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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意?人意?

仅一眼,陆逢源的目光就被这柄明显高出火云剑好几个档次的神兵利器彻底吸引住了,这样的一柄剑,他以前根本闻所未闻,光是表面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就足以担得起‘神兵’两个字。

抬了抬头,见老爷子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迫不及待地将剑一把搂入怀中,手摩挲着剑身上繁奥的纹路,带着颤音问道:“这....这是给我的么?”

老爷子的回答很干脆:“不错!”

“老爷子....”得到确切的答案,陆逢源激瞬间热泪盈眶,心头疑虑尽消,一开始,他还对老爷子突然变得这么大方有所怀疑,想不到这回太阳还真就打从西边出来了。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感激涕零道:“真是不枉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今天您总算是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了...”

“你错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幽幽道:“此剑是你母亲的遗物,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老夫只是一直替你保管罢了。”

陆逢源惊诧不已:“那此事您之前为什么从未提过?”

结合起自己的身世,他敏锐地洞察出了对方话里的破绽。因为,据老爷子之前所说,自己明明是个被遗弃街头的孤儿,当时被收养时,襁褓里只有一张写有‘我儿陆逢源’短短五个字的纸条,这也正是自己如今名字的由来,除此之外,甚至连亲生父母具体是做什么的都无从得知。那么,为何到现在反而又如此突兀的蹦出一件遗物来?

试想一下,能为自己后代留下这样一件宝物的人,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之辈么?

难道关于自己的身世,其中还另有隐情?

一念至此,陆逢源立时被自己所做的推断惊呆了。虽然他早就对老爷子口中收留自己的过程有过怀疑,但此前却从未深究过。直至此刻,他才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开始重新审视起老爷子之前的说辞,细想起来,有关自己身世的说法之中着实有太多的牵强之处。所以,一贯的直觉告诉他,老爷子在此之前一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老爷子,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您是不是原本就认识他们?”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逢源目光中带着质疑与赵老头儿紧紧相对,希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似乎是被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又或者是出于心虚的缘故,老爷子尴尬的转了个身,避开了他视线的锋芒,沉吟了一会儿,才打了个哈哈,道:“这件事儿嘛.....的确是老夫的疏忽,你也知道,人一上了年纪,脑子就不太好使,所以以前忘了告诉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陆逢源自是不信,趁势一连追问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偏偏此时又将所谓的遗物取了出来?这岂不是说明我娘她已不在人世?这一切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回,老爷子倒是未加深思,开口即道:“因为,如若老夫今日不将此剑拿出来,以后将再无机会!也就是说,从此刻起,你与老夫缘分已尽,是该到离去的时候了!”

“什么?”此言一出,陆逢源立时呆立当场,难以置信道:“您....您是说........”

“对!”老爷子斩钉截铁道:“你现在就去收拾一下,和菁菁一起离开这里,日后永远不要再踏足中州半步!”

“可是.......”

“没有可是!”

老爷子面色一肃,态度十分坚决,大手一挥道:“老夫之前已经为你卜过一卦,此去你一路西行,到时定有一场造化在等着你!快走吧!”

“不!老爷子,我不走....”陆逢源急得‘噗通’一声跪下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您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

“并非老夫不念旧情....”老爷子微闭起双眼,强忍着泪意,缓缓仰起头:“其实,老夫这么做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眼下时机未到,不便向你言明!要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我懂了。”良久,陆逢源深呼出一口气,满怀深情的说道:“老爷子,既然您不想说,那我也不便勉强,说真的,我并不介意您曾经隐瞒过我什么,我只知道,倘若没有您的收留,我陆逢源决计活不到今日!”

言罢,他在赵老头儿膝前俯身拜倒,以额叩地,‘咚!咚!咚!’磕足三个响头,然后毅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银色佩剑大步走出了山洞,看样子,多半是回去准备收拾行装。

很快,隔壁的菁菁也得知了要离山的消息,相比陆逢源,小丫头起初并没有显露出太多伤怀之感,对她来说,不管是身处何方,只要有哥哥在,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可是谁又能料到,真的到了分别之时,小丫头反而是哭得最凶的一个,说起来,世间之事,皆是如此,往往都是将要面临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半山坡处,陆逢源与前来送别的老爷子肩并着肩,徐步而行,一路上两人谁也不发一言。只有阳光照出地上两道修长的影子。这一刻,离别的愁绪笼罩在他们各自的心头,就像躲不开的梦魇,迟早都要面对。走着走着,陆逢源忽然站住身子,回过头深深地向四周凝望一眼,看着这熟悉地青山绿水,一草一木,仿佛要将整座山景都映刻在自己的心里。

身后不远,菁菁骑在小白身上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的脚步,见陆逢源停住不前,小丫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蓦然一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的问:“哥哥,小白它可不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陆逢源扭过头来,会心一笑:“当然,它是我们的伙伴!”

“太好啦!”菁菁当即笑逐颜开,小脸上仅剩的一点烦恼也在瞬间一扫而光,她亲昵的搂住身下小白的脖颈,兴奋地低声耳语着什么。

看着小丫头开心的样子,陆逢源也跟着笑了笑,不同的是,他的笑容里面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短短的一天之内,一切的一切竟然可以变化得如此之快。而他却犹如坠身于迷雾当中,两眼一抹黑,浑然找不出挑起整个事件的根源,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被动的去履行和承受。不过,他隐隐觉得,老爷子之所以要在这个时期赶自己走,或许和段飞与萧梓晴这对师兄妹的离去脱不了关系。可再细一思索,似乎又有不妥。因为就算到时候太虚派有哪位不知廉耻地的打上门来,难道老爷子和自己就不能逃之夭夭么?

见势不妙,能逃就逃!

这一向都是老爷子和陆逢源混迹江湖时所惯用的伎俩。对于逃跑这项看家本领,他们还是很有自信心的。要知道,在这个世上,论起修为之深厚,能比过老爷子的高手或许大有人在,但若是比起脚底抹油的本事,那.....能出手留下这二位的人还真就不多。至少,在这一方面,两人至今还未逢敌手。

所以,任陆逢源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要在这个时候急着要让自己离开这里。

愈发扑朔迷离的身世,段飞与萧梓晴的离开,老爷子态度的诡异转变,以及突然‘蹦’出来的遗物........

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陆逢源又逐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看似无关的种种,在冥冥中仿佛又保持着神秘联系........剪不断,理还乱,就像深深陷进繁杂蓬乱的蛛网,千丝万缕,包裹着他,缠绕着他,搅得他心烦意乱,偏偏还不能开口询问!

天机....又是天机.....

陆逢源简直恨透了这两个字!

以前,每次只要一问到关键性的问题,老爷子就一准儿会拿这句话来搪塞自己,久而久之,他便对那些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屁话深恶痛绝,就拿此次来说,如果老爷子能明明白白的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用得着自己在这胡思乱想瞎琢磨么?

这时,走在身侧老爷子似是能看透他心中所想,适时发出一声轻叹,道:“傻孩子,你也不必想那么多,需知,天意如此,可顺,不可逆呀!”

果然又是这一套!换汤不换药啊!

陆逢源顿觉头顶有一群乌鸦隔空飞过,忙截道:“得得得!这句话不提也罢。说实话老爷子,我是真的舍不得您,今时一别,我一想到您身边从此再无人伺候,这心里呀,就不是滋味儿....”说着说着,陆逢源不禁悲从中来,拽着老爷子的手可劲儿的摇,嘴中还喋喋不休:“老爷子,我以后不在您身边,您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记住,想坑人的时候要专门找富人坑,劫富济贫也是行善积德,这样一来,说不定您还能多赚点阳寿......”

“够了够了,你小子快闭嘴吧!”赵老头儿看似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废话,实则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为免被人发觉,他故意将目光转向别处,不争气地用袖口抹了一把眼角浑浊的老泪,冲外摆手道:“就送你到这儿吧!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必须速速离去。若是有缘,以后自会有再见之日!去吧!”

“老爷子,您多保重!”

事已至此,陆逢源深知就算自己不想走,那也由不得他了。十几年来,他还从来没有违背过老爷子的意愿。所以,这次也不能例外!

与其惹急了老爷子把自己扫地出门,倒不如自己学得潇洒一点。

此窍一通,陆逢源也就释然,当即将菁菁搂着怀中,一个翻身跃上虎背,回过头再次看了一眼老爷子,最终一咬牙,一狠心,驭使着小白沿山道俯冲直下,洒泪而别。奔跑中的小白速度飞快,而且不管山路多么崎岖,他都能如履平地,用陆逢源自己的话说,这家伙除了不会飞,其它绝对堪称完美。

下山的途中,陆逢源从始至终都没敢再回望一眼,生怕自己会因一时心软而舍不得离开。

殊不知,若非情势所迫,老爷子又何尝愿意让他远走异域,浪迹天涯?

遥望着小白载着二人远去的方向,老爷子伫立许久,直到目标在视线内渐渐凝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才转身发出一声轻叹,心怀愧疚道:“逢源啊逢源,原谅老夫这一次又骗了你,不过你要知道,老夫瞒了你这么久,同样都是为了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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