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没有踏足过的学校让路尔倍感陌生。
校长先生展现出的从没有过的热情,全然不同的科任老师,认识的朋友都不在身边,这一切都让路尔觉得有点不适,不易接受。
而最让路尔无法接受的莫过于周围的过路人总是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也不在少数。路尔在课间的时候都不愿意走到教室的外头,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虽然路尔觉得这样跟之前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动机却不一样。
身边的同学都换了个面孔,自己原本所在的班级剩下的一小部分人,都分插到其他的班级,这让路尔有股冷清感,从前尽管自己也并没有跟太多的人有互动,但他们跟自己起码还是同一样的人,现在路尔只觉得,一个人坐在空寂的教室里,自己的周遭被各种各样的空洞包围着。
要不是华一渡坚决的要求路尔回到学校去继续学业,并以此为条件答应指导路尔大脑能力的开发。恐怕路尔不知会拖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到这个让回忆变得悲凉不堪的地方来。
曾经的与自己在这里欢笑过的那些人,都已经灰飞烟灭。
那些与自己相互骂着粗口狂笑的男生,那些两句不到就拳打脚踢的女生,还有小遥的白皙柔软的手心,都已经不会再出现在眼前。
尽管周围对自己存有善意的人明显的多了不少,但路尔总从他们中间感到那份怜悯的心态。这可并非路尔觉得现阶段自己需要的东西。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路尔一有空就往华一渡的酒厂跑,向华一渡请教如何去掌握自己大脑新获得的能力。然如此一来,能结识到的朋友也只存在于一个十分狭小的限度内。路尔这样的做法不禁会在旁人心里形成一个难以接近、高傲的印象。这对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来说,无论如何是不适合的。
只是路尔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状况,在全新的世界面前,他如新生儿般,对一切的东西都怀有好奇心,贪婪的汲取着能获取到的一切知识。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其中,其余的事情自然难进眼界。
华一渡教给路尔的是他所说的几个基本的异能术,肉体强化术、物体操控术和梦境模式。
肉体强化还比较容易掌握。藉由精神给身体的肌肉予以刺激,让肌肉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超乎常人的能量。只是这个术每次使用完后,身体都会酸痛个一整天,要不是路尔的大脑神经会主动的对身体进行调整修复,使得身体拥有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怕且一个星期下不了床也是登记在案的事情。
物体操控术相对的就不是那么容易去掌握了。在摔烂了第六件玻璃制品,母亲开始怀疑自己精神失常之后,路尔终于决定把练习的目标转移到铅笔和枕头等一类经得起摔打的物品上。路尔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听到物体操控术这个名字,就会产生一种想将其用于玻璃瓷器一类的易碎品上的冲动。路尔觉得自己的大脑虽然说是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但自己好像也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比以前更加聪明。经过一个星期的反复练习,路尔隔空操纵物体的能力,也只是得看运气而计算成功率,可以移动控制的物体还不能太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路尔觉得用大脑力量去操控,远不如自己直接动手去搬动物体来得实际有效。
至于梦境模式,路尔则更是觉得糊里糊涂。华一渡说,一旦掌握了这个能力之后,就可能在一段时间内使得自身的所有机能反应提升到平时的几倍甚至十几倍,而且副作用很低。因为这并不是通过大幅增大肌肉的负荷而完成的事情,而是使大脑的感知在短时间内变得异常敏锐。这一项能力是人的大脑与生俱来的,平常在睡眠中,那些感觉到是度过的漫长时间的梦境,在现实中原只不过是一个晚上,甚至是数分钟内的事情。而通过训练,异能者是可以掌握这项技巧并在现实生活中应用的。只不过,除了在睡觉做梦时发生过这种情况,路尔在实际练习中,并没有任何一次成功的经历。
两个星期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路尔发现自己虽然回到了学校,但竟也没有认证跟过几个同学谈话,上课的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冥想训练,课间则纯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下课了就直往家里跑。
对这个事情,老师们基于路尔的特殊状况,不方便做太多的干涉,只是进行一些不深不浅的谈话,然后发现路尔根本心不在焉。他们则只能在学习方面给予路尔诸多的支持。
其余的同学都觉得路尔过于冷漠,想结识也无从下手。而路尔除了偶尔会朝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女生瞟上几眼,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学校,自然不会主动对旁人示好。
渐渐的,有不少的人便完成了从开始的怜悯变为冷漠,最后到嘲笑的转型。
“听说他在发生意外的时候只顾着一个人逃跑,所以就活了下来。”
“那么多人死了,自己苟活下来,挺不要脸的。”
“连话也不说一句,怕且是有点精神病了。”
不断的有像这样一类的话语传进路尔的耳膜里,虽然感觉到不舒服,但路尔还是能勉强的忍受下来,如果就这些事情与人发生冲突,闹的面红耳赤的,后果只会是变得越来越糟糕。
沉默以对,虽然这个方法会在一部分人身上会收到良好效果,他们在没能得到预期的反应后,好奇心便会慢慢的衰竭枯尽,便也没有兴趣再提起这样一类事情。但这个做法在一部分比较强势的人前面则会变成是胆小软弱的表现,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对你恶言相向。
况且老师们对于路尔的青眼有加,使得有些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听说你的女朋友也在车上面,是不是她长得太丑所以你干脆就不救她啦?”
路尔转身一把抓住说这话的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只有在提到小遥的事情上,路尔丝毫不能容忍,没能将小遥救出来,路尔为此不知黯然神伤默默的落泪过多少次。回想到小遥在事发时紧紧搂住自己的手臂,更是让路尔感到无止境的绝望。在这场事故中,路尔最不愿面对的就是抛下青梅竹马的知己乐遥,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
在听到旁人诋毁小遥时,路尔终是没能抑制住少年的那股怒火,爆发了出来。
路尔的身材并不高大,即使紧紧的抓住别人的衣领,却也没能让其有多少动静。
对方则是品行不正的不良少年,长得比路尔粗壮。虽然有点惊诧,但完全没有被路尔愤怒的眼神威慑到。他用手抓住路尔攥着自己衣领的手,发现比想象中的要难以让它松动。
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住。然而看见是平时在班上横行不端的恶人,便没有人敢上前阻止,并且对路尔存在着好感的人在这里也并不多,那些善良的人总是弱势社群。
然而一触即发的斗争却随老师的到来戛然而止。
“有种下课到体育馆后面等我。”
不良少年抛下这一句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路尔只感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左脚有些颤抖,至于老师在头顶上说了什么,一点也没听进去。
对于有没有种这个问题,路尔觉得自己是有的,就那么个不良少年,自己才不放在眼里。在掌握了肉体强化术的自己面前,那些小流氓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就像当初自己整一车子的人在面对原罪劫时一样,完全没有希望,连呼救都显得那样无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次元里的产物。
路尔一心想着怎去把那个惹人火大的家伙揍个满地找牙,几天上不了学校。
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下课之后,路尔如约一个人去到体育馆的后面,本来还想早点回去练习那个仍不知究竟的梦境模式的。
而等待到的却不是对方的守信赴会。来的人并不只有那个惹人生厌的家伙,他竟然还带了另外两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家伙过来。路尔觉得这些人实在是渺小之极,男人私人间的事情,竟然还去找帮手。不过细想一下,对方好像也丝毫没有说过一对一什么的,他只是叫自己过来这里而已,然后自己就傻更更的真的独身一人前来。
来到这里之后,却又发现自己的怒气已经平息的七七八八,若不是还有尊严这一说,路尔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来这里的理由,和这样的几个无赖动手也未免有点不值得。
人数在路尔看来是没有多少意义的。
“小子,我们也不想揍你个残的,给你个机会,跪着给哥们道个歉,就放你走。”同班的那个小流氓说着,然后旁边的人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来的这样的没有脑子?”
路尔心想,你说就说,有什么值得跟着笑的,而让一个男人跪着,那不就是根本没有给别人退路,自己可做不到如韩信那般的能屈能伸。
顿时的,路尔发现连站在这里都只是纯粹的在浪费时间而已,跟面前的几个无赖去计较太不值得,在路尔心里,他们连与自己对话的价值都没有。
想到这里,路尔叹气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外走。
“别想逃。”三人见路尔走了开去,一个箭步追了上来。
路尔明知道他们不可能让自己无声无息的离去的,便怀疑自己的转身,到底是不是为了吸引他们过来,让他们先动手,这样自己的还手,可以说是没有弄脏了自己的拳头。
路尔也不太清楚是否这样,但在想个明白之前,就已经转身给了班上那家伙的胸口一拳。大脑的反应来得远不如身体本能快。
那家伙立马向后倒了下去,翻滚了几圈,而在场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路尔也不例外。
看着那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虽然路尔觉得这虽然可以归为罪有应得,但心里隐约的觉得,自己用异能术去对付一个普通的人,他根本就无从还手,这样就算压着他来狠打,意义又何在?
在发呆的时候,路尔感到自己的下巴受到了来自一个拳头的冲击。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已是与另外的两人缠打在一起。
除了在感受到痛楚时大脑神经主动给予身体的保护外,路尔完全没有用到肉体强化的异能。若用异能术去对付普通人,自己跟原罪劫时的那个使徒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路尔觉得很累,自己到目前所做的事情,全然没有意义。
只有本能上的防御和还击,路尔没有用上任何的异能术来面对这场打斗。
将路尔打得躺在地上,这三个不良少年似乎也觉得已然足够,不能再殴打下去。便丢下几句恶狠狠的警告,转身离去。
右脸颊挺痛,嘴角似乎磕破了,尝到浓烈的血腥味,路尔只觉得全身乏力,累得什么都不愿去再想,就那样仰躺在地上。
上课铃匆匆忙忙的敲响。
原本遮掩着太阳的那朵白云随风飘了开去,阳光让人措手不及的从左边刺了过来,路尔睁不开眼睛。
没有多少轻拂过身体的轻风,一个能想象到的画面也没有,路尔觉得自己刚经历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至于可怕在什么地方,自己难以说个明白。
这时,一个影子投在路尔的身上,路尔看到眼皮不再泛红光,而手臂仍能感受到阳光的热量。
随之徐徐传来的是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