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能操纵时间,让一切回到过去,你会怎么做?是否会做出和当初不一样的选择,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我叫古然,生活在一个外人看起来幸福美满的家庭中。
我在市重点中学上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周围的人看待我的目光就像对待圣人,崇拜而畏惧。
年仅16岁就获得了国家重点大学A学院保送名额,只等年满十八周岁之后直接免试入学。
在他人眼里,我是天才。而在自己眼里,我是个怪物。
没错,怪物。
因为,我能操纵时间。
对的,操纵时间,在常人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我做到了。
六岁那年,母亲对我说,放在桌子上面的青花瓷是爸爸的上级交由爸爸保管的,家里所有东西都可以动,唯独青花瓷不能动。
我唯唯诺诺,年少的无知大胆促使我爬上桌子玩弄青花瓷。
随后,青花瓷被我不小心一个滑到,摔倒在地上,青花瓷粉碎的声音,像打破我家本来宁静和谐的声音,冰邦,清脆而可怕。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爸爸妈妈的争吵声终日萦绕在我的耳旁,而原本对我一向很温和的父亲突然变得野蛮起来,动不动就开始对我发火,对母亲大喊大叫。
我年龄还小,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终日泪汪汪的看着父母争吵。
之后,我从母亲嘴里听到,父亲被撤职了。
之后的之后,父母离婚了。
我很奇怪,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见了,原本很温暖的家庭变得冰冷起来。
只剩下母亲每天抱着我哭泣,在耳边对我说,孩子,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我不理解母亲说这话的含义,只能像母亲紧紧抱着我一样,也紧紧的抱着她。
受不了家里的寒冷和母亲整天的哭泣,我曾试着叫母亲不要哭,但是似乎除了哭,母亲已经再也不会做任何事了。
于是,我在心中呐喊,我不要这样!
我愤恨这样的生活,我闭上自己原本灵巧现在却变得空洞的双眼,愤怒的在心中大喊:我要回去!
就这样,在身体感到一阵扭曲之后,我回去了。
我睁开自己的双眼,看到的是眼前完好无损的青花瓷,和妈妈刚刚转身离去的背影。
我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告诉我。
但是我知道,桌子上青花瓷,是绝对不能再碰了。
之后,家里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安静,温暖,和谐。没有争吵,没有哭泣。
本以为一切都重归于好,但没有。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变得冷漠了。
以前母亲会和我讲故事,父亲会拿着下巴的胡渣磨蹭我的脸,而我,则开心的用小手抓住他的大手。
但是现在不会了,每当母亲要对我说故事的时候,我竟然感到莫名的不耐烦,每当父亲要用胡渣蹭我的时候,我会冷漠的推开他。
父母亲很纳闷,才六岁的我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漠。
但,我也不知道。
我变得喜欢破坏。
我会抓着一块石头从自家的窗户扔到对面的窗户,砸碎玻璃,听着他们的大喊大叫,心中便会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之后,被砸碎的玻璃开始迅速的一块一块的拼接起来,直至完好无损,而那块石头,犹如电影回放般,缓缓回到我的手中,好似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我会趁着家人不在的时候拿起那张母亲买来的小板凳用力打砸电视机,而后愤怒的看着它,看着电视机的碎片在自己眼前一块一块的组合好,恢复如初。
我会用手抓住金鱼缸里的红色金鱼,用力的掐住它,直到它不在动弹,而后愤怒的看着本已死绝的金鱼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开始抽搐,摆摆尾巴,像没事一样欢快的游了起来。
我会看着几分钟前明明被自己破坏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恢复如初。
一开始,我很喜欢这种感觉,破坏,恢复,破坏,恢复,直至厌烦,然后选择到底是让它破坏,还是恢复。
随意了,反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对母亲说,妈,你看我。母亲好奇的看向我,于是我在母亲面前拿着一个玻璃杯演示了一遍破坏,恢复。
但是后来我发现,母亲她不明白,因为她只会随着我的破坏,恢复而进行疑惑,惊讶,又恢复疑惑,之后再度用先前的好奇眼神看向我。
原来,只有我自己知道。
但是,我还是有好胜心的。
在学校里,每当老师上课布置课堂作业时,我是一个一分钟就能做完任何作业的天才。
但他们不知道,其实一开始,我和他们一样,整整做了十分钟。
但是,我会恢复。
当看着稚嫩的笔迹在我面前仿佛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擦去的时候,我轻轻的笑了一下。
原来,自己还是会开心的。
接下来,整个过程很简单,我用了比常人快十倍的功夫做完了作业,接受了老师惊讶的夸赞。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那其实相当于重抄一遍罢了。
于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的学习生涯几乎毫无疑问的,全部满分,他们都说我,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但二年级的时候,我才惊觉我的能力是有限的。
那是一场体育课的球赛,平时一直夸赞我,对我很温和的班主任,因为打球时碰撞过于激烈,心脏病发了。
当时正好经过球场边的我看到救护车的担架上躺着的是亲切的班主任时,我小小稚嫩的心脏似乎抽了那么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二次渴望回去。
我在心中愤怒的大喊,我要回去!
我回去了。
回到了十分钟前我所在的花圃旁,救护车正好从校门外鸣着警笛开进校内。
我急切地奔跑到操场边上,看到操场中央那群围成一圈焦急的四处观望的老师们。
我顿时发现,我没有回去。
直至我木讷的看着班导被抬上担架,正好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猛地惊觉,这难道不是刚才的情景吗?
于是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回去了,我愤怒的再次在心中呐喊,我要回去!
花圃,依旧是花圃。
从那之后,我明白了,我的能力,只能回去十分钟,并且,要是我重复一直使用,时间将永远重复在第一次使用的时间,直至过了十分钟零一秒。
但是,我也发现,十分钟,足够为一件事做出无数种选择。
所以,在听到班导已经不能再教书的消息时,我变得更加的冷漠。
我的学习成绩,依旧永远是第一。
但我明白,我要用这十分钟的选择,为自己做每一个最好的决定。
每一件事,每一个选择,都要做到完美。
直至八年后,我长大成人,十六岁。
帕克那市是座美丽富饶的城市,是围绕着瓦罗斯市的八大城市之一,构成了整个庞大的瓦罗斯合众国。而帕克那市交通便利,水陆空三路最为发达,经济贸易繁荣,是八大城市之首,而我,则在其中最好的学校上学。
迪兰学院。
传说中曾经瓦罗斯合众国首任总统中学时期就是从这里毕业的,于是,学院在迪兰总统上任后,正式更名,以总统迪兰·瓦罗斯的名字命名为迪兰·瓦罗斯学院,简称迪兰学院。
迪兰学院历来是学生家长们的圣地,入学条件极为苛刻,自己的孩子能进入迪兰学院,将会是半只脚踏进了成功。不管从师资,分量,以及教学质量来看,迪兰学院都是全帕克那城最为顶尖的学院。
而所有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虽然当初自己进入迪兰学院考试的时候,曾因为考试题目过难而做不出来,但,我有十分钟。
那天,一百零八位学生参加了考试,包括我。
整个考场一百零八位考生的试卷都被我强行看过,从第一位到一百零八位。
而每当我从他们桌子上扯过试卷光明正大的仔细观察时,监考老师和考生们的诧异眼神足以把我看得无地自容,但当这感觉重复了几十次后,将不复存在。我自顾自地翻看试卷,完全不理会监考老师愤怒的大喊。
之后,一切按照原来的步骤恢复正常,只剩下我脑海中的答案和安静的考场。
那些诧异的眼神,我足足经历了一百零八次。
一个半小时的考试对我来说,就是一天。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交上试卷时,我仿佛看到监考老师眼神里对我的期望,而我面前的这个人却不知道,在某个时间段里,他自己心中的完美学生做出了多么令人惊讶的举动。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古然以全市最高分,满分被迪兰学院录取,并且综合以往的成绩,获得保送A重点学院的名额。
消息传来,我开心的笑了。
而整件事情的事实,到现在为止只有我自己知道。
枫树是迪兰学院的一大奇景,整片枫树林在落叶的季节被风一吹,漫天的火红随风卷起,铺天盖地,犹如血色的海浪般,将世间所有的一切卷入其中,消失泯灭。
第一次遇到瑶灵,便是在这一个漫天火红的时刻。
瑶灵站在夕阳映照的血色海浪中,微笑着对我说,你好,我叫瑶灵。
声音清澈,甜美,和围绕在她身边的火红格格不入,就像一片艳红中的一抹艳绿,诡异却不突兀。
我坐在黄昏的花圃上,以夕阳的光华为背景,冷淡地对她说,我不认识你。
瑶灵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觉得尴尬或者无地自容。
她脸上映着阳光的金红,皮肤闪耀着不同寻常的色泽,轻轻的笑了,声音如银铃般传来。
但我认识你,古然。
我并没有觉得奇怪或者惊讶,整个帕克那城,恐怕几乎没有人不认识我,老人们称我为天才,男生们当我是偶像,女生们更是给了我取了个名字,叫完美王子。
我完美吗?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唯一奇怪的,是面前这个女生究竟暗恋了我多长时间。当我一如往常自顾自地思考问题时,瑶灵打断了我。
我知道你不完美,完美王子。
我心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丝怪异,忽地一种奇怪的感觉至心底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那一刻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生知道我的秘密。
我从花圃上站了起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对她说,但心中惶恐。
你想干什么。
瑶灵摇了摇扎着马尾的小脑袋,嬉笑着对我说,你很孤独,不是吗?
我孤独吗?或许吧。
原来她并不知道。
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我的心情似乎也开朗了起来,同样以微笑对她说,不,我不孤独。
回答我的,是那阳光般的微笑。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时间,不管我在学校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地方,瑶灵总会准时在放学之后的十分钟出现在我面前。
十分钟,我怀疑这并不是巧合。
我曾经试过,在一个时间段选择不同的道路,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目的地去躲开她,但让我无比惊恐的是,瑶灵总是会在十分钟后准时出现在我面前,微笑着对我说,古然,又见面了。
从那以后,我对面前这位看上去无比阳光耀眼,美丽动人的女孩充满了惊恐。
因为不管我怎么选择,她就像注定了一般,准时出现在我生命的轨道中,有时候我甚至认为,如果真有天涯海角,她也一定会准时地以那仿佛已经注定了的微笑站在我面前,轻轻地对我说,古然,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
每次我都会以一种半死不活的语调回答她,但显然瑶灵并没有受我的影响,依旧是那么的阳光快乐。
古然,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每天,她都会问我。
而我惊恐着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总是会加快脚步,而后对她说,不了,我要回家吃饭。
听到我的回答,瑶灵却显出不出意料的样子,仿佛她也知道这是注定了的一般,眼神里饱含温暖地对我说,那我顺路送你回去。
那一刻我觉得,瑶灵的眼神就像阳光,就像我喜欢偶尔坐在花圃上晒太阳一样,我喜欢这眼神。
我才惊觉,原来我也会喜欢温暖。
正因为如此,我没有拒绝瑶灵。
我有想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在陪我走了那么久的路之后再赶回家,难道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但瑶灵看透我,就像看透泉水一般对我说,放心吧古然,我家人不会担心的,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我诧异,她是通过什么方式。
但我没有问,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
之后,人们总会看到,在迪兰学院放学的路上,一男一女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家路上,本来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其中的主角并不平常,没过多久,消息传开了。
完美王子恋爱了。
大街小巷,三姑六婆,男女老少,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条重大新闻。
从一开始简单的恋爱,直至发展成后来的十六年青梅竹马,各种说法应有尽有,这唯一的结果,就是造成我对这漫天的流言蜚语感到厌烦,于是导致了我第一次对瑶灵发火。
走开!我不想人家再这样说我!我懊恼的看着身后的瑶灵,厌烦的语气甚至吓到了身边经过的人们。
我、、、、、、
瑶灵阳光的微笑瞬间被惊吓得不复存在,眼神里的温暖也连带着无影无踪。
我不想听瑶灵的解释,转身径直就是往回家的方向走,心中充满着对流言蜚语的厌烦和对瑶灵的不耐烦。
但瑶灵没有走。
扑扑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虽然细微,但我习以为常,我知道那是谁的。
我停了下来,转身就是对着瑶灵大吼,滚啊!我不想看到你!
细微的抽泣声响起,瑶灵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我不明白,眼前的女孩为什么无缘无故的闯进我的生活,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无缘无故的每天送我回家,甚至最后无缘无故的对我那么死皮赖脸。
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我、、、、、、
瑶灵眼里噙着泪水,抬起头来看我。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啊。
绝望,无助,失落,委屈,心酸。
那一刻的我猛然惊觉,眼前的这位少女,经历的一切绝对要比我的斑驳复杂,甚至野蛮血腥。
因为,我看到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和我一样的冷漠。
那是一种对一切麻木,对所有应该奇怪的事情不再奇怪的冷漠。
第一次,我做了一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决定。
我对着轻声哭泣的瑶灵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瞬间,复杂的情绪从瑶灵眼神里褪去,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疑惑。瑶灵右手抓着左手,脸上挂着两条明显的泪痕,轻轻的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我并没有打算要解释,或者要表达什么,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因为十六年来,自己第一次看到了似乎相同的人。
我转身不再看瑶灵,迈开步伐走向前方。
因为,你和我一样孤独。
安静地走了几步,身后的沉默被扑扑的脚步声代替,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我闻见,嘴角微微上扬,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但随后的一句话,打破了我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棒敲在薄薄的冰块上,支离破碎,散落一地。
我妈妈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