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纷纷握起啤酒瓶,举起来将大口大口的酒灌进了嘴。杨柳青不知怎么地,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她也不知道这种预感来自何处,反正自打她的脚一踏进作战连的大门,心中就起了这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这个地方是她的恋人曾经训练和生活的地方,她转念又一想,在所有的疑云没搞清楚之前,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得上恋人?她心里又很清楚,她无法抗拒那种爱如潮水般的感觉。
或许爱就是,当你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思念他。
没来到作战连的以前,她满心期待着来到这里,来到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可是现在就站在这块他曾经走过无数遍的土地上,心里却又害怕起来。
怎么能叫人不害怕,若是这里也不能查找到他的踪迹,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去哪里找他?
她恨他,恨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就失去了所有的消息,最起码,临走的时候给她一个归期也是好的啊?可是,归期在何时?她等的心都疼了!她在等待中消逝着她的生命和青春,可是她不后悔,她还依旧要等他,等着她的爱情鸟归来。
晚饭后,她跟战友们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营区的晚风凉飕飕地吹打着她的脸庞,她的心里也荡漾着冰凉的一湖水,荡漾的她失魂落魄的,许是喝酒的缘故,热酒下肚,烈火也会凝作冰。
她的酒量想必是女兵里头最差劲的,她喝了整整一瓶啤酒,在这之前,她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酒。
其他的女兵都笑语欢声的走在前面,同行的男兵有的和女兵搭讪,有的只埋头走着路。
他们都好像没喝酒似的,完全不动声色。
连长景寄锋和新来的指导员雷徽也从餐厅喝酒出来了,景寄锋连着吹了几瓶啤酒,已经喝多了,走路东倒西歪的,三排长王玉堂搀着他,他推走他硬是说着一句所有酒醉之人常挂在嘴边的话:“我没有醉!我没有醉!”雷徽看着人斯斯文文的,却是海量,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今晚喝的酒不比景寄锋少。
景寄锋跌跌撞撞回到宿舍,一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他醉酒之后从来不吐不闹,只是死沉沉的睡觉,他的心事也和酒一样醉在睡梦里。大家从来没看到过他除了训练以外的心事,他也从不提他女朋友,领导或者战友们一提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事,他就会说他已经有女朋友,有的战友就会说,那让嫂子来部队来探亲的时候,兄弟们请嫂子喝酒。
这时候他总会说,下一次,下一次。至今,那位嫂子也没来过部队,也从没见他和那位嫂子打电话或者书信传情。
他来自蒙古草原,有着蒙古民族特有的血脉和豁达的情怀,据说,他曾经还是一个舞蹈苗子,看他跳一段蒙古舞是一种享受。
他只在念军校的时候,有一年元旦晚会上跳过一次,下到部队后,在一次训练间隙,表演了几个蒙古舞的动作,完全有专业舞者的姿态,那一刻怎么都不像是一个特种旅作战连的连长。
他有时很粗犷很狂野,有时又会有含情脉脉的情致,或许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深藏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或晴或阴,宁静而美好,故事中的一个眼神,一个心跳,一个微笑,像无风的夜晚洒着蜜黄色月光的海,波光粼粼,令人在单纯的回忆里陶醉。
但回忆是回不去的,回去只能看到物是人非,因此,如果你有一段美好纯净的回忆,那么,回忆就好了,不要试图回去,那样只会打碎它。
杨柳青一个人在连队的大院里漫步,淡淡的月影忽隐忽现,她对一切陌生的环境,都本能的有一种抗拒,在抗拒的同时又被它吸引。
她想要去问一问连长或者三排长二排长或者某个战士,问问他们蓝骏的情况。
她独自站在宿舍楼后面的一棵梧桐树低下,地上月影稀稀,她心痛地靠在树上,仰头望着天上孤单的月亮。
是啊,月亮是孤单的,月亮也望着地上孤单的女少尉,心疼着同样孤单的她。
她在想,是不是蓝骏也能看到这一轮月亮?想到她?
蓝骏此时也在某个地方望着着一轮月亮的,他也是思念她的。在演习驻地的那个夜晚,她问他:“蓝骏,你说爱情是什么?”蓝骏是这样回答她的,他望进去她的眼睛说:“爱情?爱情就是不是之一,是唯一,是无可替代,是不顾一切。”
此时在女兵宿舍楼的少尉女军官马雅,也在窗上看到了梧桐树下的杨柳青。
这时,雷徽走了过去,站在她的旁边,轻声问:“把我的肩膀借给你靠一靠?”
发愣的杨柳青被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盯着地上的月影说:“雷指导员,你怎么来了?”
雷徽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过,他摇了一下头温柔地道:“柳青,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吗?我的名字有那么难听吗,都让你叫不出嘴?”
杨柳青从树上站直,手插在迷彩军裤的口袋里,要走,雷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低地说:“能不走吗?”
杨柳青说:“雷指导员,请放开你的手,别让战友们看见。”
雷徽一下子放开他的手,道:“柳青,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杨柳青摇摇头,又走到梧桐树的另一边,一只脚踢着树说:“不好意思,是我的心情不好。”
雷徽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问:“怎么了?现在你不是已经如愿来到作战连成为女特种兵了?为什么还不开心?”
杨柳青皱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站在这片土地上,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我并不想当什么女特种兵,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要找到他,我感觉这里到处都有他的气息,又似乎没有任何他生活过的痕迹。”
雷徽痛苦地点点头,低下头道:“我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他的战友,或者,等景连长明早醒来,我帮你问问他,他喝得烂醉如泥,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