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看着杨康等人走远,微感奇怪,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看到杨铁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睛直盯着王妃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低语,虽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还是装作不懂道:“郭靖,你叔父怎么了?”
郭靖茫然摇头道:“不知道。”穆念慈道:“刚才那王妃说话之后,爹爹就突然变成这样子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摇了摇杨铁心的手臂,问道:“爹爹,你在想什么,什么像呀像的?”她站在杨铁心身边,所以听到杨铁心嘴里一直念叨着真像等词语。
杨铁心如梦初醒,叹一口气道:“没什么,我们回客栈吧。靖儿,你也跟我回去吧,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这位公子,你要不要跟来?”
陈宏道:“我姓陈名宏,大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何况我是个孤儿,绝不是什么公子。”
杨铁心道:“既然如此,那我倚老卖老,叫你一声贤侄吧。”
陈宏自无不可,答应下来,正要跟他们一起走,突然有人叫道:“诸位且慢。”只见一个手拿拂尘的中年道人走了过来。杨铁心当年跟丘处机交好,对道士颇有好感,因此客气问道:“敢问道长法号?有何见教?”
陈宏见到那道士,终于想起来少了什么,原来原书中他因为救郭靖早就出场了,结果现在他面对彭连虎等人应付自如,所以那道士也就没必要出场。陈宏回忆了一下原书情节,脱口而出:“铁脚仙王处一?”
王处一没想到陈宏认识自己,微微一愣,笑道:“陈小哥真是好眼力,贫道正是王处一。”
全真七子大名鼎鼎,杨铁心和穆念慈也算行走江湖多年了,自然不会不知道,而郭靖因为当初和马钰一起吓唬梅超风的事,也知道王处一是马钰的师弟,因此都十分惊讶,跟陈宏一起说了些久仰大名之类的话。王处一微笑道:“贫道有些事情要向几位请教,不知可否?”
杨铁心忙道:“当然,请道长一起来客栈详谈。”
一行人到了客栈,各自坐下,只有穆念慈站在杨铁心身后。王处一道:“丘处机是贫道师兄,所以对当年的事情略知一二,我听这位郭小哥叫穆兄杨叔父,莫非穆兄就是杨铁心?”
杨铁心叹一口气,点头道:“正是。”当下说起了十八年前的旧事,解释了自己为何改名换姓,顺便也介绍了穆念慈(语在原书第九回,这里不想抄书,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翻翻原书)。
杨铁心最后说到比武招亲就是为了能遇上郭靖,好让他跟穆念慈成亲,郭靖“啊”地一声张大了嘴,甚是惊讶,朝穆念慈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穆念慈也红了脸,飞快地瞧了一眼郭靖,低下头去。
杨铁心又道:“当年我和你爹约定,我们两家若是生了一子一女,那就结为夫妻,虽然念儿是我养女,但我们十多年来相依为命,她就跟我的亲女儿一样,这个约定倒也守得。靖儿,念儿,你们两个意下如何?”
郭靖和穆念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地低了下去,穆念慈原本已经恢复如常,这下俏脸上又飞快地涌起一层红晕,郭靖的红脸则一直没消退,几乎快成关公了,只是此刻他扭扭捏捏的说不出话来,却没有关公的豪爽。
杨铁心看到两人的反应,哪还不知道他们的心意,哈哈笑道:“好,好,靖儿,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就上蒙古找你娘去,挑个好日子,给你们完婚。”
陈宏清咳两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然后道:“郭兄弟,我记得你说过,蒙古的铁木真大汗已经给你赐婚来着?”
这话一说,杨铁心和穆念慈都是一声低呼,吃惊不小,穆念慈神色复杂地看着郭靖。郭靖也愣了一下,说道:“啊,不是陈兄弟提醒,我险些忘了。可是……可是……”他犹豫半晌,说不出话,杨铁心问道:“可是什么?”
郭靖道:“我不要娶华筝。”杨铁心知道这个华筝肯定就是铁木真大汗给郭靖赐婚的女子,便问:“为什么?”郭靖道:“我跟华筝从小一起长大,可我只当她是妹子,我不能娶她。”
杨铁心见他神情语气甚是诚恳,知他说的是真话,心中一喜,旋即发愁道:“可是蒙古大汗赐婚,有如我大宋皇帝赐婚,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说不娶就能不娶的。”
“大汗此次吩咐我南下办一件事情,待我把事情办完后,就回去求他退婚。”郭靖又看了穆念慈一眼,坚定地道。
杨铁心却觉得退婚之事十分困难,仍是定定的发呆。陈宏笑道:“退不了婚也无所谓,到时候我们帮你把你娘偷偷接走,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隐居起来,用行动表明态度不就成了,除非你舍不得荣华富贵。”
郭靖正色道:“陈兄弟说的什么话,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就跟地上的泥沙一样,我从来都不稀罕,只要……只要……”
陈宏接口道:“只要能跟你的穆姑娘在一起,就胜过世上的一切,对不对?”
郭靖红了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穆念慈看了陈宏一眼,眼中满是感激之意,旋又低下了头。
王处一笑道:“能亲眼见到郭杨两家成就姻缘,也是贫道的荣幸。”
杨铁心先是高兴,随即脸色一黯:“可惜我夫人她看不到了。”
王处一仍是笑道:“尊夫人并没死,你儿子也好好的。”
杨铁心浑身一颤,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处一,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他震惊之下,连道长也忘了叫,只称了个“你”字。
王处一笑意收止,脸色转为黯淡,叹气道:“当年丘师兄路过牛家村,得杨兄弟两家款待,结果却害得你们家破人亡,一直以来耿耿于怀,常自悔恨。后来丘师兄得知郭杨两位夫人未死,当即着力寻访,花了数年功夫,终于寻到了杨夫人,当时杨夫人也已诞下一子,便是令郎了。”
杨铁心激动得浑身颤抖,两眼簌簌的留下泪来,好一会才冷静下来,问道:“他们在哪?”
王处一道:“此事丘师兄却没说,只说他们过得很好,并且他也收了令郎为徒。不过杨兄弟不用心急,丘师兄约了我在燕京相会,这几天就会到来,到时丘师兄必会告知一切。”
杨铁心连连称谢。
陈宏忽然说道:“王道长刚才看到了那完颜康的武功,可看得出来他是在哪一位的门下?”
“此事正要问陈小哥。”王处一面色凝重,眉眼中现出一抹忧色,接着道,“刚才陈小哥说完颜康用的是九阴白骨爪,是铁尸梅超风所授,此话当真?”
陈宏道:“千真万确。九阴白骨爪本来是光明正大的玄门正宗绝学,我虽然没练过,却听先师讲解过,并听说黑风双煞因为不懂心法,用旁门左道的方法强练此功,结果练成了一门歹毒的武功。当今之世,除了黑风双煞和他们的徒弟之外,不可能再有别人会这门武功,而铜尸陈玄风已死,那么完颜康的师父只能是梅超风。”
王处一皱眉道:“那就奇了。完颜康十有八九就是我丘师兄的弟子,丘师兄向来嫉恶如仇,对金人尤其憎恶,他收了一个金国的小王爷为徒已经令人费解,而这小王爷竟然又拜在梅超风门下,学了如此歹毒的武功,难道丘师兄竟会不知?待见到丘师兄,定要好好问他。”
顿了顿,接着又问道:“铜尸陈玄风已经死了?陈小哥从何得知?”
陈宏一指郭靖,道:“这件事问他最清楚不过。”
郭靖道:“晚辈六岁那年……”他说起了当年无意中杀死陈玄风的事来,最后道:“晚辈当时年幼无知,情急之下为自保而杀人,实非本意。”
王处一道:“黑风双煞残忍恶毒,作恶多端,杀了他们乃是为天下做了件好事。就怕梅超风来找你寻仇,她的武功非同小可,你定然抵挡不住。更可虑者是她的师父黄药师,此人号称东邪,武功之高超乎寻常,天下只有寥寥数人可比。你要小心点,最好不要再在外人面前提起陈玄风是你杀的。”
郭靖点头应是。
陈宏又对王处一道:“王道长,刚才你说完颜康是丘道长的弟子,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王处一摇摇头:“确实不知。”
陈宏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他接着道,“王道长刚才说,丘道长找到了杨夫人母子,还收了杨大叔的儿子为徒,那么会不会这个人就是完颜康?”
王处一等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但回过神来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刚才王处一已经说了丘处机十分憎恶金人,那他又怎么会收金国的小王爷为徒?但若这个小王爷就是杨铁心的儿子,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杨铁心猛地站了起来,说道:“难怪,难怪声音那么像。”他深呼吸了一下,稍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又涩声道:“刚才我听到那个王妃说话的声音,就觉得跟我夫人十分相似,之前我还以为是听错了,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了。”
他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妻子所在,可是想到她已经贵为王妃,儿子也成了小王爷,跟他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心里不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充满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