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晞许久没见罗鹏,忙给二人引荐了一下。罗鹏道:“我在洛阳见到那位沁儿小姐,正奇怪你怎么没跟她一起。”
初晞一听沁儿在洛阳,忙道:“我怎么把沁儿给忘了,她还好么?”罗鹏点点头道:“应该挺好,不过我见她去了洛阳北面的一处山庄,应该没什么危险,也便没有上前打招呼。”
初晞“噢”了一声,心中奇怪,沁儿在世上除了他爷爷便是佘剑黎了,怎么会在洛阳,莫非佘剑黎也在洛阳么,那样的话便可以问她一下,怜儿到底是谁的女儿了。
众人在芦苇跟荷花荡穿梭了半个时辰,到得太湖另一边上,待上的岸后已是下午。初晞道:“罗大哥接下来要到那里去?”
罗鹏道:“受掌门之命,去嘉兴叶家给他家小女儿祝寿,然后给德清上人也带着书信?”初晞一惊,道:“哪里?”罗鹏道:“嘉兴叶家啊。”
初晞大喜道:“怎么是那里,我也正好准备要去,我也要去那里一趟呢。”
尚和见他如此高兴,笑道:“二弟,算来现在赶去,肯定能到叶姑娘的生日,那你便去好了。”初晞道:“怎么,你不去么?”
尚和道:“现在还不行,去了不是白给他们带去烦恼么,还有人一直在追杀我们呢,我还要去办一件事,到三月三的时候,咱们在叶家庄见好了,我一定到。”
初晞道:“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啊,我走了,你便危险了啊。”尚和笑道:“放心好了,我的命可不是谁想拿便能拿的去的,倒是你让我有些放心不下。”说完朝罗鹏道:“罗道长,我的这位兄弟便拜托给你了。”罗鹏点点头,说了声“保重”,尚和就此别过,向北而去。
初晞朝罗鹏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罗鹏道:“从陆路出发的话,现在便可以绕道走了,如果我们走水路,大概有三四天便能到得浙江境内,再有一两天便能到嘉兴了。”
初晞道:“那现在还有什么事情么?”
罗鹏道:“我们必须先找到王师兄,要不然武林之中必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初晞将上次在渭河边的事情给罗鹏说了,罗鹏惊道:“真的有此等事,那些人的手筋脚筋都是王师兄挑断的?。
初晞点头“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有个叫没头鱼的人你认识么?”罗鹏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们可以在太湖边上问一下,应该能查的到。”
初晞道:“我猜王大侠定会去找他,而且会去杀他。”他将那日寿阳宫中没头鱼的一些事情给罗鹏说了,罗鹏道:“事不宜迟,那我们便去问一下。”
三人分头去找,到晚上时才聚到一起,结果一点音讯也没有,第二日又到镇上去打听,三人上得一家酒楼后,罗鹏见那小二哥憨厚,便上前打听道:“你们这里有鱼卖么?”
小二笑道:“这里临着太湖,怎么可能没鱼卖呢?”罗鹏故作吃惊道:“小二哥说笑了,我说的是没头的鱼?”小二摇头道:“没头的鱼倒是没有,不过鱼市上有个猛龙帮,那里面有个叫没头鱼的,可厉害了,拳打脚踢十几个人都拿他没法,那个厉害呀。”他本欲再说些什么,罗鹏忙给了他几个铜钱道:“谢谢了。”见那小二笑嘻嘻的跑远了,三人不觉心中好笑,原来那没头鱼却是个地痞一般的货色。
翌日一早便到鱼市上去,见鱼市上已经热闹非凡,罗鹏上前一打听,见那边一个光着膀子抽烟的便是没头鱼了。初晞远远见了,正是那日在寿阳宫与自己打斗的没头鱼,现在见他坐着摇椅,好不自在。初晞一想是他杀了怜儿,不觉怒火连天,上前厉声道:“你这狗贼,还记得我么?”
没头鱼抬头见是初晞,大叫一声,忙翻下椅就跑,初晞一招“春雷殷地”,以掌代刀,朝他脖子间一劈,那没头鱼果真了得,地上一滚,便躲了开去,初晞又一招“横扫千钧”双腿连环,没头鱼哪里能躲得过?腰间被一脚踢中,果真似没了头一般,乱转了两下,便坐倒在地上。
初晞道:“上次你们抢来的那些女子呢?”没头鱼吱唔了一会儿,不知所云,初晞举手便欲打,没头鱼只得求饶道:“你晕倒后不久,又来了许多女子,大家抢了半天,结果有几个女子被抢走了。剩下的在回来的时候,都咬舌自尽啦。”
初晞一听,忙问道:“那个被你刺伤的女子呢?”没头鱼吱唔道:“我也不晓得了,大概,大概死了吧。”
初晞一听,猛地一脚踢去,他脚上加力,没头鱼足足约飞了一丈有余,倒在鱼筐里出不来。初晞再欲上前,罗鹏忙将他拉住,将那没头鱼揪出来道:“上次跟你去的还有些什么人?”
没头鱼见此,还欲挣扎,罗鹏一把揪住他头发问道:“快说!”他只得吱唔的道:“跟我一起回来的兄弟没几个啦,前几天听说不远的三头蛇已经死了,我自己也害怕啊,请你们饶了我吧。”
罗鹏沉疑了一下,心想:“想来王师兄就在左近,看来他并未铸成大错,一定要早些找到他。”三人领着没头鱼出了鱼市,忽听马蹄声响,有十几骑相携而来,正是齐无恙,后面还有马王九、吴忝和张权。齐无恙勒住马道:“楼观派的兄弟可是要去哪?”
罗鹏拱手道:“齐帮主好,想不到在这里见到,幸会则个!”齐无恙见没头鱼甚是狼狈,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没用的东西,怎么就能弄成这样。”罗鹏见他们认识,问道:“敢情齐帮主认识他?”
初晞朗声道:“自然认识,他们俩在那寿阳公主庙里说了些什么,我都清楚。”
齐无恙见是初晞,颜色一变,笑着道:“原来是陆兄弟啊,咱们又在这里碰面了,你这是?”
初晞道:“我想问你,找到你要东西找到了么?”齐无恙见初晞丝毫不给自己台阶下,便道:“想必你听错了,我又有什么要找的,我是在帮楼观派的王大侠?”
这时忽听“是么?”两字传来,众人回头见不知什么时候,转角已经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王涣龙。罗鹏道:“王师兄,原来你在这里?”王涣龙点点头,朝齐无恙道:“齐帮主的盛情涣龙心领了,不过寿阳宫死伤那么多人,却都算在我的头上,未免有时偏颇吧。”
齐无恙道:“王兄弟说笑了,我为了去寿阳也是宫尽心尽力,折了不少弟子啊。”王涣龙指着没头鱼道:“那你为什么通知这些下三滥的门派也来寿阳宫呢?还让他们侮辱我的女儿,这又怎么说?”
齐无恙见他言辞越来越急,忙陪笑道:“这些都是误会,在下给你赔礼了。”说完马上作了一揖,朝那没头鱼道:“还不快给王大侠磕头认错。”没头鱼听了,忙倒在地上,头咚咚的响着。马王九道:“王大侠,你也别怪大当家的了,这次我拍真的折了不少弟子。”
王涣龙吐了口气道:“也罢。”这时拐角后面转出一个紫色衫子的女子,初晞见她盛服浓妆,显然不同于当初的夕儿。夕儿叫了声“爹爹!”,王涣龙脸上顿时笑容绽放,转身道:“江湖上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以后王某的事,也不劳齐帮主关心。”
夕儿见初晞也在,道:“你怎么还在?”
初晞道:“你不要再杀人了,他们也只是想那些钱财,也不至于去死,饶了他们吧。”夕儿颜色忽变道:“饶了?哪有那么简单,我从小认识的那么多的姐妹,大多都死了,她们又怎么说呢。”
初晞一时语噎,罗鹏道:“姑娘莫怪,他们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了,难道真的要斩尽杀绝么,你们父女重逢,也真是幸事一件,希望好好珍惜。”
王涣龙觉得他说的也在理,道:“夕儿,气还没消么?”夕儿刚欲说,罗鹏忙道:“王师兄,我带了掌门的书信给你,要你尽快返回终南山,有要事相商。”说完递上书信,夕儿瞪了罗鹏一眼,不再言语。王涣龙看过书信,跟夕儿一起向北而去,齐无恙见他走后,朝罗鹏道:“小道长还请放了小侄吧。”
初晞道:“不行,他杀了怜儿,自然要有一个交代?”
齐无恙见初晞一脸厉色,笑道:“小兄弟,那女子跟你什么关系,你怎么跟寿阳宫一伙了,这样说出去,日后对你可是大大不利啊。”
初晞一听,竟被哽在当场,他也不知齐无恙说的日后是什么意思。罗鹏道:“齐帮主来江南可谓何事?”
齐无恙道:“我二弟被神龟帮那张才杀了,正要来此寻仇,此外,嘉兴也有件事要去顺道办下。”
罗鹏道:“张二当家的事我们也听说了,齐帮主节哀,不知到嘉兴是?”
齐无恙道:“这个么?不便像小道长汇报吧。”
罗鹏“诺”了一声,将没头鱼送过去,众人各自散去。初晞见那马王九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当晚三人到太湖边上租了条小船,准备好干粮跟水,沿着太湖向南而来。
入夜时候,湖面上凉风习习,甚是清爽,初晞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跟罗鹏说了,见罗鹏叹道:“可怜寿阳倚红妆,男儿都是薄情郎。”初晞道:“你也知道这句话么?”罗鹏道:“这句话在江湖上极少人知道,派中有人却是知道的。”
初晞道:“却不知那些女子为何这般恨男子呢,寿阳宫虽好,可毕竟全是女子,让她们在那孤老一生也太残忍了。”
罗鹏道:“听说寿阳公主额间梅饰倾倒众生,不知后来如何到了西北苦寒之地。”二人坐在舱头随便说着,待到天亮时才有了些睡意,船行一夜,还是看不到尽头。到第二日晚上时,才依稀看见些对面的群山涌现,天亮时候,听艄公来报:“客官,不好了,后面有大船追上来了。”初晞忙出了船舱,远远的见后面的大船上渔火通明,心中暗暗惊道:“莫非这些船又是来追我们的?”
罗鹏道:“快些灭了灯,进芦苇丛。”那艄公听了,忙吹熄了灯,小船掉头向东面芦苇丛中驶去。过得不久,便听到船上嚷嚷声传来。罗鹏暗道:“好险!”看来不能在湖州北登岸了,三人商议了一会,让船掉头向东北而去,等到了天亮时,才出了芦苇,渐渐向北,又过一日,便在嘉兴登岸了。
罗鹏想破头皮,始终想不出那些人为何要追赶自己,上次见了鱼清后,他料想也不是鱼清所为,这里已经是嘉兴地界,再向东南走两三天路便能到嘉兴府中。
初晞心中一直嘀咕,既然是师父生日,自己总应该买一件东西给她,但罗鹏在一旁,也不好开口。到了晚上时,三人正好到了一个小镇上,这里地处南方,气候远比北方温暖的多,罗鹏问得到嘉兴的路,便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初晞心中还在为白天的事烦心,刚睡下没多久,便听外面有马蹄声传来。俄顷,便听见有人嗖嗖的跃上墙来,初晞简单穿了下衣服,刚拿起佩刀,便见门被一脚踹开,随即进来两个黑衣人。初晞忙地一招“暮云带雨”使出,那二人忽地愣了一下,退了开去。初晞见他们迟钝了一下,又是一招“春雷殷地”,那二人两面夹击而来,刀刀相交后,初晞只觉这二人绝非庸手。这时听到旁边的房里也有打斗,初晞心道:“不好!罗大哥他们定然也遭了暗杀。”
他被那二人缠斗,一套紫荆乌刀法使来使去,仍是占不得便宜,初晞心中挂念罗鹏,只得暗暗凝力,将一招“力压千钧”频频使出。黑衣人知道初晞力道甚大,倒也不敢硬接。过得片刻,忽听“啊”的一声惨叫,初晞一惊,忙气灌全身,一掌推出,面前那人双掌硬接,只听得“咔”的一声,显然那人已经肩膀已经脱臼,初晞借机一跃出了房门,但见旁边房间已经空空,地上躺着一人,正是冷欢,初晞一探鼻息,却是死了多时了。
他心想此地不能久留,见东边的窗户已经破碎,忙朝东边追去。黑夜之中,道路甚是颠簸,待到了黎明时候,依然没有罗鹏的影子,初晞甚觉灰心,休息了一会后,才一个人沿着东边继续走来。
他边走边打听嘉兴的方向,现在是二月二十六,想来便快到三月三了。到了中午时候,初晞到了一个魏塘镇,他本来肚中饥肠辘辘,街上四下溜达,却再也拉不下脸去要饭,见路边一个白衣和尚径直朝自己走来,初晞见他稍有些发福,个子高大,一脸笑意。那和尚过来道:“敢问施主可是从西北而来?”初晞点点头道:“是啊,怎么?”
和尚单手拍了初晞一把,笑道:“那就对了,我见你满脸倦意,双眉间戾气甚重,想来近些日子必定过得不安生吧。”初晞见他心中真准,却也不敢随意说什么。
和尚道:“你往东去,一路必定血光重重,千万切忌切忌。”初晞一听,心中已经有了八分相信,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白衣和尚道:“我见你甚是年轻,先跟我去到庙里去一下吧,我细细给你算上一卦,看你前途究竟在哪里?”初晞点了点头,只觉这老头甚是和蔼,心中不觉没了警戒之心,过得不久,白衣和尚从怀中拿出一个烧饼,分了一半给初晞,道:“饿了吧。”初晞拿起那半张饼,待自己吃下去后,却见那和尚似乎朝自己冷笑,不久便觉头痛欲裂,喉间似乎被什么哽住一般,转眼已经不省人事。
白衣和尚正是齐忠,十七年前从终南山上救走摩那罗后便再未在江湖上露面,这时却在嘉兴出现,见他比以前果真苍老了不少。待初晞朦朦胧胧的醒来时,喉咙间仿佛肿了起来,连喘息都要耗费很大力气。他全身被绑住,抬头朝四周看了看,依稀见自己在一间庙里,面前一个白衣男子,初晞凝视了好久,见他竟是罗鹏,不觉想叫“罗大哥!”但自己喉咙间有如针扎,哪能叫出半声?
罗鹏从初晞身上摸了几下,便将他怀中那本《圭月集》搜了出去,初晞见他颜色冷酷,一点也不像自己见到的罗鹏,心中暗想:“难道罗大哥也有什么秘密么?那一路追杀我们的人就是他?”
罗鹏翻了几下那本《圭月集》,不禁回头朝初晞看了一眼,初晞见他目光如钜,心中咯噔咯噔的跳个不停,齐忠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任务完成了么?”
罗鹏摇摇头,齐忠道:“那怎么还不快去,要是让他拿着黄贼的佩剑乱走,你我都没好果子吃了。”罗鹏沉吟片刻,便扭头向后走去。
初晞使劲喊了声:“罗大哥!”却仍是什么也喊不出来。过得不久,初晞便被装到一个铁箱子里,而后被装到一架马车上,也不知朝哪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