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崖上那晚,二人关系日洽,初晞从她口中得出上清派约形成于东晋时期,以专门传播习炼《上清经》而得名,上清派主要在南方崂山,现在教中掌门是德清上人,武林之中大都知道上清当世四大高手,其中德清上人正是叶碧琳的大师公,二弟子是江南铁笛孙铁崖,三弟子是初晞上次见到的“散云手”贺大年,四弟子便是叶碧琳的奶奶金轩。
上清教内一般教律松散,他们认为通过存思,天地之神可以进入人体,人体之神与天地之神囗混融,即可长生不老,飞登上清。如若弟子觉得自己飞升无望,只要学到一定程度,通过教中考核,便可下山做自己的事情,故教中三个师兄妹都在外面立了门户,且在武林中都享有盛誉。
初晞仍是猜不透萧洞玄为何留下这四个字,远见有一群僧人打扮的人,正是南禅寺众僧人,其中宝月轮也在。众人商议先行,武林中各门派不久都会派人来此,整个沙漠与戈壁滩之中,到处留下些武林中人的记号。初晞不知为何这么多人都来寻寿阳宫的麻烦,心知怜儿此次定然不妙,但这戈壁之中处处都是危险,心中不由害怕。琳儿本也想回去,现在又被尚和言语一激,只得硬头向前。
过得一日,又不见了几名弟子。齐无恙说是江湖邪术,不足挂齿,鼓动众人继续向前。初晞跟叶碧琳还有段平三人落在后面,段平失了爱马,心生惧意,但心中念着佘剑黎,怕她出事,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初晞念着怜儿,叶碧琳一心要跟尚和比拼,三人虽是不愿,但也只得接着赶路。
初晞问起段平,段平道:“武林中自从十七年前那次大战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至现在,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杀机,众门派羽翼丰满,都欲放手一搏,这次假借涣龙贤弟要报妻仇,都欲夺那枚黑玄铁盒子的钥匙。”初晞跟琳儿自然不知,均好奇的问道:“黑玄铁盒子是什么东西?”
段平道:“这要从当年武则天为使江湖升平,将从各门派强收来的门派秘籍,武林宝物,以及皇宫内众多的宝物,一起随那佛骨舍利埋在法门寺下的地宫内,据说那地宫内机关重重,陷阱密布,不知情者进入定然死无葬身之地。本来地宫三十年一开,便是岁丰人和。
却说那熹宗年间,假借着迎佛骨,偷偷的将地宫打开过一次,准备拿出些宝物用来剿灭流寇,不想秘密被泄露,武林中众人都来争夺,一时李唐调集数万官兵,才将众人镇住。但那法门寺的秘密却流传开来,数十年前黄巢进城之前,熹宗欲再取出宝藏,派景王来迎佛骨,后来却听法门寺内的钥匙流落到江湖,被李克跟谭芹得到,二人均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就跟你们年纪一般,竟在武林中无人能敌。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二人竟然一齐消失,法门寺之钥也便沉没于江湖。
终南山之战时,重闻寿阳宫得到黑玄铁盒子的钥匙,谭芹本是寿阳宫弟子,江湖中人一直深信不疑。再加上前几日武林中很多门派都有弟子突然杀,凶手冒充寿阳宫当年谭芹的名字,故这次武林中各大门派师出有名,一齐朝西北而来。”
二人越听越奇,初晞心知李克不会再介入江湖之事,故不对任何人表明他的踪迹。叶碧琳问道:“段叔叔知道李克跟谭芹的故事么?”段平摇头道:“他们在江湖上有个阎王判官的名号,齐帮主的胞弟在江湖中劣几斑斑,竟被谭芹只一招便割断了喉管。”
叶碧琳喃喃道:“他二人一起仗剑天涯,定然也是极恩爱的伴侣了。”初晞忧心忡忡,心中怔道:“想必我洞中那位仙子便是段叔叔所说的谭芹无疑了。”他心中顾虑,又问道当年终南山之战的事情,段平将十七年前终南山那场大战说给二人,他口才极好,二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期间有些儿女私情都略过不提。
到了中午时分,前面有人发现一具尸体,那尸体脸面干净,衣着上也并没有多少沙石,待初晞过去时,却见适才上去探鼻息之人已经倒在地上哇哇的叫着,右手食指奇痒难耐,如同万虫撕咬一般,左手在上面使劲的挠着,不时便见食指上的骨头都裸露出来,尚和忙点住他胳膊上几处穴道,然后从怀中拿出匕首,那人见到,忙哭道:“别,别,我的手!”只听得一声惨叫后,右手已经掉在了地上,旁边众僧人诵了些佛号,齐无恙嘱咐众人多加小心,便上马继续前进。
行得不久又发现几具尸体摆在戈壁滩上,众人不敢上去探鼻息,只是用刀剑将死者埋在当处。翻过一座小山梁后,却见前面断断续续出现数段山崖,就如初晞那晚守候的山梁一般,众人一时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而。齐无恙召集鹰群,寻找众女。那日他派人在寿阳宫众人所置办的干粮中偷偷放入老鹰追踪的香料,因此即便寿阳宫众女入了戈壁,也一直不被追丢,故才敢率众人来这深漠之中。
鹰群一直在断崖四周盘旋不前,众人不晓何意,尚和道:“想必那些寿阳宫的女子食完干粮,如若不死,她们的巢穴也就不远啦。”巫驼帮、楼观派、神龟帮跟南禅寺僧人大都各自在一起,众人点头称是。巫驼帮对西北最是熟悉,是故众人也视他为四家首领,段平虽然名声在外,但众人怪他上次输给那个女子,也不多处,三人有些形单影只,只得落在最后面。
每道山崖下均有一具巫驼帮弟子的尸体,齐无恙只恨得咬牙切齿,但鹰讯到此也没了出路,众人不敢冒进,当下在山崖边下撑起帐篷,准备过了今晚再走。
戈壁滩夜晚的星星异常清晰,旷野之中似乎只有星星才是最加透彻的,初晞这几日不多言语,脑中的怜儿的影子越来越少。自己也不知为何,总觉每次叶碧琳跟人斗嘴,撅嘴的样子甚是好看。
入夜之后,天气愈加寒冷,各帐篷都死气沉沉,初晞用功逼出体内残余的毒素,过得不久便沉沉睡去,任真气在体内自由流淌。睡梦恍惚间,似乎又听到股悠扬的笛声传来,声音温婉如水,初晞只觉得自己身子酥软,不能动的丝毫,满脑子都是怜儿,那楚楚飘动的黄色衫子,浑身浅浅的花香,果真有些如痴如醉,梦里却见怜儿站在一间温暖的香房之中,背对着他,身上衫子开始慢慢滑落,初晞心中砰然心动,牙间颤颤的道:“怜儿,怜儿,不可以。”好在他意念控制住,忙扭过头去不再看,这时脑海中怜儿突然不见。
过得不久,脑海中却又换成叶碧琳,见她正朝自己撅着嘴,口中喃喃道:“乖徒儿,快过来,过来。”声音绵绵如麻,彷佛能将初晞身子酥了一般,他身不能动,见叶碧琳慢慢朝自己走来,握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想亲吻自己,初晞心中奇怪,不知为何有这些奇怪的想法,待叶碧琳就要亲到自己时,脑海中这才突然清明,双手一推,大叫一声:“师父,不要!”
琳儿一下被他吵醒,见初晞喊到自己,过来问道:“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那个女孩了?”她本玩笑话,但适才听到初晞喊自己,这样说来,岂不是她梦中梦到了自己,想到此处,不觉脸红半边,恨恨的道:“到底怎么了?”
初晞适才梦到她,现在黑夜中虽看不分明,但听到她的声音,脸也红了一半,忙吱唔道:“没,没什么。”这时仔细一听,确是很低的笛子声传来,仍是上次断崖的那般笛声。二人转头一瞧,听到不远处的段平也手舞足蹈着,彷佛处在梦靥之中,远处崖下,有许多人均有不同,有的躺着不动,有在笑的,有哭的,有在呼喊名字的,行为不一,均如中了魔咒一般。
初晞内力精纯,但对笛子声传来时丝毫没有戒备,故才中套,叶碧琳本也不能动弹,只得凝住心神不去想其它事情,忽听初晞大叫,才霎时惊醒。二人脱了梦靥,却见前面段平双手朝天乱抓,叶碧琳道:“段叔叔,段叔叔!”段平兀自不理,口中模糊喊道:“姑娘——姑娘。”叶碧琳怕他出事,忙伸手推了推道:“段叔叔,醒醒!”
段平经她一推,才悠悠转醒,见他问道:“我这是怎么了?”琳儿本想说什么,只得改口道:“叔叔你刚才做恶梦了么?”
段平脸上忽觉得火辣辣的,暗道不好,如若被琳儿瞧去,自己早羞愧死了,忙笑道:“想来定是有人又来施什么巫术。”转眼一看,见众人也是憨态百出,他催动内力,忽地朝远处大喊一声,众人均被他惊醒,均觉得自己手脚能动,不受制约。忙都起了身来,相互谩骂着。
这时笛声戛然而止,尚和道:“想来那几个人不多,不如段大侠跟我一起前去,能拿住一两人也好,能消众人的闷气。”段平点头应允,二人一起朝适才那声音那边寻去。
叶碧琳适才与笛声相抗,自知那笛子声中充满诱惑力,对初晞道:“木头徒儿,刚才可是做了好梦?”初晞结巴了半天,不敢说出实情,叶碧琳笑笑道:“你自有神功,怎么也能被人家扰到?”说完见她诡异一笑,改口道:“看来你说的法子真的不错,刚才就是用你的法子,心神合一,体内有真气在流唉,不过似乎只有一点。”
初晞心知大手印功夫一定要静息凝神,丝毫不能出了岔子。只是他一时胡乱瞎想,故才中招,现在师父问起,也只得胡乱搪塞道:“看来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言语一落,叶碧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什么?”初晞一时不知哪里说错,忙又重复了一遍,叶碧琳掐了他一把道:“我是你师父,你敢说我是女孩,叫师父!”初晞只得叫了几声“师父”,心中不由嘀咕道:“怎么说也是女孩啊。”当下不再言语。
过了约半个时辰,才见段平跟尚和回来,段平道:“本来能够找到二人,只不过那几个矮子身上毒物甚多,朝崖边四下跑去了。”众人听他们已经交上了手,顿时倍感欣慰。
尚和道:“想来这几个人只不过是小角色,我在他们逃走的路上坐下记号,带天亮后便可寻找。”众人点头称是,当下也没有睡觉的心情,待天微微亮时,便上马开始赶路。
众人依着尚和告诉的记号去找,过得不久,听人来报:“前面崖石间有好几个兄弟的尸体。”待过去查看,却大都是巫驼帮弟子的尸体,齐无恙跟王权大骂了半天,众人开始胡乱猜疑,有人说这里放下许多尸体,想必是不想过去,又有人说这可能敌人的故布疑阵,也许通往寿阳宫的道路就要经此,一时间议论纷纷。
齐无恙跟云昕宝月轮商量,一时也不知要不要前去,尚和道:“想来吕梁山的平氏双雄便在此谷中了。”众人朝他看去,尚和手拿一只布鞋道:“我昨晚留下的记号虽被他们除去,但这里却留有吕梁双雄的布鞋一只。”众人见那鞋甚小,大概就是小童穿的一般,那吕梁双雄个子甚小,这鞋也定是他们的无疑了。
齐无恙消除了疑虑,笑道:“还是张兄弟高见,佩服佩服!”
尚和道:“齐帮主见笑了。”叶碧琳悄悄朝尚和道:“你怎么又变名字了,姓张?”尚和嘻嘻一笑,说了声“张才”便转身离开。
齐无恙让众人就沿着这条道走,为防止万一,他先派前面走一批人,剩下大队人马殿后,每遇到自己兄弟的尸体,便让人埋在当地。过得约莫半个时辰,忽听弟子来报,说前面见到一层白色萤光粉铺在地上,众人下马去看,那层白粉约有几丈之长,对面是个拐角,齐无恙叫人用刀剑崛起一些毒粉,细看似乎跟上次那些毒物上背上的毒粉无多少差别。
齐无恙一时也想不出法子过去,只得闭气先退,众人商议决定用沙土来埋毒粉。齐无恙将弟子分成几批,用沙袋装好土后,便让人屏住呼吸将土撒上,几批弟子轮流铺土。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将毒粉尽数铺完。
待众人刚欲过得毒粉道路时,忽见转角处嗖嗖扔出两个人来,正是向前探路的两个巫驼帮弟子。转而听到几声怪笑,拐角处转出四个人来,见那四人一身黑衣,个子甚矮,比那平氏双雄还要矮上几分,大概在众人齐腰高度,面上从额头到脸,均被划了三刀,形貌更是恐怖,段平猜那人定是自己昨晚所见之人,心中疑虑为何戈壁滩中会有这些人在,且功夫招式,竟然跟自己练的相似。
为首的矮汉子用不流利的汉语说道:“你们不怕死么?”
齐无恙道:“你们几个矮子伤我那么多弟子,竟日看是谁死。”
那矮子道:“你这驼子有胆来跟我们兄弟打一场,赢了可以过去,输了就回去吧。”众人这时听到拐角那边似有人喊,细听来确是马王九他们。
齐无恙心知这些人善于使毒,一时也不敢发作,他朝尚和瞧了一眼,尚和微微一笑,出列道:“兀那矮子,小哥来领教你们功夫怎么样?”那汉子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道:“你若想死,那便来吧。”
尚和不再言语,拔出腰间匕首,猱身而上,四个矮子中有两人出列,另外两个退到转角,先前的两个矮子将尚和左右围住,双手缩入袖子,站在原地,尚和怕他们袖中有毒,匕首直刺,朝一人脸上刺去,那人似乎并不着急,待匕首将到面门时,才一侧身转过,而后又立在原地不动。尚和又一匕首朝那人刺去,一踢朝后面那人踢去,却见二人只是稍微挪开一点,便将尚和的招式化解。
几招过后,初晞只觉那两个矮子便像两个懒汉一般,丝毫不愿多动丝毫,正如小赖所说,攻敌并不在于招式的快慢反复,只要能够看清对方路数,招式后发,意念先入,自然也可胜敌。那二人每每避过一招后,便不再动,尚和拆了几招,心中渐渐明白,匕首每次刺出都霍霍有声,每次出招均留有后路。那二人偶尔攻出一招,看似机巧,却并不能伤到尚和丝毫。旁边宝月轮跟云昕均惊道:“少林拳法!”
尚和招式也刻意求简,每次只是递出一拳一脚,却逼得两个矮子,再也不能待住,过得片刻,便听到一人“唉”的一声,已被尚和踢出几尺远,转角处两人见此,忙跑过来加入战团。众人见他们人多,都嚷嚷道要来助战。
尚和笑道:“有劳众位,在下一人足够!”旁边众人见他信心满满,都站在一旁叫好,那跌倒的矮子也站了起来,重新加入战团。一时间四人站定四角,尚和依旧是一套简单的少林拳法,这种拳法虽归少林,但在江湖之中凡会些拳法的人都会使得一些。但在尚和使来,似乎确实刚柔并济,忽快忽慢,委实华丽而且实用。
再过得片刻,又接连被他击倒二人,剩下两人一见不好,一齐从袖中忽地扔出一些毒粉,尚和暗道不好,即便自己退开,也必定会沾到一些,想到此处,见他大和一声,双袖用力一扶,却见掌力到处,劲风豁然有声,那些毒粉却被他均皆拍了开去。二人见此不好,忙在地上打了个滚,才避了开去,之后接连朝空中撒了不少毒粉,逃逸出去,待尚和想去追时已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