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顾见眼前的门被洛瑶关上,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两腿微酸才惊觉还有要事未做,只得放下满心的不舍,一步一步的离开,孤寂的背影消失在角落中,像是被风吹散,满是尘埃。
自从关清顾离开之后,洛瑶便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愣神,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难以平复。蓝曦把早饭一一摆到桌子上,看见洛瑶没有任何反应,心知刚才定是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未敢多加劝阻,就悄悄退下去,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关清顾,清顾,那个人走了,但留下的气息和话语总也无法随他一同离去。
洛瑶心情复杂抬起纤细的食指,沾了些蓝曦刚为她倒的热茶,一笔一划在深棕色的桌子上写着缠绕在心头的名字,手指上的热度宛如那人带来的那般温暖,可瞬间又冰冷难耐。
桌上的字迹湿了干,干了又湿,最终也留不下任何痕迹,但洛瑶就是不厌其烦的写着,仿佛这样便可以忘记烦恼,像水一样在脑海中风干。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慢慢向这逼近。洛瑶只当是哪个不怎么上心的下人经过这里,于是未理,继续重复手中的动作,直到脚步声从她身后停止,再也未动,洛瑶才感觉到有些不对,连忙转头看去。
关云楼正一声不吭的静立在背后,淡漠到反常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洛瑶的手指,不肯离去,嘴唇紧抿,全然没有了当初云淡风轻、笑容满面的模样。他不说话,洛瑶便也不开口,两人便这样怀着各自的心思沉默。
蓝曦站在旁边,完全没看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九皇子盯着桌子,而小姐盯着九皇子,都是若有所思,在想些什么,她就无法猜测了。她很有眼色退出了房子,给两人留下空间。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上七皇兄,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对他有情,洛瑶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明明知道像他那样的人,根本就给不了你想要的。”云楼率先打破了平静,开口便说出了来意,“我本以为是一场误会,现在看来确有此事。”
洛瑶心中一抽,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之人,随即便冒起一团无名之火,今天这些人都是怎么了,纷纷过来找茬儿。洛瑶不想与他争执,用沉默回答着他的愤怒。“为什么不回答,洛瑶,你是默认了吗?”他不安地向后退了一步,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非得是他,一定要是关清顾,你明知道,明知道……”说到最好已难以成语。
“关云楼,你这是在质问我?我不是你的犯人,不需要回答你的问题。”洛瑶心中实在无法忍受云楼的咄咄逼人,只能压下满心的烦躁,想要避开这些敏感的话题。
可云楼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似乎这件事对他打击极大,不问清楚决不罢休。“我恨他,恨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恨他的母妃害死了我舅舅的女儿,恨他的人诬陷我的老师,如此仇恨,此生不报,死后怎敢去面对他们。可你……我认为唯一懂我的人却选择了他。”
“我从来没有想要纠缠在你们中间,是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忘记初衷,那个向往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活的关云楼去哪儿了。”洛瑶自始至终都知道云楼与清顾之间的矛盾,但从未想到已至此不可调和的地步,往昔之事重现,却只剩心寒。
“以前的关云楼是被他亲手杀死的,而现在你还要再往心脏上补一刀。”关云楼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双手因为极度的怒火不安的颤抖着,“当着父皇的面,当着天下人的面,你说倾情于关清顾。”
“很好。”洛瑶不怒反笑,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逼近云楼,两眼与他的视线相对,顿时火药味十足:“既然你说到了寿宴,那我便问问你,皇上当时有意让我入宫,我不相信你没有听见,我也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心中的不愿,所以清顾才上来帮我圆谎,而那时你在哪儿,关云楼你在做什么。”
云楼面目一怔,一时间愣在那里,但很快反应过来,清浅的躲开了洛瑶的逼问,刹那的悔恨闪过,他无奈的闭起眼睛,似乎不愿想起当时的场景:“原来你这是在怪我,怪不得。若是这样,我宁愿让你入宫成为父皇的妃嫔。”悲痛之时,他忽然有些口不择言,却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洛瑶的心头。
“你今天来这儿,就是想给我说这个的吗?”洛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心仿佛被纠成了一团,疼痛难耐,关云楼究竟要说道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好,你讲完了,那么现在就出去,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瑶儿,我……”
“滚出去,让我冷静一下,否则我不知道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免得得罪了九殿下。”冷言冷语每个人都可以说,但终究是伤人伤己,可洛瑶实在不想听那些话了,于是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关云楼满满地低下头,神色中满是愧疚,但看见洛瑶坚定地表情也是无话可说,只能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室的不安与彷徨。若是那日没有见到洛瑶多好,若是那日没有听她的良言相劝多好,如此便可没有今日的争执,但那只是如果。
有些人只见了一面,便会相识相知,从此心生羁绊,难以分离。洛瑶烦躁的看着云楼离开,眼前忽生阵阵酸涩,她闭上眼睛,慢慢的抬起头,看蓝天白云,云卷云舒,却难以舒展内心的愁云。
再见面时要以何面目相见,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什么话语。洛瑶烦恼的一挥袖子,一团纸从袖中甩在了地上,正是昨夜刺客留下的那张,此刻突兀的出现,霎时让她心有所想。
不要相信任何人。
没错,唯有谁都不相信,才能静下心来,从清醒的角度看着所有的一切,不必为这些繁杂的事情伤透了心,只是说来简单,总是难以做到啊。
她蹲下神捡起地下的纸团,将它小心翼翼的压平,放在木橱中。刚一打开,那枚曾经救过她一命的扳指映入眼帘,洛瑶脑海中马上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昨天那刺客就是这个扳指的主人,那他为何要救自己,又为何会留有字条提醒她,无数的疑问充斥着洛瑶的世界,令她晕头转向。她只能重新躺倒床上,埋头在被子中,再也不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