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走进了兔子,他转过身来,用那双极真诚的、迷人的双眼看着我。我傻站在那儿,过了好久,寂静的长廊终于传来了我的声音。
“傻......呃,是阿昶,他不在么?”
“我没叫他来,还是瞒着他好,告诉他只会让他痛苦。”
“他也应该知道,至少看看她。”
看着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醒目的红色,不免起了担心,手机一阵震动过后,我伸手从口袋里取出,屏幕上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傻子打的。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兔子正看着小安的手机屏幕,嘴角只是微微上扬。而后不时的看着手表。
我回了一个电话给傻子,电话传来的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当我第六次拨的时候,小安的手机响了,这让原本坐在椅子上睡觉的兔子一惊,手中的手机差点掉地。
兔子看了会儿后还是接了。电话那头是我期待依旧却熟悉不过的傻子的声音。
“哥,小安怎么样了,结束没?”
兔子活脱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瞬间脸色惨白,声音依然平稳的说:“你......都看到了?还没结束......明天早上还有课,早点睡......安安放心交给我......”
“哥,如果我生了病还是肺癌晚期,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小安一样紧张我吗?”
“胡说什么呢,我的傻弟弟。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不管你?”
“哥,谢谢你......”话还没说完,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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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充满英式风格的房子里,傻子正坐在床沿边上,看着手机屏保发呆,胸口剧烈的疼痛使他喘不上气来,突然他感觉口中喷涌出什么,便跑步走向厕所,卫生间传来一阵咳嗽声,洗手池里一摊血迹格外刺眼。
血水,在洁白的池子里格外刺眼。傻子无助的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想起前几天从医院拿的体检报告,再次从口袋中拿出那张早已不知道被自己看过几遍的纸。
报告虽然破烂不堪却也可见字迹清晰的诊断结果:肺癌晚期。
他冲掉了血水,回到房间打开行李箱,伸手停留在了一本“上了年纪”的日记。行李箱中所有的东西都和小安相关(其实是小安还给傻子的,特地选在他们当初开始时的路口,傻子直接把整箱东西全都扔在了马路旁的树荫下。小安最后只是浅浅的笑了,擦肩之后,傻子捡起被自己扔在路边的箱子,散落在外面的全都被放回箱子里。一个人默默的走了。街灯映出他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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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小安被推出手术室,灯也由红转绿。兔子立马将准备前往会议室的医生围住。
“怎么样了?”兔子一晚上没怎么睡,眼边浮现的黑眼圈就更深了,他还是那么紧张小安。
“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是要做进一步治疗的话......先观察几天,最好别让她吃油腻的东西。”
“谢谢。”他感觉像是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让道。
我看着他那精致的、不真实的侧脸,忘记了一晚上没睡觉的感觉,也忘了今天要给他买以往一样的早饭......
周围的人对小安似乎永远都比对我要好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家境不好的原因。就算她没有可以和我媲美的容貌,也没有令人羡慕的小蛮腰,更没有像那些拜金女一样的身上处处名牌。
我想他们喜欢的是小安身上的那种最简单的气质,她时常给人邻家女孩的亲切(这些局限于和她关系最好的人)。她偶尔发火乱扔东西(我们都会识相的以各种借口离开“犯案现场”),冷静下来会一个人收拾被自己弄乱的一切。
小安承担的往往比我想象的多,也许,正因如此她也生出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
然而,就算坚强如小安也会有生病的时候,她第一次大病是抑郁症,第二次则是......
她的抑郁症从来都没治过,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年头还能得个抑郁症,也算是上帝给我的眷顾。”(在我们面前她总是乐观)。
“你是不是该去......你饿吗?”
兔子的话,把我从半梦的回想中来回了现实。
我支支吾吾的说:“还好,不是很饿......我现在就去。”
“再加个三明治,一杯加奶咖啡。”
兔子以命令的口吻对我说道,我就像个受到命令的士兵,拿着包走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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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时,在小安的病房外见到了在门外透着玻璃的傻子。疾步向他走去,手中的塑料袋发出声音,引起了傻子的注意,他的脸色略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瘦了很多。
“你回来了?哥哥等你呢,快去吧......别告诉小安,我来过。”
“那你就愿意让她误会下去?你......那张体检报告......为什么不告诉你哥哥?”
“我说了他也不会信的,像我这么一个整天在外面给他生事的弟弟,他怎么可能会信。”
我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么消极的话,而且还是从我以为最不可能说这话的人说出来的。
他接下去继续说,“小安的妈妈在之前就已经不行了,医院还下了多张病危通知书,伯母不愿意住院......即使那天我没去......医生断定伯母她活不过45岁......”
说完他走了,伸手插进口袋取出手机,看似正常无比的情节,也是无比烂俗的情节,他故意在门口留了之前多向小安要的十万。
我拿起一大叠司空见惯的百元大钞,敲了敲门。兔子起身,开门。我把东西放好后,却看着手中的钞票发呆(我从打娘胎里出来就从没这样过),我在犹豫该不该把我所知道说出来。
一时间,我感觉到小安和兔子的目光都注视着我手中的钱。我才发现从我一开始捡起它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后路。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谁都想扔了。
“这是......傻子给你的......小安,其实......”
“别说了!她现在这个样子,等她出院了再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小安,既然你要保护她就更该让她知道!小安,傻子前几天查出了肺癌......”
这句话说完,就像一颗陨石撞击月球,犹如晴天霹雳。清晰的雷声使得在病房里我们齐刷刷的脸色煞白,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句《小时代》里唐宛如的经典名言:“我受到了惊吓!”当然也没人能做到像唐宛如说句话时还能像玛丽莲梦露般性感。
我能清晰的看到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小安肩膀抖了一下。要不是这时候正好点滴的药瓶需要更换进来了护士,我真不知道我们三个是不是就一直这样,不再说话了。
而本想说话的小安,轻轻合上了原本张开的嘴。兔子也似乎注意到这一点,但我们没有一人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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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到周一,那天晚上我正准备睡觉,傻子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还没开口就被我一句话把原本想要说的话咽回了肚里。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事情说清楚?”
“我宁愿她误会我,也不愿她知道真相后后悔自己所做的。我不希望她做任何觉得后悔的决定和事!”
“那好吧,必须让她知道这钱的事。”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件事我也不好插手。小安......帮我照顾她......在我哥不在的时候......有空的话尽量多陪陪她。”
“好。”我堆了个笑脸。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就像是条件反射。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整夜我梦到的都是傻子。
梦里的傻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他的声音总能给人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阳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笑的同阳光般灿烂。向远处的我招手......
我们都希望青春能够永远的在我们身边,时间一长我都遗忘了曾经的那个现在觉得可笑的愿望,但青春从未离开过我们每个人,只是我们都忘了自己正在青春,青春就是一场永不言散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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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的病是属于家族遗传,还好一直有兔子的照顾。只要没课,我也时常去看她,久了,我们都忘了还有一个人和小安一样需要我们的注意。傻子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傻子最听他哥的话,这次也是瞒着兔子,一人远行。
就在我们以为傻子再也不会回到我们生活的时候,他重新回来了。我们都是从小安那里知道消息的。我和兔子一起去国际机场接的他。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的缘故,这一次见他觉得和他哥一样脸都不太真实。
他的体态明显胖了很多,就像是刚从国外医院接受治疗回来一样。
兔子在傻子的肩上轻轻一拍,说:“胖了不少,看来我下回也要到那边去深造深造。”
“哥你不是已经深造过了么?上回还弄伤了腿......我也不过就是去英国治病的。”
“我说的深造是还有三个月我就要去英国的分公司实习营销管理。我还在想安安交给Nancy一人会不会太吃力,正好你回来了。哦,你们聊吧。”
傻子冲着兔子微笑,点点头。
我们两个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李我帮你拿,司机在外面等着,要不先上车吧?”
“好。”这回轮到了他给我堆了个笑脸。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我也能看到春光停留在他的脸上的安逸、熟悉、寂静......
车停在了那座我们都熟悉不过的英式别墅。我用钥匙开门。把行李都拿上楼,按照以前的样子帮他一起整理。
整理完毕之后,我注意到另一个我们全程都没有碰过的行李箱。我问他:“这个......里面的东西不用拿出来么?”
“哦,不用......不过你想看的话可以看......记得放在衣柜旁靠近门的那个角落......”
里面的东西除了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感兴趣之外,其他的我都见过。小安送给傻子的每件物品都是我帮她挑的,价格自然也得按照小安的经济能力。
但我并没有翻看那本日记,只是拉好拉链,放在了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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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向沙发,想拿好包就立刻走人。哪知,一到客厅一桌子的菜把我目光硬生生的拉了过去。
是我最喜欢的法式餐!只记得兔子同我说要给傻子准备好他最喜欢的菜式,说句实话和他从高中整天在一起到现在我也是才知道他喜欢法国菜。
刚从酒柜取出一瓶红酒的傻子见到我,就一边开酒瓶边倒酒边对我说:“哦,看完啦?坐下来一起吃,哥给我这么多,我可吃不完。”
他拿了两个高脚酒杯,显然他早有这种想法。他说的也对,这多的菜就算让胃口最大的小安来吃都是勉强,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以减肥至上的普罗大众(由于本人最近刚看完《小时代1》,所以......你们懂得。)
“小安......还好吧?”
“挺好,再过两天没什么事的话就要进行手术了。”
“是把肝换了么?”
“是的,医生也是找了好久,不然她早就出院了。”
他的眼神有些黯淡,依旧低着头吃着牛排。这时,手机响了。
“快来医院,医生已经准备手术了。打电话给Peter要他去首都国际机场接许平冬。”
说完就挂了,电话里兔子的声音急促。我提着包走了。傻子像是知道一样,并没有问我。
司机在外面,等着我。我想一定是傻子安排的。
刚坐上车,我就用娴熟的手法拨着Peter的号码。
“你现在去首都国际机场接下小安的姐姐,我过会儿把照片发给你。”
“好。小安发生了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行,你赶快去。”
挂了电话,我对着司机说:“去人民医院。”
我让司机在外面等着。就跑进了医院里面,各种刺鼻的药水味我都无暇顾及。
手术室外面,我见到了兔子,他坐在长椅上。当时并不是晚上,所以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寂静。
兔子像是并没有在意到我,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纸条上。
出于好奇,我慢慢接近兔子,我就像一个小偷害怕惊动主人般胆小。结果也验证了我确实没有做小偷的天赋,不过这也是件好事。耳边传来兔子清冷的嗓音:“咳,想要看就直说。干嘛没事玩cosplay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可以把螃蟹模仿的像真的一样。你让我长见识了,谢谢。”
兔子站起身,把手中紧撰着的纸条放在我的手里。手成抱拳的说道。
“你见过谁cos螃蟹的么?”
“有啊,你呗。”
这是兔子第一次和我这样说话。其实,没有了冷傲气息的兔子更让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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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往往有些人,他表面乐观内心隐藏着的难过,从来没人发现,更无人问津。那些言语上的攻击,他可能表面上只会一笑而过,内心却不断想着怎样使自己成为不再被人说来说去的对象。这样的人往往更加脆弱。
不管我们最终是否会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只要你始终记得曾经有个人带给你无尽的快乐,而且他可能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