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山重水复
正是开春招工的旺季，A市的劳动力市场热闹非凡，供需两旺，一大早就挤满了前来求职的人,信息栏里也早就挂满了各种招工信息。
王海龙和李林又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来到了这儿，满心期望能在今天的招工信息中找到满意的工作。他和李林的眼睛就像雷达搜索来犯的敌机一样，把招工栏里的招工信息仔细的搜索了一遍，可结果依旧不遂人愿，和往常一样，没能找到他们中意的工作。对此，他已感觉不到失望了，因为像这样满载希望而来，却载着失望而归的日子已经重复上演了近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中，不断的失望早已把他疲惫不堪的心折磨的失去了知觉。
王海龙走出就业大厅，眼里满是迷茫。他找了一处离大厅大门不远的空地坐了下来，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胸前的口袋里，准备像往常一样掏出一支烟来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因手头日渐拮据，他和李林已经戒烟好些时日了。他想起在家里读高中的时候，父亲的棍棒，母亲的唠叨，都没能让他的烟瘾戒断过一个星期。可在这儿，在这远离父亲的棍棒，母亲的唠叨的A市，他却破记录的坚持了两个多星期。
想到这些，王海龙苦笑着轻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像现在这样穷困、无助过。难道真的就如父亲说的那样，出门万事难，如果不肯吃苦连烟钱都挣不来。
其实，王海龙到A市来打工的目的并不完全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寻找生活，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王海龙是家里的独子，高中毕业后就回家帮父母干活。父亲是小镇上的一个修汽车的个体户，母亲在家里种地。农忙的时候他就回来种地，闲月的时候就帮父亲修车。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来平淡无奇的生活早已令年轻气盛，不甘平庸的王海龙倍感压抑。所以，当他听到他的那些在外打工回来的同学，绘声绘色的讲着外面的生活是如何丰富多彩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他叫上了他的同学兼好友——李林，来到了在A市打工的一个叫叶红的同学这里，在叶红的介绍下进了一个厂。
进了这个厂的时候王海龙才发现，理想与现实是有很大差距的。
从跨进这个厂的大门的时候起，他和李林就如同卷入了一场世纪大战。每天七点半报到，立正点数，然后绕厂房跑一圈再去上班，美其名约军事化管理。因为要赶货，每天晚上都得加班，有时得加到十一点多。这还不算，那厂规也让他受不了，比如说，上班的时候上个厕所还要向组长报告。还有那些组长的嘴巴实在很缺德，动不动就大声训斥，有时甚至辱及你的祖宗先人们.......对此，王海龙曾恨恨的骂道：“这哪里是什么军事化管理，整个一监狱化管理。”终于，在一次被组长问候先人的时候，一气之下以给那个组长一巴掌的方式将这个厂给炒了鱿鱼。
王海龙想起自己向父母说要出来打工的时候，父母都强烈反对，母亲甚至藏起了他的身份证来打消他外出打工的念头。他以绝食两日为代价最终勉强换来父母的支持。走的时候父亲说：“你也不小了，去外面见识一下世面，开阔一下眼界也好，以免以后留有遗憾。不过丑话说前头，你要是在外面做了让老子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别怪老子不客气！”而母亲，不但归还了他的身份证，还给了一千元钱，并流着泪的嘱咐道：“海龙，要照顾好自己啊！如果不习惯就回来，没钱了就给我说一声，我给你汇过去......”
就在王海龙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时，李林来了，手里还拿着两瓶廉价矿泉水。他递了一瓶给王海龙，并略带责怪的口气说：“你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一会！”
王海龙眼睛一亮，问道：“叶红说的那几个厂招工了？”
“没有，我是想找你商量一下，我们该怎么办？我向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听过，听他们说那几个厂一般都不会到这里来招工的。即使来，那条件也是相当的苛刻，你我虽然都是高中文凭，但都没什么优势，它们一般都要有工作经验的。”
“这个叶红怎么不跟我们说，要不然，我们不会白等这么久。”海龙有些失望的抱怨道。
“这能怪叶红吗？作为同学，他已经尽力了，还是怪我们没有打工的经验。我这几天和这儿的‘老’打工仔们聊了许多，他们说这里的厂都是这样管理的。毕竟这是在外打工，可不比在家你给你爹打打下手，一个厂几百上千号人，没个章法，那还不乱套了。而且，还听那些人说我们出来的这个厂管理的是严格一点，但工资在这里来说还是说的过去的。”
“怎么？你后悔出来了吗？”王海龙斜看了李林一眼问道。
“后不后悔都出来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必须改变一下观念了，有些时候，该忍的还是得忍一下。你知不知道，你打了主管一耳光出来之后，叶红在里面可是听了不少话，所以他现在不敢再托关系帮我们找工作了，而是叫我们自己去找......”
“自己找就自己找，我就不信这么大个A市还没我王海龙的容身之处了。”
李林苦笑道：“你啊！就是嘴硬，我们都找了一个多月了，又是戒烟又是戒酒才坚持到现在，再找下去，咱们得戒饭了。我们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好意思老向家里伸手啊？”
王海龙抿了一小口矿泉水说：“你说的情况我也考虑过。其实，我们就是现在找到厂了日子也不好过，这里的很多厂都是不管食宿的，我现在的钱吃饭都只能坚持一个月了，而且还是最底的生活标准。”
李林沮丧的说：“我也好不到哪儿去，看来只有厚一厚脸皮再向家里求援了。”
王海龙立刻回绝了他的想法，说：“还没到那一步。”
“难道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可选吗？”李林问道。
王海龙回答说：“我们就不会换个思路，难道一定要进工厂打工吗？”
李林疑惑的问道：“那我们除了进厂打工还有别的什么法子吗？”
王海龙提醒李林说：“你还记得前几天在快餐店聊的很投缘的那个JX小伙子吗？”
“哦！你说的是那个在工地上干活的JX人，好象是叫刘刚吧？我都快忘了，怎么？你真的准备到工地上去卖苦力？”
“什么卖苦力呀！凭力气赚钱，干吗说的那样难听。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考虑，以我的性格，真的不适合进厂，因为我受不了那个约束。听刘刚说工地比厂里面要自由些，至少不用每天加班。我们都年轻，有的是力气，怕什么，去见识见识，说不定真的是条路。”
李林担心的问道：“一个只在快餐厅碰巧聊了几句的外乡人你也信啊？再说了，你连人家电话都没有，你怎么去找人家？”
王海龙回答说：“他没必要骗我们，去看看，能干就干，不能干再说，别婆婆妈妈的了。他每天都在那个快餐厅吃午饭，现在去说不定还能碰到。”说完，王海龙就起身向外走去，李林也只好无奈的紧跟了上来。
第1章2
在一家简陋但还算整洁的快餐厅，海龙和李林各自叫了一份快餐，找了一个靠大门入口的位置坐了下来。一上午的奔波使二人都有些饿了，李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过海龙好像没有什么食欲，一会儿东瞅瞅，一会儿西望望，希望能够见到那个JX人刘刚。现在正是午餐的高峰期，这儿的人流量几乎可以和春运相媲美了。“那个刘刚会不会来啊？”海龙一直在想。海龙觉得自己像在赌博，但此时他没别的办法，他只有在这儿赌下去。朋友用时方恨少，海龙很后悔那时没把刘刚的电话号码记下来。
记得第一次见到刘刚也是在这家快餐店。那天刘刚在打电话，说的是JX方言，因JX方言十分拗口难懂，海龙和李林犹如听日语一样，很是觉得新鲜，便对刘刚品头论足的。本来他们以为刘刚也听不懂他们HB方言的，谁知这个刘刚在武汉呆过一段时间，听得懂他们的谈话，电话一打完，还用标准的武汉口音对他们二人说：“嘿！二位HB老乡，你们到A市搞么事地？”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加上年纪也相仿，很快三人便混的很熟了。
不一会儿，午餐的高峰期过去了，海龙和李林也都吃尽了盘中的快餐，偌大的店里几乎只剩下了他们俩人。李林说：“算了，海龙，估计那个刘刚今天不会来了，还是回去想别的办法吧。”海龙沮丧的起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飞进了耳朵。
“嘿！两位HB老乡，你们找到工作没有？”
海龙一看，立刻喜出望外，这不是刘刚吗？一时之间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李林这时接上了话：“还没有，海龙正准备去你工地上试试看列。”
“不会吧，你们两个年轻气壮的高中生都找不到工作！”刘刚惊讶的说道。
海龙说：“随便找个工作是不难，但那样的工作不想干。想去你工地上试试看，不知现在你那里还要人不？”
刘刚说：“要人啊！我只是担心你们干不来，你们看看A市的这天，这才四月份，就已经热浪滚滚了，要是到了七八月份，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你们可要考虑清楚哦！”
“要人就行了，我决定了，就去你们工地上干了。”海龙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吧，刘刚兄弟，我在家种过地，修过大货车，那都是又脏又累的体力活，你工地上的活我相信我能吃得消。”
刘刚说：“这就好，等我吃了午饭就带你们去工地上看看，给老板报个到。”
一会儿，刘刚吃好了，便带SH龙和李林朝工地走过去。“我们做的工程都是这里村民的私房，都是自己住或者出租用的，规模都不大，但钱很活，一般都是砖混全现浇结构，七层左右，快的话一个半月就可以完成一栋了。”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在建的房子说：“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的工地了，我们老板有几个工地，就这个最大，房主也要的最急。”
海龙看了看，说道：“离我租住的地方很近嘛，正是天助我也！”
刘刚说：“那好，你每天上班就方便多了，我离这儿还有一里多路列！”
谈话间，他们三人已到了工地，刘刚指了指旁边几处低矮的砖木结构的老房子说：“那就是我们的工棚，老曹（老板）可能就在里面，走，进去看看。”说着，三人便走了进去，海龙看见里面乌烟瘴气的，几个灰头土脸的汉子正在忘我的“扎金花”。刘刚问其中的一个汉子，“老包，看见老曹没？”那个汉子可能输了钱，不耐烦的回道：“在顶上放线列！”说完便催促旁边的几个：“快下，快下，老子就不信今天的手气这么背......”
刘刚带着二人出了工棚，朝顶上走去，“海龙，看见刚才的那帮爷了么？都是些今日有钱今日花的主。”
海龙不解的问道：“他们老婆孩子列？”
“哪有什么老婆孩子，有的话也早就跟人跑了，都是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然后又意味深长的说：“海龙，告诉你，工地是挣钱的好地方，但也是懒汉的天堂。”
海龙正想问刘刚为什么，刘刚已经到了楼顶上了。这时一个黑胖的中年人笑着对刘刚调侃道：“刘刚，啥时候这么敬业了，上班时间还来工地上视察。”
刘刚指了指海龙和李林说：“曹老板，我有俩兄弟想来找点活干干，不知你还招兵不？”
“招啊！怎么不招！我正想壮大队伍干大事列！”说着看了看海龙和李林，“这俩小兄弟好像刚出门吧？白白净净的，不过没关系，只要搞的来，没钱随时开口。不过丑话说前头，干个一天两天的我可是不结账的，刘刚，规矩你应该知道的，给他们讲讲，行得话明天就来上班。”
“好地，曹老板，就这样说定了。”说完，就带海龙和李林下去了。刘刚向海龙和李林讲了下工地上的注意事项后，因为有事，便先走了，他留下了手机号码，说有事就打电话，还约定明天六点半之前在这里见。
看着刘刚远去的背影，海龙的心里踏实了，再也不用往那个伤心的职介所跑了。但同时心里面也不禁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惆怅，想起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碰到那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建筑工时，总是以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那时的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且还是在远离家乡的地方。“秦琼有卖马的时候，杨志有卖刀的时候，大圣爷也有被困五指山的时候，就当是英雄暂时落难吧！”海龙只好这样来安慰自己。
回到租住屋，海龙躺在床上，找了本杂志漫无目的的翻了起来。李林一路上都低头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时他搬了把凳子坐了下来，“海龙，你就这样定了吗？”
海龙说：“是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林说：“你看我们能不能先随便找个厂干着，有困难就找家里解决下，我总觉得这事不适合我们。”
“试都没试你怎么就知道不适合？”一会儿，海龙又考虑到李林从小就在镇上长大，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块头又小，工地上的活可能是有些扛不住，便说道：“要不你就先随便找个厂干着，生活费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找家里帮忙的。在父母的羽翼下活了二十多年，我出门就是为了过上独立自主的日子，还找家里帮忙那就没意思了。”
李林说：“也好，你在工地上，我在厂里面，以后如果谁搞的不好还可以去另外一个那儿去。”
海龙说：“好，就这样定了。走，外面走走，吃个早点的晚饭，早点休息，明天好有精神迎接挑战。”
第一章3
天还是蒙蒙亮，闹钟便响了，海龙犹如听见冲锋号一样，一个鲤鱼打挺就爬了起来，连贯的完成穿衣、洗脸、漱口这一系列动作后，便出门在路边买了两个油饼，然后就朝工地出发了。
来到工地的时候，天已是微微亮了，海龙发现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等了，有的吃着带来的早餐；有的抽着烟；有的交谈着什么；他们都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海龙，或许是海龙白净的皮肤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把。这些人海龙一个都不认识，显得很是有些不自然。
就在海龙有些局促不安的时候，刘刚来了，后面还跟着个约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刘刚见只来了海龙一个人，便问道：“李林列？”海龙回答说：“李林他搞不来，就我一个来了。”刘刚说：“没关系，你来了就行了。”说完指了指后面的年轻人说：“介绍下，这是我弟弟刘铁。”海龙这时才发现他们两兄弟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显得成熟些，一个稚嫩些。海龙也礼貌的回敬道：“你好，我叫王海龙。”说着伸出了右手，刘铁也伸出了右手，“我叫刘铁......”刘刚见了说道：“以后都是天天在一起的兄弟了，别搞的这么客气。”
不一会儿，上班时间到了，老曹开始安排工作，老曹对刘刚说：“新来的弟兄就归你指挥了，郭矮子就跟我上楼去干。”
刘刚得令后便叫上了海龙、刘铁和另外两个工友开始干了。原来他们的工作就是往上送砂浆，砖等建筑材料。刘刚开搅拌机，刘铁开吊篮，海龙和另外两个工友把搅拌好地砂浆用斗车推到吊篮上去，再把空斗车拉回来装满砂浆等下一趟再吊上去，事情就这样有条不紊的一直进行着。刚开始的时候，海龙始终不得要领，斗车推得很是吃力，在刘刚和几位工友的指导下，海龙很快的掌握了技巧。就如海龙预料的那样，自己年轻，有的是力气，海龙一点也不觉得累，更何况刘刚也很关照他，怕他吃不消，几次建议刘铁来换换他，让他去开吊篮，海龙拒绝了他的关心，但心里面还是暖暖的。
上午下班时间到了，海龙跟着刘刚到了他们吃饭的地方，海龙发现他们厨房的设施很简陋，但饭菜还是很不错的，每盆都是油多肉满。“生活不错嘛！”海龙笑嘻嘻的说道。刘刚说：“都是扛活的人，伙食差了谁受得了。再说，这生活费都是从自己的工资里扣的，我如果不上班都是在外面吃的。”一上午的劳动早已让海龙饥饿难耐，他盛了满满一碗饭后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他觉得这是他二十多年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了。
吃完午饭后，海龙和刘刚各搬了块木板找了处阴凉坐了下来，刘刚对海龙说：“你干活我看了下，还可以，老曹给你的工价应该不会低于三十五块一天，如果在这儿吃饭的话，扣掉生活费，还有三十块一天，满意吧？”
海龙说：“这当然好啊！我担心到时候老曹不肯给我这个价，怎么办？”
刘刚说：“他敢！你放心吧，海龙，我在这儿说话还是算话的，只要你好好干活，我可以保证到时候他不会少你一分钱。我曾经介绍过很多人来干活，很多都干不到一会儿，手上就是血泡水泡的，半天不到就开溜了。你还不错，我相信你，只要你肯干，你绝对吃的了这碗饭。”
听了刘刚对自己的评价，海龙很是得意，“早就说过，我在家也是干活的人，我手上的茧皮还没掉列。”说着伸出了手板让刘刚看。刘刚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午睡去了。看着睡去得刘刚，海龙毫无倦意，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刘刚，但他知道，要想在这里干下去，只有相信他了，目前对于海龙来说，这几乎是他唯一的路了。他突然想起了李林，不知这小子找工作找得怎么样？
午睡完了之后，工作又继续了。海龙发现，和厂里面比起来，这里的工作氛围的确宽松的多，不像厂里面，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皮鞭，随时会向你抽过来一样。在这儿，只要你把该干的事干好，你聊天也行，抽烟也行，刘刚时不时的还吼几句摇滚歌曲列！不过，如果说一点不累，那也是骗人的，尤其是A市的这天啊！海龙白白净净的脸上一下子就晒的通红了，手板也因为长时间没干活而磨得生疼，不过这些对于海龙来说都是些毛毛雨，他突然发现这活还真适合他。
第一章4
下午下班了，海龙和刘刚两兄弟都没在工地上吃饭，刘刚约海龙一起去吃快餐，海龙婉拒了，因为他想快点回家看看李林怎么样，便先走了。回到租住房的楼下，海龙老远就看见他租住的那件房子灯亮着，他想，李林这时肯定也在焦急的等着我的消息，想到这里，海龙更加加快了脚步。
回到租住房，海龙看到叶红也在这，李林大概找到工作了，脸上也丢掉了往日的愁容，挂满了欢快的笑容，三人一阵捶胸，拍肩很是亲热，兴奋。叶红把海龙浑身上下打量了下说：“海龙，你着什么急啊？找份满意的工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的人找半年才找份工作那也满正常的，你看看你，搞的灰头土脸的，哪里像个年轻人的样子！”
海龙说：“用不着找半年了，我现在就找到了，我觉得这份工作好像真的很适合我列！”
叶红拍了拍海龙的肩膀说：“你真行啊！”
海龙问李林找到工作没，李林说：“找到了，明天就去报到。”这时，叶红提议说：“难得咱们三个同学今天能够团聚，又都找到了工作，走，出去喝两杯，我请客！”
在一家小餐馆，三人点了几个小菜，要了几瓶啤酒，边吃边喝的聊了起来。叶红首先开口道：“你们出厂以后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想来看看你们，可是忙啊！妈的，从你们走了之后，每天晚上都是十二点才下班，牙膏没了都懒得跑出去买，太累了，离开生产线了就只想着枕头。”
海龙说：“我打了那个主管一耳光出来之后，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不好意思，那个主管太过分了，我当时是忍到极限了.......”
叶红说：“你不必自责，海龙，这样的事情主管们都习以为常了。”
“什么？”海龙和李林几乎同时惊讶的叫了出来。
叶红解释道：“这些主管们大都是头几批打工潮时出来的，文化水平都不高，说话也都不拘小节，老是用那个时候的管理方式来管理现在的新工人。现在的工人，尤其我们这些八零后的，在家里没受过什么委屈，自然，在这里也不会委屈自己的，工作上稍微有点不满意就是一句，‘爷不斥候了’，拔腿就走。八零后的这代很多都是独生子女，父母的负担都小，也不需要他们来挣钱养家，甚至还可以从家里寄钱过来给他们用。你看看那些一天到晚在介绍所的，几乎都是些八零后的打工仔。而上面几辈的打工仔就不同了，他们家里大多子女众多，父母的负担也重，好多家庭几乎靠他们来挣钱养家，他们也要自己挣钱结婚、盖房子。可以这么说，他们这辈出来打工的都有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一下火车，举目无亲，哪怕喝口水都要自己去挣，可以想象，为了生存，他们还有什么委屈不能咽下去的。”
说完，叶红喝了口啤酒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我刚进厂的时候，经常看到有的八零后工人把家伙一扔，然后昂头挺胸的离去，搞得刚才还唾沫横飞，大声训斥的主管呆呆的站那里，不知所措，像海龙那样的我也见到很多。因此，对于那些主管来说都见怪不怪了。海龙，告诉你，我们现在的管理方式还是在人性化方面下了很大功夫的，要是以前，我估计你在里面呆不了一天。”
听了叶红的话，海龙说道：“看来我还是打消进厂的念头吧。”
李林说：“不要失望，海龙，这么多的厂，我相信肯定有合适你的厂的。”
海龙说：“算了，我看这工地上还是适合我一些，虽然有点脏，但至少，不用天天加班，叶红说他每天加班到十二点，我想想都恐怖啊。在那个厂里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但那估计是我这辈子最难受的段时间了，每天往那条流水线上一坐，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成了流水线上的一个零部件了，不用谁来督促你，那种紧张的氛围不自觉的就会把你裹夹进去，随着流水线的节奏运转。”
李林笑道：“海龙，你就是我们中的一个另类，在学校不服老师管，在家里，不服父母的管，出来打工，又和厂规过不去，可你偏偏在人家不愿去的工地搞的来。”
海龙笑道：“大概我是那种宁愿在烈日下面享受自由，也不愿在温室里被监管的人吧！”说完哈哈大笑。
叶红见大家只顾着说话，便举起了酒杯招呼道：“来，喝喝喝！只要干的高兴就好。”
一会儿，三人吃饱喝足，从餐馆出来之后，叶红回厂里宿舍休息去了，海龙和李林也回租住房睡觉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