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th
每个人的生活中,总需要那么几个奠基石,把生活的高度抬高,视野才足宽广,才能发现更好的东西.
对于Key,许嘉亿就是众多奠基石当中的一个.Key说过,她的爱情本质是报复."你丫怎么那么笨啊，她们欺负你你怎么不知道还手呢?"她曾记得邱泽如是说.
"这是你的背叛,嘉亿."
Key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没有邱泽的保护绝情就是Key唯一的保护色.只有比任何人更无情,才能受到更少的伤害.
Key是被人伤怕了.
Key睡在客运站里,直到值班巡警弄醒她.
"别在这睡,醒醒!"
Key睁开眼茫然地向四周望去,发现整个大厅里只剩她自己,头痛欲裂.
"快走吧,车在半路抛锚了,今晚没车了,别在这等了."巡警帮她拿起行李箱要撵她出去.
"哥,"Key请求道:
"我的钱在这被人偷了,哪也回不去了,你看现在天这么晚了,就让我留在这过一夜,明早天一亮我就走."
"这怎么行?!"值班巡警拒绝了她.
"快走,快走!"
"可我真无处可去了,我身上的钱都被偷了."看着Key楚楚可怜的样子,巡警很为难,嘟囔了句:
"怎么那么不小心,算了,算了,明早天亮就走啊."
Key应了声,巡警转身走了,Key松了口气从箱子里掏出件大衣批在身上继续睡.没多大会Key就觉得有人在叫她,原来是刚才那个巡警.
"你过来睡吧,值班室有床,我趴桌子睡."
Key看他并无恶意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别推辞了,"巡警说,"你一个女的自己在大厅里身边没有人照顾,万一出了事我还得担责任弄不好得丢饭碗.你近来睡,我睡也踏实."
Key想想也是,跟在他后面,鞋跟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荡在空寂的大厅里,激起寂寞的回响,也敲击着年轻巡警的心房秋水般荡漾.
一见钟情也就是这种感觉,Key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容易产生保护欲望的女子,任何一个人都想竭尽全力来保护她.
她就像一朵开到奢麋的玫瑰,时而娇艳柔弱,时而敏感尖刻.换做是谁,都想留住这冰与火的美.
Key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年轻巡警睡桌子他不过是大了她四岁而已,大学毕业后就来这里工作了.他的爸爸曾是这里的一个小主任,去年退休,也算是子承父业.
Key折腾的睡不着,就找他聊天.
"喂,"Key叫他.
"恩?"巡警直起身问她,"怎么了?"
"睡不着."Key说."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这年轻巡警叫龙毅,挺特别的姓.因为龙毅的毅和许嘉亿的亿同音,Key就叫他小龙.
"你还进过那里啊!"小龙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到她进过少管所.
那一晚Key和他说了很多,说她被拐卖的事,说她被小偷收养帮这偷钱的事,说她怎么被抓住送进少管所的事……Key唯独没有提到邱泽.
他是她烂掉的秘密,无法言说.
也许Key的一生只对小龙说过这些,在客运站小小的值班室里,四周被深深的孤寂包围着,对着一个有些仰慕她的男子.
她对他信任,因为明天她就会消失,继续她的生活,他也会慢慢忘记她,毕竟她只是一个过客,不允许在中途停留.
"就这样我的钱被他们偷了."Key苦笑说"然后就遇见了你."
小龙笑道:"他们是这里的惯犯,专骗像你这样富有同情心的善良的单身女子,我们抓了他们好久了.他们经常是打一枪换个地方,今天倒是被你碰上了."
"都是善良惹的祸,呵呵."Key笑.
"能骗着你这样的老江湖也不容易啊!别说他那故事编得挺精彩的,写成小说一定能卖大钱!"
Key赞同:"有道理,但可惜我猜他八成不认字."
小龙笑了:"Key其实你并不沉闷也挺有意思的,干嘛不多笑笑呢?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Key忽然不笑了,变回那张没有温度的脸.
小龙继续说:"不要总是沉溺在过去的痛苦中,毕竟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找到你的家人,为什么就这么放弃认命了呢?难道你就要这样流浪一辈子?"
Key摇头,"如果能找到他们我早就找了,我心里的苦你不懂,我已经漂泊了十五年,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往下走,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去找谁,我是一把钥匙,可是门太多了,多得足以让我彻底迷失."
小龙眼里流露出和嘉亿一样的同情,"你太寂寞了,你需要一个朋友让你安定下来."
小龙来到Key身边握住她的手,"让我来照顾你吧,我会让你幸福的."
Key费力抽回她的手果断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小龙很诧异,"我可以让你过上安逸的生活,不必再这样在一座座城市间无主地游走,我求我爸帮你查你亲人的下落,他一定有办法的,这不好么?"小龙急了.
"你就不怕我跟他们是一伙的,也是骗子?"Key反问他把他弄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说:
"不怕,骗子没你这么善良.骗子怎么会这么真诚对我说这些呢?"
Key说:"别忘了你说过,骗子都会编动人的故事迷惑善良的单身的人."
小龙不信,"就算他们是那样你也不会的.你这么瘦小,这么柔弱,又这么真诚善良,如果是又怎么会被别人骗得身无分文呢要睡大厅呢?"
Key似笑非笑"所以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才更可疑啊,是个被骗子骗的骗子,你竟还说我善良真诚.像你这样同情心泛滥的傻瓜,骗子不骗你骗谁呢?"
小龙语塞,不住强调"我可以让你安定下来,可以帮你找家人的,就算找不到,也不必再这么流浪下去……"
"够了."Key声音虽轻却语气强硬.
"谢谢你的好意,要怎么继续请你尊重我的决定.我只是一个过客,不值得你滥情.记得你的身份职责,再说这些我要报警了,告你利用职权之便对人图谋不轨!"
小龙被Key说的很泄气,"那你明天要去哪?你身上又没钱,不如我送你吧!"
Key想了想:"这样也好."便答应他.
"再睡会儿吧,"小龙说,"明天还要赶路呢,身体会吃不消的."
Key翻个身背对他,小龙看她没再动,也趴回桌上却睁着眼,想她和他说的那些她的不幸遭遇.
他想照顾她,帮助她,她实在太不幸太孤苦无助了.
Key转回身也没睡着,看小龙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暗自叹息又是一个可怜她的男人.
Key拒绝同情,虽然他有条件给她安定的生活实现他的诺言,但Key知道他还不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大门.
小龙说的对,她还年轻,她才刚刚二十岁她要屈服于命运吗?不!虽然希望渺茫,但她心底一直都还没放弃.她在等一个奇迹,等着一扇扇大门为她敞开.她不能停留在任何一个位置止步不前,她还有她的事要做.
小龙不帅,满脸的豆豆,但小龙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让她很安心,她很久没有这样和谁畅谈过了.她不忍伤害他的感情,她只是压抑得太久了,对着这么一个让她有种信任感的陌生人有了向他倾诉的愿望,想把肚子里的苦闷倒一倒,释放一下自己,并不是想因此博得任何人的爱意和同情.
Key是不幸的,爱上她的人同样也是不幸的.Key比谁都明白这一点.他们不懂她想要的,她也无法付出他们想要的.
细数这些年曾和她在一起的人:马铭、李曦、三哥、萧辰迪……再到许嘉亿和小龙,一路上走走停停,经历了太多多事也变得实际起来.
感情总是要还的,没有谁会因为你的脆弱而守护你一辈子,也没有谁会因为同情而助你一生.人总是会厌倦的.
谁是谁的救世主?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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