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馆的时候可雅和堂果然都到了,正和乔治,菲比在打牌,看到亚瑟和文鸢都头发湿漉漉的回来,诧异的看了半天。
“去哪儿了两个人,电话也不接?”菲比站了起来,去浴室拿了两条毛巾,一条丢到自己哥哥头上,一条拿在手上帮文鸢擦起来。
亚瑟扁了扁嘴,“你应该先帮我擦才对,我今天刚刚救了你朋友的命。”
“你说什么?!”所有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文鸢简单的描述了一遍,亚瑟又添油加醋的渲染了一遍,听完菲比的脸色就绿了,“亚瑟,你混蛋你不靠谱就算了,居然还拖着塔拉去。塔拉,以后我允许你忽略我这个哥哥的存在,就当他,空气,透明的。”
“喂喂喂,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塔拉也说,这次是我救了她的命。”
眼看两兄妹要吵起来,文鸢实在看不下去,她知道菲比心里一直是不满意这个哥哥的,好像觉得他做什么事,任何决定都是不明智的,都是冲动不负责任的,有时候一种执拗养成是很难更改的。
“塔拉,你没事吧?”堂发现她转身要走。
“没事,我就是累了,想回房间休息。”
洗完澡换了舒服的睡衣,文鸢终于趴在床上再也动不了,她的心跳依旧有些急促,那一刻的恐慌是她从未有过的,如果,如果他们就这么走了呢,如果他们没有回头,而是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就算她摆脱了背后的氧气瓶,可是没有氧气,几十米的距离她真的可以回到海面上么,原来有时候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让人如此的心悸。
敲门声蓦然响起,她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不知是菲比还是可雅的时候,打开门却看见亚瑟大咧咧的笑容。他手里还捧着一盒啤酒。
“他们去看篝火舞会,我懒得跟菲比再吵下去,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人陪我喝酒。”
文鸢让他进来,他也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把酒瓶和零食都倒出来。“过来一起坐啊。”他诧异的看着她又回到了书桌前。
“你可以在这儿喝酒,吃零食,看会儿电视,直到他们回来了有人陪你吵架了。不过我要把我的课题报告做完,你能保证不打扰我么?”她不容反驳的笑了笑,打开了笔记本。
亚瑟呆呆的愣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果然乖乖的自己喝酒吃零食,塞起耳机打游戏。
菲比过来敲门的时候文鸢正无奈的看着趴在地上睡着的亚瑟。她突然发现背后没声音了,还以为他自己无聊走了,一回头,他却睡得死死的,她帮他盖了薄毯他都没意识。写完报告,她站起来活动筋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是他还躺在那里。
菲比哀叹一声,皱了皱眉抬起脚就要踢上去。文鸢一把拦住了她,“算了让他睡吧,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可是不符合我们中华美德啊。”菲比忍不住笑起来。“那你怎么办,要不睡我那里?我让乔治睡亚瑟的房间。”
文鸢暧昧的看她一眼,“别啊,这么拆散人的事我可做不来。他也就躺一会儿,今天大家都累了,一会儿他醒了我让他回自己房间吧。”
菲比想了想不得不点头,“那你记得叫他回自己房间啊。让他定单人房偏不要,说什么有个室友比较不无聊,非要个合间,现在那个室友不知道印度来得还是斯里兰卡来的,他又不肯回自己房间了。没见过这么无聊的男人。”噼里啪啦骂完,菲比来不及的似地奔回自己房间会小情人了。
文鸢趴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低头看看,他还睡着。于是她又打了一会儿游戏,他还没醒。她把电视声音开大,把自己吵得不行,他翻了个身继续睡。最终,文鸢认了,不就合宿么,她扔了个枕头下去,然后自己抱着毯子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文鸢就发现整个人被禁锢着动不了,她稀里糊涂的一抬头,就听到哎哟一声,回头一看,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她愣了愣,随即所有的魂魄附体。“亚瑟?你怎么……”他整个人贴在她背后,一条修长有力的白皮肤胳臂拢住了她,所以她根本动弹不得。
“哦,醒啦。让我再睡会儿。”文鸢无力的推开他,脸色有些发白。“亚瑟,你是不是应该回自己房间睡?”
“我不要和那个印度佬一起睡。”
文鸢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亚瑟,那个是双人房,有两个床。你可以睡自己的床。”
“我不要和那个印度佬一个房间。”
文鸢再次无力望天花板。她终于明白菲比的暴躁从何而来了。
“你不困么,困就一起睡啊。”她坐起来,又被他按了下去,他一条胳臂半张脸靠在她背上。就算救命恩人也不能这么过分吧。她翻了个身推开他,恼怒的瞪了他一会儿,可是他睡着了。文鸢哀叹,然后打开电脑,继续奋战她的课题。
再次醒来的时候文鸢意识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而且身边没有人。她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愕然发现亚瑟正趴在床边看着她。“你……”装鬼啊!她想骂人。
“那个,塔拉,实在不好意思,昨晚太困了就睡着了。还把你赶下床。我先回房间了,你千万不要告诉菲比,拜托!”他郑重的双手合十,连眼睛也闭上了。文鸢默默的咽回一口气,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中华民族的美德。“没事,你回去睡吧。”
终于赶走了救命恩人,她瞄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跟菲比该准备行李出发回去了。
可雅和堂还有假期,所以打算留下来再晚两天走,把菲比那个是羡慕的无话可说。至于亚瑟,菲比也懒得管了,他自己说还要回队里训练,并且一再叮咛决不能让他爸妈知道他根本没去美国念书。
菲比瞥他一眼,然后问文鸢,“塔拉,告诉他,那句中文是怎么说来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正是!”
亚瑟懵然不懂,却狡黠的朝着文鸢眨了眨眼睛。然后一伙人分道扬镳。
回到菲比的家,菲比的母亲果然已经有所察觉,拉着女儿问长问短,菲比不堪重负,直接暴怒道,她就是要和乔治在一起,哪怕以后两个人回非洲部落赶野生象群。说完摔门而去。威廉姆斯夫人默默抹泪,文鸢安慰了几句也知道自己身为帮凶插不上嘴,喏喏的抱着笔记本奔图书馆去了。
一直以来,文鸢也承认贝利算是一个内敛含蓄的英国派小男生,也许和他的古中文专业有关,他的主专业是考古,所以后来进了地区博物馆。他对文鸢的好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难得的是他的耐心和包容,所以他的存在从来没有对文鸢造成丝毫的麻烦,然而,另一个人却完全不同了,亚瑟,菲比的哥哥。
他每次出现,都伴随着豪华的跑车,急速引擎的刹车声,引人注目的外表以及毫不掩饰的热忱。文鸢不得不在心里哀叹,他不去美国,简直就是美国女子的损失!
“嗨,塔拉——”文鸢一低头,转身朝教学楼走去,“塔拉!”他手长脚长加上国际刑警的身手几步追上了她,“你去哪儿,不是已经下课了么?”
“我,落了几本课本。”
“没事,反正要到下个星期才有课,周末我保证送你回来拿书。”
“周末?”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表看了看,没错,今天才周四。“你找我有事?”
“有没有兴趣去看真人秀的表演?”
她不由得皱眉,“秀什么?”
“满清十大酷刑。呃,我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对不对,不过听说很血腥,比血腥玛丽还血腥,有挖眼啊,割舌啊,切宫啊什么的。听说是来自古中国的,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文鸢顿了顿,又顿了顿,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不过瞬间,一幕熟悉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他手里捏着尖锐的刀锋,刺入口腔,在舌尖慢慢的旋转。她的眼眸慢慢的眯了起来。亚瑟以为她害怕了,安抚着道,“没事,你要是怕的话我们可以不看,那里还有许多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都是古老而神秘的。”
也许,这就是他的世界,他一直对她隐藏的世界,真实的他所存在的世界。却仿佛与她隔了两个空间,所以,她从来都不曾了解,窥探不到,接近不了。
“好啊,什么时候出发?”
“你真的答应去了?”
她嫣然一笑,“看看也无妨吧。”
“那,明天中午,在你学校门口,我来接你。对了,千万别让老妈知道,至于菲比,随便你说不说。”
“明天见。”
上完上午的课,文鸢整理好书包正要走,突然有同学提醒她门口有人等,她讶然以为亚瑟提早到了,出门一看居然是贝利。
贝利穿着西装笔挺的,加上原本一头金发,看上去格外精神。文鸢不由得笑了。“怎么这么好来看我?”
“就是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吃午饭?”
文鸢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而且她知道亚瑟开车一向很快,中午出发应该也不会晚,所以就跟了贝利一起吃饭。
“难得见你穿的这么正式,该不会是转行当推销员了吧?”文鸢揶揄道,贝利也算她老牌的同学之一了,关系都很铁,可以肆意的开开玩笑。
“差不多。”贝利低了头,笑容有些局促。
“怎么样,在博物馆的工作?没想到你是我们中最早定下来的。可雅还在抱怨,说堂的实习工作天天换。”
“嗯,其实我也要换工作了。”
“为什么呀,可是博物馆不是很好嘛,而且你也喜欢。”
贝利抬眼看着文鸢,眼神却是出奇的认真,认真的叫文鸢看了害怕,“因为我需要一份更好的工作,维持我将来的生活,以及将来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人。”贝利看上去是一个开朗且外向的大男孩,但在某些情感的表达上,他却秉持了英国老派的保守及深沉。文鸢默默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很喜欢贝利,就像喜欢菲比,可雅,堂一样,他们都是她在英国最早认识的一批朋友,彼此之间肝胆相照,她舍不得失去任何一个人,这也是她为何至今不敢回应贝利感情的缘由之一,因为她知道自己给不了贝利想要的,可是拒绝他,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个可以笑得没心没肺的男孩子其实内心是很敏感的,谈不上脆弱,却无法再维持那一份平静的友谊。
“贝利,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只要你觉得是你真正想要的,我都会支持你,就像菲比,可雅,堂一样支持你,好么。”
贝利看着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的笑容黯淡下去,却没有文鸢预料的颓败,而是一种苦涩却坚韧的神情,“我懂了,塔拉。所以,我会坚持自己的决定,用一句中文来说,就是不撞南墙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