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完祖珽后,和士开拉着高长恭又去了起部曹。和士开在路上跟高长恭就此次周人来犯,从南到北关于各个将领的优劣做了各种点评。刚开始高长恭也被唬住了,以为这位和大人是个深藏不露的主。结果聊着聊着高长恭就发现,和士开这个人所说的各种点评都是听来的,比如哪个将军出战前祭天拜神,之后便得胜归来。还有哪个将军对神不敬,之后便一败涂地。
高长恭也不好意思扫了和士开的面子,只是应承着,嗯嗯哦哦的。没想到和士开倒来了兴致,一直跟高长恭聊起没完。两人中午在起部曹吃了饭,和士开跟高长恭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只是吃过饭没多久,胡皇后就派人来请和士开了。和士开只能意犹未尽的跟高长恭拜别,还约定有空就来找高长恭饮酒。高长恭见和士开走了,长吁一口气,心想,这个和士开看来是憋的够久了,虽然胡皇后跟他勾勾搭搭的,不过今天也算是被胡皇后给救了一次。高长恭不再去想和士开,去看范学奕指挥着工匠在忙碌,结果发现那些工匠都是老师傅,基本上不用范学奕指挥,高长恭索性就把范学奕叫了过来。
高长恭把范学奕叫了过来,告诉范学奕,龙椅的扶手不用雕龙头了,皇帝陛下想在过年接见百官朝见的时候就座上龙椅。范学奕听后,立即去告诉工匠师傅要加紧赶工,扶手的龙头不用雕了。高长恭又叫上范学奕说去看看他们起部曹的材料仓库,范学奕忙不迭的前边带路。
一路上范学奕为高长恭介绍了各种工匠做出的物件,到了仓库又介绍着各种材料的来源及用途,让高长恭对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有了一个大体的认知。别说,这个范学奕还真是有些水平的,不说别的光这满仓库的东西介绍下来,居然每个都能说出来。高长恭在仓库里面大致看了一遍,发现了一块石墨,于是拿了起来。范学奕看高长恭拿起了石墨,上前说道:“殿下,此物看着像石炭,但是却不能燃,性软,无甚大用。”
高长恭笑道:“无甚大用?那孤就让你瞧瞧。”说罢便出去找了个有官员当值的房子,进去找了张纸,在纸噌噌噌的画了起来。等画完之后,交给范学奕看,范学奕大感新奇,图上所画的便是那正在打造的龙椅。而且高长恭用的是素描画的立体结构图,范学奕更是见所未见,只觉得兰陵王画的这个椅子让人一看就能想到是什么样子。周围当值的官员也是连连称赞。
高长恭看范学奕爱不释手的看着那张图,便动手又画了起来,待画完之后交给范学奕,告诉范学奕,所画的各个部件都用什么材料制作。这回高长恭只画了一堆小部件,没有画出整图,范学奕也不知道这位兰陵王这是要做什么。只得照吩咐下去准备,这些东西都不大,最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不过范学奕看出来这些东西是装在一起的,所以他很是期待。
高长恭继续画着,待画好后,也不拿去给范学奕,径自收了起来。一个时辰过去之后,范学奕拿着东西回来了,高长恭接过东西就组装了起来。等高长恭组装好,赫然是一只笔的样子。高长恭摸摸了笔尖,便在青石板上磨了起来。等高长恭感觉差不多了,便拔开后笔筒,到桌上吸了些墨水,在纸上写起字来。范学奕和周围的官员看的连连称奇,兰陵王弄的这个不一样的笔,写起字来,占地方少了,一张纸能写的字估摸着怎么也比原来毛笔写的多三倍。
高长恭做出来的正是钢笔,因为现在工艺所限,螺纹旋转的笔筒要做出来,时间肯定要花费不少,所以只能用拔插的笔筒来凑合。至于墨囊,现在也没有塑料橡胶,只能用动物的气管来代替,一头套在笔上,一头打一个死结。其他的也都找了一些代替物,总算是复原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实用的物品。
高长恭看起部曹这里,自己不在,工匠也会更自在,范学奕也不用在自己跟前赔小心。索性就跟范学奕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尚书省。
回到尚书省,高长恭发现有些官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一看外边的日晷,发现已经将近下午四点了,是该散衙归家之时了。高长恭跟赵彦深请了个罪,将皇帝命他督造龙椅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赵彦深这位老臣,是个严谨的人,听了之后,说道:“如此,兰陵王如有需要出去,自去便可,老臣照看便是。然兰陵王总归是尚书令,还是要时常前来看看,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不然若遇到非陛下不能决断之事,由老臣送去,岂非逾越。”
高长恭先谢道:“谢老仆射提点,若遇上紧急之事,老仆射径自去禀报便是,不可因孤王不在便耽搁了大事,陛下知孤在督造龙椅,不会怪罪孤的。”
赵彦深点头道:“兰陵王既如此说,那老臣就不再多说了。”
过了一会,各个官员都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后,便各自散衙归家了。
高长恭也随大家一起出了尚书省,但是高长恭此刻还不想回王府,回去了怎么面对郑雅云?说我不是你原来的王爷了。人家会怎么想?以为你不要人家!要是鸠占鹊巢?虽然说自己现在就是高长恭,但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观,有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底线,做这样的事,太没下限了。而且后院还住着高长恭的母亲——李宣仪。这个人让高长恭更不好面对。高长恭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李茂带人跟着高长恭,心里还纳闷,殿下这是想什么呢?看把殿下愁的这一脑门褶。不过殿下现在是尚书令,想的一定是国家大事!嗯,不能打扰殿下!不过再不打扰殿下,这殿下就要掉水坑里了,怎么办?
就在李茂想的时候,高长恭已经一只脚踩空了,眼见要往下掉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街对面飞出一竹竿,正好击在高长恭胸前,把高长恭打了回去。李茂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竹竿打在高长恭胸前,赶忙来到高长恭身后接住了他。
高长恭只觉胸口一疼,便被击向后倒去,被李茂接住后,只听街对面有一个绿衫女子高声说道:“这么大的人,走路居然还不看路。莫不是,是哪家小姐吧。”说罢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高长恭此时站稳之后,看到眼前的水坑。只听李茂张口就说:“你怎敢如此侮辱我家殿下?!”虽然这女子说话是不怎么好听,不过人家也是好意,高长恭随即便拦住了李茂,向那女子抱拳道:“刚才确是在下不小心,还要谢姑娘这一竹竿。若非姑娘,在下此时已是落汤鸡了。”
那绿衫女子听高长恭如此说,便回道:“声音还挺好听,你家仆人还叫你殿下。莫不是,你是哪家公主?”
李茂怒目圆睁,吼道:“你还敢说?!”后边的一众侍卫,也作势要拔刀。高长恭虽然也不喜欢这女子如此说话,不过看在这女子刚才确实免得自己变落汤鸡的份上,忍忍算了。于是拉上李茂,准备调头换一条路回府。
那绿衫女子,也不如何,只是在那仰头说道:“哎,这救了人,连份谢礼都没有,不知是谁家教的?”
高长恭听着那女子在那自说自话,无奈,只得让李茂去给些钱财。李茂极不情愿的,过去掏出两吊钱要给那绿衫女子,那女子手也不伸的说道:“两吊钱,你打发叫花子呢!”高长恭过来拦住又要发火的李茂,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但在下身上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以做谢礼。请姑娘告之芳名及家住哪里,在下改日登门再谢。”
那绿衫女子,不依不饶的说道:“还改日登门再谢,只怕改日就不知是何时了。”
高长恭额头青筋蹦跳,忍着问道:“那姑娘以为该如何?”
那绿衫女子说道:“你用一件东西做抵押,我就不说了。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走,你带着这么多侍卫,我也拦不住你不是。”
高长恭听完只得作罢,从怀里就往外掏东西,却发现下午刚做的钢笔被打断了。所幸当时没吸多少墨水,所以到现在也没从衣服外边看出来。高长恭也没法说什么,断笔拆开还可以让工匠照样再做。把从怀里掏出来的东西都摊在手上,让那女子自己挑。那女子挑了半天,却忽然抬手把高长恭头上的发簪抽了出来,女子动作极快,发簪被抽出来之后,头冠也没有掉下来。高长恭只来得及说一个“你!”字,便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了,无奈只能把断笔插在了头冠上。
高长恭插好了之后,不客气的说道:“如此,姑娘该告诉孤了吧。”
那女子听高长恭自称孤,顿时一愣,高长恭再问,那女子呆呆的说道:“左仆射府。”
高长恭听罢,调头摔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