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法在送走亚丝娜等人后便开始专心于政务。虽然很担心亚丝娜与依然行踪不明的哥哥,可现在她也不是能随意离开司伊鲁班的状态。
她先是派遣了使者去火精灵领地讨论赔偿等问题,又派遣了骑士去世界树都市告知朔夜这里发生的一切。
等这些都吩咐下去后,她又要开始整理自己桌上那摞成塔形,甚至把她身影都掩埋下去的各种文件。
无论是农田耕种的歉收、商人间的利益纠纷、亦或是种族间的冲突。每天,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事堆在桌上让她消耗着自己作为精灵的青春。
只不过最近这些问题都比不上商业区的治安问题,几乎每天都有几十封关于治安问题的文件摆在桌前等着她的审阅与批复。
“又是这个?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什么说法了…”
莉法把文件拿出来后开始阅读起来。自从纸这种东西代替羊皮卷成为世界的主流后,他们这些领主还有其他官员等等掌权者需要处理的东西就越来越多,真不知道是该感谢红之学者还是怨恨她。
“噪音?”
“噪音?”
“噪音?”
连续拿起的几份文件都指向一个问题,那就是商业区的噪音实在太吵。让他们没办法安心做生意,希望领主能派遣治安官好好整顿一下。
“笨蛋啊,商业区那地方怎么可能不吵。这真的不是某些家伙想故意整我吗?”
“砰——”
说着的莉法猛砸了一下桌面。地动山摇间,一些文件从桌上缓缓飘落到地上。上边是一些记载着商业街店铺「勇者协会」的调查文件。
“好像是让侍从官盯着过那家伙。”
“唔,不好的预感——”
莉法弯腰从地上拾起了那张纸,仔细审阅起来。
结婚的年龄大约是多少呢?菲奥奈·希尔法莉亚不知道。因为她根本没考虑过这种事,大部分普通女性在18岁这个年龄时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她每天都在忙着训练警备队员,还要巡逻卢利特周边是否有盗匪出现。
人生大事什么的她根本没想过,她认为自己的出生就是继承家族荣耀,同时为希尔法莉亚家贡献一生。如果有政治联姻的话,她大概也不会拒绝。
“哈~”
意气消沉中的菲奥奈再次在街上无所事事的散心。有时候正义感爆发的她还会介入一些纷争中,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被冲突两方所厌恶。
“你这家伙是谁啊?”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用不着你这黄毛丫头。”
自从被免职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菲奥奈为了能随时得到领主召唤而滞留在翡翠之都。回卢利特居所找了找后,总算把翡翠之都的祖宅钥匙搜了出来,可这确是灾难的开始。
房子很大,还布满灰尘。自信满满的菲奥奈开始了打扫,然后不仅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还让房屋更脏更乱了,无奈的她只好请了女佣们帮忙才总算解决迁居问题。
突发奇想的她也试着自己做了点什么料理,结果就是引来了军队帮她处理火灾。善后之类的还要找工匠们修补祖宅。
菲奥奈在一个月里真的是经历了人生的各种悲惨之事,缝补衣服把自己双手弄得一片狼藉。明明练剑都没留下多少茧子的圆润手指却因为针的恶意变得满目疮痍。
“父亲大人,我真是个废人啊。”
少女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中忏悔度过。
没有针织女红手艺,还不会做饭,打扫什么的家务能力更是一团糟。少女除了对剑术和练兵还有些许自信外,已经完全被打击的再起不能了。
绝对嫁不出去!
仅仅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在心里默默对自己判了死刑。有时她还会想如果自己是男人该多好。毕竟父亲与哥哥都已经不在人世,如果她是男人就可以延续希尔法莉亚家的荣耀了。
“这东西太轻了,你竟然要我30银币?”
“爱买买,不买一边去。”
“混蛋,你是什么态度!?”
“爱买买,不买一边去。”
路旁,肥胖的商人与一名青年争执起来,两人都怒气冲冲的看着对方。下一刻就打起来也说不定,旁边的商贩们都离他们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即使是遇到这种事,菲奥奈也只是踱步而过丝毫没有参与进去的想法。毕竟这一个月已经让少女认识到自己的不成熟,加上现在的她又不是翡翠之都警备队长,根本没权利管这种事。
只是,就算是这样。少女心里还是有种不甘心,去世的父亲曾经是艾恩葛朗特的贵族,人称清廉之镜的王国财务官。在这个世界上,少女认为没有人能比自己父亲做的更好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父亲确确实实不曾从中获得过什么。
菲奥奈一边回想着自己与父亲的差距一边有些心灰意冷的在街上漫步。一个月了,领主大人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回到卢利特任职?还是我做了什么让领主不满的事?
消极的,恶劣的想法有时会出现在少女脑海中,虽然每次都被她很快清除掉,却残留了一些痕迹。
散步中的菲奥奈来到了商业街的中心部分,只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少女并没有发现那些商人间的讨价还价。甚至商人们的数量比起外围都要少很多,要知道这里可是黄金地段,多少商人为了能在这里有家自己的店铺而拼搏一生。
异常的原因很快就被少女发现了,一家不算大的店门前聚拢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有贵族打扮的,也有商人打扮,还有平民装扮的围观者。
动听的女性声音从店门前房檐上的水晶中传出。
“给我买勇者啦,我想要啦~”
“给我买勇者啦,我想要啦~”
“给我买勇者啦,我想要啦~”
虽然声音很好听,可那频率配上有些刺耳的音量确实也能称得上是噪音。少女暂时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的问题,转而向那里前进。
“有什么手段都拿出来吧,我告诉你们。这块水晶除非寿命到了,否则别说你们,就是莉法那丫头也别想让我撤下来!”
勇者坐在协会的门槛上痞声痞气的说道。
“亚特鲁,你未免太不讲理了。你这东西根本不算是商人们宣传商品时用的手段了!就算是那些推销自己商品的商人也不会用这种频率的录音水晶,还有这吵人的音量。你到底是找人注入了多少魔力啊!咳咳…”
秃顶的商人不满的对他喊道。因为噪音太大,用尽全力吼出来的他最后咳了几声。
“注入多少魔力是我的事,这声音动听吧?加入勇者协会好处多多哦,比如…”
勇者指了指房门上贴着的布告,上边写着加入勇者可得一日三餐。同时每月能有10银币的工钱。工钱那俩字被划掉,然后在被划掉的字后边写上了福利。
这种粗糙简陋,甚至看上去让人生疑的小广告就是出自于一副流氓**样的勇者之手。
“不是都说了吗,我只要找到45人就结束广播。你们再忍忍嘛。”
“我们不是给你介绍了不少吗!你这家伙!”
“你们介绍那些冒险者都太弱了,还不是美少女。谁没事训练他们啊,最重要的是!”
“他们连会费都交不起啊,大叔!会费都交不起我要他们干啥!”
“大、大叔什么的。我才30岁!”
秃顶商人受到会心一击连退数步后,又挣扎着冲到勇者面前。
“我的头发只是天生比较少而已!你给我看清楚!这乌黑的光泽,就算数量不多也不是其他人那粗糙的毛发能比的!”
“喂,别扯乱七八糟的。赶紧让他把水晶拿下来。”
围起来的商人们看到他们领头者竟然去纠结什么秃顶问题,纷纷不满起来。这一个月间,他们用尽了全部方法,比如依靠冒险者暴力解决,还有打算行窃之类的卑鄙手段。
可最后他们全都失败了,无论是暴力还是卑鄙手段都无效。无奈的他们还雇佣过一批冒险者让他们假装加入那个什么勇者协会。可收效甚微,对方根本看不上他们请来的那些人。
“我不是说了吗,就45个人啊。明明以前是99个名额,看你们这么激动我才不得不削减下去好多勇者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杀死了多少本可以成为勇者的年轻人啊?”
“你们是这个国家的罪人!”
一脸认真地勇者根本无法直视,商人们似乎从他那并不强壮的躯体中看到了正在闪耀着的光芒。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只是想靠会费赚钱吧!”
“勇者也要谈恋爱…
不,我是说勇者也要吃饭。难道你们的商品能白送给我?”
“你关掉这玩意儿,我立刻白送你啊!”
商人们能说出这种话,看起来是确实处于崩溃边缘了。毕竟这噪音每天九点开始放到夜间十二点,谁都受不了。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可能全城都能听得到。
“我说啊,你们也好歹…”
“治安官小姐来了!”
“终于,终于领主大人受理了我们的请求!这万恶的亚特鲁总算要接受制裁了!”
“治安官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惩处这个恶棍!”
“快给治安官小姐让路,让她过来处理亚特鲁!”
勇者的话还没说完,外围就响起商人们的欢呼声。之后接二连三的声音中,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被推到了他面前。
长长的亚麻色直发上戴着用宝石与羽毛做成的头饰。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腰上的佩剑对于她来说是可能有些难以熟练使用的宽刃剑。
“……”
“……”
勇者和菲奥奈面对面都不知道说什么。
菲奥奈现在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出门时没有摘掉卢利特的警备袖章,恐怕是相似的款式让商人们认为她是什么治安官了。
勇者则完全没想到莉法真的派人来了,一直有恃无恐的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治安官。
是献媚?还是表现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或者贿赂?
“治安官小姐,你有什么事嘛?”
他站了起来,如果献媚的话。那他的协会就完了,谁会跟随一个面对强权卑躬屈膝的勇者会长?
“那,那个…”
“我…”
菲奥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只是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被商人们认成治安官,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虽然来龙去脉大致了解,可菲奥奈当然知道面前的亚特鲁曾经在领主塔出现过。
“嗯……”
“你是要加入勇者协会吗?”
“诶?”
“呐,你不是看到了这个布告。听到了这个声音的召唤才来到这里吗?”
“这么说也没错了,可…”
“治安官小姐要加入这个协会?没有人能管管这个混蛋了吗?我要亲自去求见领主大人!!!”
“嗯,我是想来看看。不过加不加入还要具体再定。”感觉只能顺水推舟的菲奥奈应了下来。
“那么,进来吧。”
“闲人免进,还有你们不要堵在我门前耽误我做生…招募勇者。都赶快给我散了,否则别怪我展示一下什么叫恶德商法!”
“!!!”
似乎被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围拢着的商人们一哄而散。秃头领导者更是气喘吁吁的拖着胖胖身体跑在最后边。
勇者领着菲奥奈进到店里,不算太大的店面仅仅是走进两人就好像被填满了似的有种拥挤感。
“那个…”
“迷茫吧,希尔法莉亚小姐。”
“诶?”
“莉法那家伙可是从没考虑过让你官复原职。”
“怎么会?!”
“她早就想要换个卢利特警备队长了。所以这次的事其实只是借口,你原本就没有错,何必自己给了她这个借口?”
“可是,那确实是我的失职才…”
菲奥奈只是说了开头就消沉起来,后边的话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
勇者仔细审视了下面前的少女,端庄的容姿以及严谨如骑士般的精神都让他非常中意。
“你知道勇者吗?”
“勇者大人吗?传说中凭借自己之力对抗魔王,守护着魔界与人间的通路。”
菲奥奈的脸上立刻摆出一副尊敬表情,那不是伪装出的东西。而是确确实实打心底内怀有敬意。
“其实呢,我也算是那位大人的代言人。”
「伪装自己太无耻了」
「就算告诉她我是勇者,她也不会信吧?」
“他因为抽不开身,所以委托我招募可以对抗魔界恶势力的勇者们。”
“真的吗!?”
“可是…”
菲奥奈看了看显得非常寒酸的协会房间,这么狭小的房间真的能算是勇者招募地吗?她不禁怀疑起来。
“笨蛋,让人知道了勇者在招募勇者的话,岂不是告诉大家勇者要顶不住了,魔界要入侵了?”
“是呢,说的也是。非常抱歉,刚才我竟然怀疑您了。”
“咳…”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勇者不得不佯装咳嗽蒙混过去。他都没想到随便编出的说辞能让少女相信。
“那么,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成为勇者吗?”
“没错,只要接受了锻炼。”
“还有这勇者之剑、勇者之盾、勇者之铠。装备上这些,经过锻炼后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勇者了!”
“……”
菲奥奈看着协会内柜台上摆着的破铜烂铁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这些可不是无偿提供的哦。这是总价18000金币的勇者套装!不过看在你是第一位的面上,可以给你打个对折,只要9000金币就好了。”
目瞪口呆的菲奥奈已经无力了。已经很旧的三件装备竟然要9000金币,菲奥奈现在非常迫切的想行使自己作为贵族的权力,将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商人的骗子抓进监狱。
“算了,不要就算了。不过这个是成为勇者的必需品。没有这个就不能算是勇者了!”
感觉对方生疑的勇者立刻把三件套拿了下去,转而从一个铁皮盒子中掏出一条项链。挂件是张开双翼的翅膀和中心上雕刻着的数字1。
“这个代表了你作为勇者的编号!”
“当然,这个也不是无偿的。”
“只要2….10枚,10枚金币哦!”
原本还打算喊20枚金币的勇者看着菲奥奈越来越怀疑的目光不由立刻改口。怕少女掉头就走的他急忙把项链塞到少女手中,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菲奥奈。
“唉~~10枚金币对吧。老板?”
尊敬之意完全散去,菲奥奈完全换上了一种顾客态度。她看到勇者不停点头后,拿出钱袋,掏出十枚金灿灿的圆形物体。
“这些够了吧?”
放到桌上时产生的清脆撞击声让勇者脸上挂起和煦笑容。只是那笑容很快就被一直肥胖的花猫破坏掉了。斑矫捷的跳到桌上,两只猫爪一挥就抓起了半数以上的金币。还没等勇者说什么,它就冲出店门消失在视野中。
“唔…可以的话,请您不要再用那个录音水晶播放噪音了。”
菲奥奈看着已经灰白化的勇者请求道。然后她看了看自己手上做工算不上精致,可能1枚金币都不值的项链。
“可以的话,请不要扔掉它。”
“诶?嗯嗯…”
被猜透心思的菲奥奈从耳根开始染上了樱色。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她把左手穿进链绳内,然后又绕了几圈把整条项链绑在自己手腕上,当做手链似的来使用。
“意外地合适呢,希尔法莉亚小姐。”
“叫我菲奥奈就可以了。”
菲奥奈不太喜欢别人称呼自己的姓氏,那会让她想起些不愉快的事。
“那么菲奥奈,从今天起,你就要叫我师匠了。”
“诶?”
“勇者是十项全能的类型,所以传送魔法我也算是从他那学到了些皮毛。”
勇者随意的打开了一道荧光闪烁,不知通往何处的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