女儿商量吧!她刚将电话机放下,电话铃声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田田,你在干嘛?如果上课就晚上联系好了。我这儿没急事。”福奶奶拿起话机就赶忙说。“福奶奶,是我,刘萍。”对方吃吃地笑起来。福奶奶一听是刘萍,就有点紧张。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可她老是过于关注啾啾的事,却让她很头疼。“福奶奶,后天您去栽树吗?我想陪您一起去,可以给您帮帮忙。”“哦,谢谢你了,我正准备叫女儿回来一起种呢,不麻烦你了。”福奶奶赶紧推,她可不能让这个机灵鬼来掺合,什么事能瞒过记者的眼睛呢!她不来自己还发愁呢,她如果来了这九棵树苗肯定种不上了。刘萍似乎还想和福奶奶磨一磨,但啾啾却猛地往话座上一跳,将电话挂断了。刘萍不知怎么回事,又将电话拨了过来,啾啾对福奶奶摆了摆脑袋,不让奶奶接电话。可福奶奶还是拿起了话筒。“福奶奶,您女儿也挺忙的,您就别叫她了,到时候我陪您去,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这次,刘萍像打机关枪一样赶着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让福奶奶哭笑不得。刘萍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如果能拍张人鸟一起栽树苗的画面,一定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开封人正在为创造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环境而努力,啾啾的出现自然会使画面更生动更形象。所以,放下电话她就跑去找米兰汇报去了。米兰也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创意,但她担心啾啾还是不会出现在画面里,让刘萍再和养鸟协会的王会长联系一下,多准备几个备案,以免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后天是个礼拜天,女儿应该能回来,这样想着,福奶奶就放心了。她开门想到老赵家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其实真的不用准备什么,树苗是备好的,树坑是挖好的,认购的人只需自己亲手把树苗放进坑里,培好土,踩踩实,浇浇水就算完成任务。但可能要带上铁锨和盛水的器物。“福奶奶,你准备的咋样了?”福奶奶迎面碰到赵大嫂。要说也是的,两家离得太近了,想不碰上都不容易。“都准备好了,我正想问问你家需不需要帮忙。”“我们也都准备好了,福奶奶,你家人少,你种的树苗又多,我们帮你一起种吧!”赵大嫂挺热心地说。“不用,这又不是什么急事,慢慢种呗,享受的不就是这个过程吗?再说,女儿女婿也回来帮忙,人手应该够用了。”“那好,我去买菜,要不要帮你捎一些?”“不用,家里还有呢,你快去吧,明天要回来一大家子人呢,够你忙的了。”赵大嫂急匆匆地去了。福奶奶见啾啾在楼顶上站着,眼睛望着远方的天空。凡是飞过的鸟似乎都要在它这顿一下,好像在和啾啾打招呼。原本在几十平米的一片天上是很难见到这么多鸟的,但今天不知为什么鸟会这么多。一开始啾啾还回应一下,后来就显得懒懒地,不再理会飞来飞去的鸟了。福奶奶本想招呼啾啾回到房间里,但又终于作罢。她总觉得啾啾整天跟在自己身边挺委屈挺压抑的,但这只鸟为什么不飞走呢?这是啾啾随时可以做到的事。福奶奶知道,别说自己从没有约束过啾啾,即使再严厉的约束也奈何不了啾啾。所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跟随自己完全是啾啾的本意。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吸引力能使这么一只神奇的鸟一直跟随自己,但福奶奶内心是很欢愉的。她觉得,人和鸟一样,只要快乐幸福就行,不一定非要大富大贵、一呼百应。你掌握多大的权力,就要负多大的责任,担多大的风险,有多大的烦恼,这是毫无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