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被师傅玩弄了一把,心里只是觉得好笑,一路返回自己的房间梳理那“风尘剑法”去了。
好不容易平静住心神,小心得将“掩日剑”放下,盘坐在床上研究“风尘剑法”。
李叶闭目而坐,气息平稳,整个人进入识海,没有一点动静。前后一个时辰过去,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目中透出一点喜色,像是有了什么收获。
只听李叶喃喃说道:“师傅果然慧眼如珠,这‘风尘剑法’与我的性子倒是极为契合。”
原来李叶生性直率,表面看起来聪明老成,为人却不喜欢拐弯抹角,总是单刀直入。而且年龄尚幼,心中难免有一丝怯懦之感。
这“风尘剑法”要的是果断截然之意,每一招都直截了当,没有一点回旋之地,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正好和李叶直率的性格相对,如若小成,又可将心中一丝怯懦给斩除掉,此为一举两得。
那“封浪剑法”虽气势磅礴,连绵不绝,但并不适合李叶修行,容易出现瑕疵。
这并不是说,“风尘剑法”威力不行,“风尘真人”乃是“玉霄上人”最得意的门生,所创剑法威力自然超绝,修至大成在这同境之内鲜有敌手。
李叶简单将“风尘剑法”看了一遍,明白这剑法只有六式,分别为“破剑式”、“背剑式”、“荡剑式”、“刺剑式”、“断剑式”、“飞剑式”,每一式都是杀招,完全没有防守的意思,以攻代守,要的便是快敌人一丝,不用防守便将敌人击败,当是不出手则已,一招制敌于死境。
李叶知道今日已经不适合练剑,只是和师兄两个人其乐融融得吃了午饭,沈力又换了几个新菜品,吃的李叶大呼过瘾。
下午回房修习“玉霄聚气法”,等到李叶张开双眼发现这次坐定时辰不短,外面竟然到了午夜。又想起上午学到的“风尘剑法”,把玩了一番”掩日剑“更是睡意全无。
李叶心中无奈,抱了“掩日剑‘,轻轻掩了房门,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一只手托着腮帮,歪着头欣赏天空的夜景。
书上都言“月圆星稀”,今日却是不同,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皓空,散发着亘古以来轻柔的光辉,漫天的星斗数不胜数,或亮或暗,遵循着无数年来的规律微不可察得旋转着。当是万里晴空,天边极远处都闪烁着微弱亮光。
李叶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想起更小的时候和母亲到大街上乘凉。
乡风淳朴,每逢炎炎夏日,夜间闷热难耐,便一个个搬了长椅或拿了席子到大街上驱热,兴致好的还弄一小桌,两三老友在街道旁细细品茶,或有爱唱曲的,悠悠地哼上几句。而李叶则习惯性地搬一小凳,坐在母亲身旁。草丛间不停鸣叫的蟋蟀声,衬得这夜更加沉静如水。
王馨儿总是不辞劳累的为小李叶打着扇子,嘴里还有兴致地哼着乡间流传的儿歌,李叶总喜欢抬头望着天空,看着满天星斗和那一轮明月充满了兴趣,小手拉着王馨儿问道:“娘亲,星星和月亮上有人么?”王馨儿则总是拿出在乡间流传的神魔仙鬼的故事哄骗小李叶,小李叶每听一遍都会乐的“咯咯”直笑。
李叶正在静静回忆那些美好的记忆,想到可爱之处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李叶一只手托得有些乏味,正欲换只手继续研究那漫天的星辰,扭过头发现地下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好像是从房顶上顺过来的。心想这么晚了谁还没入睡,在房顶上干嘛?
李叶急忙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抬头向房顶望去,借着明亮的月光,发现一个人正静静得坐在房顶上,旁边还放了一个古朴的坛子,观其背影,却好似师兄沈力。
李叶心中疑惑,正想唤师兄一声,沈力有些落寞的声音已经传来,“小师弟这么晚了还没入睡,不如到房顶共赏月色,这里的风景倒是不错。”
李叶听了也不迟疑,那房顶有两丈多高,李叶修行多年,却难不倒他,抱紧掩日剑,当下纵身一跃,转眼已稳稳站在屋瓦之上。
只见沈力轻轻拍拍身旁的屋脊,轻声道:“坐吧。”李叶便顺从地走过去撩衣坐下。
沈力拿起旁边的坛子,仰头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将坛子递给李叶,转头和煦得笑道:“来点?这可是师兄珍藏的好酒!”
李叶长到十岁,却从来没有喝过酒,但看父亲每日都会小酌几杯,心中好奇,双手接过坛子轻轻抿了一小口。那酒先过喉咙,再到腹内,李叶只觉得一股辛辣之气冲头而来,紧接着腹中腾起一片热气,将李叶烧的有点头蒙,龇牙咧嘴的,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好喝。
沈力看见李叶的模样,哈哈大笑,从李叶手中拿过坛子,又仰头灌了一口,才将酒坛放在一旁,对李叶说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李叶刚从酒劲中过来,打了一个酒嗝,憨笑道:“睡不着。”
沈力没有继续问,抬头望着夜空,眼中透出一种落寞,李叶在一旁也托着腮,望着星辉无言。
良久,沈力才转头问道:“要不要听听为兄的故事?”
李叶想了想,说道:“好!”
沈力淡笑着望了李叶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什么心事,娓娓道来:“我出生在大乾王朝中部的一个郡府城中,家中贫寒,兄弟姐妹倒是不少,我却最不起眼,又弱又瘦,生的又不聪慧,家**应不起,是以没上过几年学堂。从十一岁起便在一家酒馆打杂养活自己,每日接触三教九流,寄人篱下,看过人间百态,尝尽了酸甜苦辣。”
沈力话语虽说的轻松,平静中还带有一丝笑意,可李叶能感到短短几句话中的几分痛楚,几分心伤。
沈力又拿起旁边的酒,饮了一口,方说道:“本来我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草草过去,运气好了娶个不算太差的婆娘,生个不算太差的孩子,天天为柴米油盐担心,为葱毛蒜皮小事争执。直到我十三岁的一天,师傅不知怎么去了那家小酒馆,看到为生存苦苦挣扎的我,说我有慧根,要收我做徒弟。我把师傅领进家中,师傅随便使出了几招法术,我父母便连忙同意师傅将我带走,还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这个最不起眼的孩子,不明白师傅为何看中了我。”
“后来,师傅传我法门,带我四处游历,直到在这伏牛观中才安顿下来。算起来到今日,为兄已经一百五十余岁了。”
李叶听得入神,当听到师兄说起年龄时才露出惊讶之色,显然没有想到。
沈力说着便露出苦笑之色,摇头道:“我本以为,修行了仙法就能断了凡心,不再去想以前的悲苦。初始是我法力低微,不想回去,后来略有小成,又不敢回去了。因为已经过去百余年,父母恐怕早已亡故,连带我那些兄弟姐妹估计也不在人世间了。我便心中更加怯懦,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回家看看,直到今日,连父母的样子也记不太清了。”
李叶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沈力满脸悔恨,两眼泛红道:“所以我悔恨之心愈重,每逢几日便入睡不得,只能借酒浇愁,责怪自己当初怎么不早回去看看,还可能见父母最后一面。”
李叶在一旁听得也黯然神伤,不知如何劝解。
沈力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两行清泪流下,喃喃道:“世人皆言修道好,怎知修道几艰辛。纵能入云得潇洒,身旁还能留几人?”
清幽老道正盘坐在房中修行,似有所感,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上,那月,正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