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屠人”中的老大屠龙走了出来,只见他又瘦又长,穿着一身黑衣,他手中拿着一把菜刀,厉声狂笑道:“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小子竟已达到了前辈的高度。”
老二屠虎手持钩子,捶了捶引以为豪的肚腩,大声吼道:“大哥,杀了他。”
老三屠豹背着一把弯弓,笑嘻嘻道:“他细皮嫩肉的,手粗脚粗,拿来炒,也许会更入味。”
老四屠狼是个女人,可是她的脸看起来却像个男人,她腰间系着一把剑,一把细剑,她赔笑道:“不,拿来煎,也许才更好吃呢,煎出来的油又可以拿来炸包子,嘿嘿!”
这些名字,都不是他们的真实姓名,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屠虎笑道:“只怕他身上都是一股骚味。”
公孙龙面色未变,问道:“你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吗?”
屠虎反问道:“你怕了吗?”
公孙龙笑了:“对,我很怕,所以,你们一起上吧,好让我死得快点。”
屠龙沉着气,凝注着他,忽然说道:“你不怕死?”
公孙龙握紧刀柄,皱眉一笑道:“不怕,因为死的不是我,是你们。”
公孙龙担心过多的措辞会使他丧失杀气,他在杀气最重的时候出刀了,人总是希望在他最厉害的时候彰显身手的。他的刀出鞘,刀光一闪,大厅里“啊”地叫了四声,“四屠人”竟然全部死光了。
他们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们刚刚还活蹦乱跳,现在却已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死人。
他们的眼睛翻着白眼,也许在临死的最后一刻,他们还想瞧瞧这个世界,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谁也不知道他们心中想着些什么,因为谁也不会知道死人心中想着什么。
他们本没有打算杀死公孙龙,就是因为他们这一点点的犹豫,他们的性命就葬送在了公孙龙手上。
他们出道多年,纵横江湖,没有一次犹豫,仅仅的一次犹豫,却使他们四人都丢了性命。
纪如风已感到全身秫然,他感叹道:“好刀法。”
众人都屏息凝神,包括郭开在内的一切人,他们不敢相信,一等一的高手——“四屠人”竟然就这样被打败了。
公孙龙俯身,在尸体上擦了擦刀刃上的鲜血,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微笑。纪如风蓦然大声喊道:“小心。”
只听轰一声,一切都已经迟了,威风凛凛的公孙龙竟已困在了笼子里,笼子是由最坚韧的金钢铁制成,每一根柱子都有公孙龙的臂弯那么粗。
他颓然而落,心中悲伤填膺,瘫坐在了地上,咒骂道:“卑鄙无耻的家伙!”
李德正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哈哈大笑,转头对冯海堂道:“冯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
蓦然,洞中的深邃处传来了哈哈的笑声,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大马褂,他走起路来,就像一只肆无忌惮的鸭子,他走到冯海堂面前,笑道:“贤侄,伤势无大碍吧?”
冯海堂笑道:“有叔叔在,侄儿怎么会有事呢?”
郭开问道:“他是你叔叔,难道他就是冯青?”
那大汉脸色一变,道:“你看我像那老匹夫吗?”
郭开神色不动,缓缓道:“不像,简直就一模一样。”
那大汉又哈哈大笑,道:“我就是‘肆屠人‘,请听清楚,是肆无忌惮的肆,不是四个屠人。”
纪如风才恍然大悟,上前道:“原来这四人都是假的。”
冯海堂看到纪如风,竟然毫不觉惊讶,肆屠人瞧了他一眼,道:“你就是纪如风?”
纪如风深深一揖道:“晚辈正是。”
肆屠人笑了笑:“我在怡湘楼就看见你了,只是你并没有看见我。”
纪如风凝神盯着他道:“也许我已经看到了你,但可惜的是,我看到的是另一个你。”
肆屠人道:“不管怎样都好,你都不该来这里的。来到这里,你就一定会死。就算侥幸活下去,也要吃不小的苦头。”
纪如风淡淡笑道:“人活着,吃些苦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肆屠人瞧着他,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江湖上为何会流传肆屠人是四个人。”
纪如风道:“不奇怪,一个人如果用四个身份不断作恶,在人们印象当中,岂非就是四个人?而且四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是正义之士,也绝不敢招惹的。若是一个身份,别人就会追着你要打要杀了,在这点上,你倒比李德正聪明。”
肆屠人叹道:“我倒觉得,你最聪明。”
此时,刘昭君已扑了过去,扑到公孙龙的笼子旁边,双手攀在笼子的柱子上,问道:“大师哥,你还好吗?”
公孙龙叱咤一笑,反问道:“你觉得我还能好吗?”
刘昭君满面沮丧地道:“我会救你出去的。”
纪如风回头瞧了一眼江永胜,他看到了一张怒火冲天的脸,他又轻轻地踱步回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江永胜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的脸色本来就是这样难看。”
纪如风扑哧一笑,道:“看来你病得不轻,得去看看医生。”
江永胜握紧拳头,嘶声道:“就算看医生,也决计看不好的。”
纪如风又笑道:“我终于明白,下午在山谷那会儿,你说的话不是假话了。”
江永胜瞪着他,问道:“你现在才知道吗?”
纪如风点头道:“当然,你故意施计让我陷害你,好让你师妹觉得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倒大出我所料的。若不是今天看到你苍白的脸,这辈子怕我也会蒙在鼓里。”
江永胜嘿嘿一笑,道:“可你终于有一件事还是想错了,你大概如何也不会想到的。”
纪如风怔了怔,点头承认。
他毕竟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决计猜不透别人的心思的。
江永胜又道:“女人也许只会爱一个男人,但男人却可以同时爱多个女人。”
纪如风灿然一笑:“所以,你既爱刘昭君,又爱段长雪?看来,你真的是个多情的人。但你莫忘了,一只手只能拿一只西瓜,拿多了未免就抓不稳。”
江永胜笑道:“摇摇欲坠的感觉,才最令人刺激。”
他们的这番谈话,小声得就像苍蝇的飞行声,旁人是听不到的,只能看到他们的眼神,还有脸上瞬间变化的表情。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又暗藏玄机,无论他们怎么说,似乎都有一层秘密隐藏在真相的背后。
真相,本来就是要让人去探讨的。
纪如风是个聪明的人,但就算他再聪明,面对一个像变色龙一样的男人,他总也把寸不定的。
李德正又走到冯海堂身边,坐了下来,段长雪已被他点住了穴道,纪如风和江永胜根本不值一提,他们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