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端和索尼娅目睹着不远处的杀戮,内心的震撼太过强烈了。眼前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战场,完全是一个超级的屠宰场,但与一般的屠宰场不同的是,操刀的和待宰的却是同类。
骑在马背上的战士,肆无忌惮地挥舞着战刀,而那些仓皇逃亡的溃兵,再一次面对如此惨烈的刀锋,他们已经崩溃了。原本以为是安全的地方,此时却成了自己的坟墓。不少已经绝望停止奔跑的战士,跪在地上,嘴里发出了凄惨的喊叫,向着西方家乡的地方,最后地望了一眼,就迎来了锋利的马刀在颈脖上的飞掠,鲜血带着最后一丝思念,洒向了荒原无情的土地。
昀端他们恐惧地躲藏在栖身的小土包后面,庆幸着骑兵们没有朝他们杀来。而可怜的巴斯拉,跪在地上低声地抽泣着,时而又傻笑着,这样血腥的场面,这样不折不扣的杀戮,纵然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巴斯拉,也经不住感受到了极度的绝望。自己侥幸的逃离,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幸运吗?他忍不住望了一眼浑身颤抖着的昀端,那个不怎么高大的背影,能够承载荒原的变迁,能为自己带来另一番天地?巴斯拉不敢多想了,绝望已经让他丧失了足够的勇气和胆量。
终于,杀戮接近了尾声,追赶溃兵的皇族骑兵和赛尔洛部落骑兵汇合在了一处,战刀已经入鞘,战马停止了奔驰。在遍布血迹的土地上跪倒的溃兵们终于看到了些许的希望,各大家族的战士,乞怜般放低着自己的眼光,卑微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别人主宰。
许久,骑兵们驱赶着这些完全丧失斗志的败兵开始清理战场,将那些血肉模糊、残破不全的尸体堆放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山,随着一根根火把的燃烧,这些曾经叱咤在荒原的战士,变为了浓浓的黑烟,向远方飘散而去。
更可悲的是,那些重伤的、不能行走的大家族的蛮族战士,没有盼来生的希望,他们被驱赶着,或者被自己曾经的同伴抬着,投进了一个已经挖好的巨坑之中。阵阵凄惨的喊叫声,愤怒的咒骂声,以及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大笑声从坑中传来,飞扬的尘土掩盖了太阳的照耀,也遮挡住了他们求生的愿望。
随着一抔又一抔尘土的掩盖,巨坑上的幸存者紧闭着双眼,不忍心再看到自己曾经的同伴在死神的召唤下悲惨地离去,而那些在坑底的无望者,也随着尘土的掩盖,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声响,荒原似乎再次回复到了平静。
皇族骑兵和赛尔洛部落相隔数里各自搭建起了营地,代表着蛮族皇室的红色大旗迎风飘扬着,昭示着皇族对西北荒原的霸权已经来临。
“我们快走吧,再不走,他们的斥候就要开始搜索这一带了。”巴斯拉终于冷静下来,既然命运安排了这样的遭遇,他只能勇敢地去面对,冥冥之中的天意,谁又能抗拒得了呢。
三个人绕开了赛尔洛部落的大营,逶迤穿行着,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赛尔洛部落似乎已经将通往中部的大小通道都驻扎上了自己的精锐骑兵。剩下的那些荒芜的滩涂,就算是巴斯拉,也不敢贸然地进入,真不知在那些根本就无人涉足的地方,会存在着怎样的危险。
“你确定要进入这片无人区吗?”巴斯拉惊讶地望着索尼娅,真没弄懂这个美丽的草甸女孩儿为什么会将自己的生死看得那么的轻,会将危险看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吗?”索尼娅反问道。坚毅的表情下,隐隐带着一丝畏惧。
“走吧,既然只有这条路可走,就不需要再犹豫了!”昀端拖着疲惫的身体,有点不耐烦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处处都看不到生的希望。
远处,飘渺的滩涂地在暴热的空气中微微的颤抖着,地面上只有黄色的或褐色的土地,偶尔出现一些巨大的石块,就好比一个个战士,在守卫着这片不毛之地,或许只有它们,才敢在这片毫无生机的土地上如此长久的驻扎。
太阳在头顶无情地炫耀着自己的热度,地面的沙砾快要沸腾了一般,任何踏足在上的生物,都难以忍受这样的炙烤。
刚走出不久,昀端和索尼娅就被过于强烈的阳光照射得难以忍受了。巴斯拉看着这两个毫无荒原生活经验的孩子,不禁连连叫苦,赶紧告诉他俩,要将头和身体全包裹起来,否则,还没走到晚上,他俩就会被日光和暴热的空气蒸发干净的。
昀端听到巴斯拉的忠告,慌忙从背包中取出所有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头包了起来,将身体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在这个贫瘠且缺乏颜色的地方,显得异常的显眼,咋一看,还以为是一只掉进染缸的猴子从笼子里跑了出来。
不久,他们就来到了荒原的死亡之地——蛮荒沙漠。据说就是蛮族们,也很少涉足其中,只有为数很少的逃犯或者是走投无路的游民才会踏入其中。走进了沙漠,就意味着基本摆脱了部落或家族的约束,至少不会再有人来追究他们,这已经是荒原约定俗成的规矩。
“要是我们运气好的话,穿过这片沙漠,要么走到黑森林,要么就走到了赛尔洛部落与皇族领地交界的地方——安西。”巴斯拉最后强调了一次,忍不住又望了一眼两个固执的孩子,“你们真的确定要进入吗?”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昀端问道。
“只能葬身其中,还能有其他的结果吗?”巴斯拉面无表情地答道。
听完巴斯拉冷酷的回答,昀端的嘴角不禁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是啊,沙漠并不是谁都能够轻易地走出来的,想着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看到的那些关于沙漠的介绍,不也是这样的吗?除非自己现在有个定位系统或导航仪什么的,再加上有充足的物资保障,或许就可以毫无顾虑地走进沙漠。可是现在,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向前的意志。
索尼娅不禁也开始犹豫起来,她偷偷地望了一眼昀端,恰巧遇到昀端看向她的眼神,两个人相视一笑,那绝对是无奈的苦笑。为了那个可能改变命运的营救计划,值得去冒这个险吗?索尼娅低下了头,心里苦恼万分,面对着眼前无尽的沙漠和它的无情,这一次的决定显得那么的艰难。
“走吧!”昀端似乎看出了索尼娅的顾虑,再次坚定地说道,“已经别无选择了!”说完,率先朝着沙漠的方向,迈出了不再犹豫的步伐。
沙漠中的每一步,相对滩涂,又艰难了许多,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消耗了三人不少的体力。烈日,将逐渐拉长的影子映射在了他们的身前,更像是在作弄他们,让三个准备不足的探险者始终跟随着自己的影子,如梦游一般,前行在漫无边际的沙砾中,无法回头。
水囊中的水在不断的减少,眼看着只剩下一小半的水量了,三人这才意识到了危险,要是没有了水,那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沙漠的,他们甚至有可能被活活地渴死。
水!这个至关重要的物资,能在沙漠里得到补充吗?昀端不敢再去多想,强忍着喝水的念头,任由几近干裂的嘴唇折磨着自己的意志,不到最后关头,一定要忍住,他这么告诫着自己,在快要麻木的神经的惯性带动下,恍惚地向前走着,走着。
这时,一个模糊的影像突然在昀端的脑海中出现,那只得意的戒指幸灾乐祸地出现在了昀端面前,轻蔑地笑着,“怎么样,倔强的孩子,现在知道受苦的滋味了吧!要是你答应了我的条件,从属于我,作我永远的仆人,我会让你轻松地走出这无尽的沙漠,并帮助你营救出草甸的小王子。”
听到戒指的话语,昀端真的是欲哭无泪,这个讨厌的家伙可真会选择时机啊,还开出了如此诱惑人的条件。昀端真想马上就答应它,不想在这个酷热无水的沙漠中再待上一分钟、一秒钟。
尚存有一丝冷静的意识这时艰难地和那诱人的筹码作着艰难的斗争。作一枚戒指的随从,不就等于自己完全丧失了作人的资格了吗,要是这枚戒指完全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占据了自己的意识,自己还算是自己吗?昀端穷其所有的思索着,他真想就此放弃了,真想听任戒指的诱惑了,干裂的嘴唇此时也在帮衬着戒指的阴谋,折磨着可怜的昀端,让他难以招架。
“还犹豫什么呢?你是很清楚的,没有我的存在,你怎么可能拥有那些无敌的战斗力,没有我的存在,你根本就不可能在幻境世界中立足。我可以让你在一瞬间就拥有令人羡慕的魔法,只要你能勤加练习,你的魔法甚至可以超越黑女巫,想一想吧,那将是怎样无敌的存在,至少在幻境世界中,你就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敢轻视你的存在,包括现在强大的蛮族皇室,他们也不可能将你打败,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取他们而代之,统治这片荒原,成为这里最高的统治者。小孩子,难道你就不希望得到这些吗?”戒指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了,抛出了无尽的甜头摆在昀端的跟前,诱惑着他,摧残着他快要崩溃的意志。
“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吗?”昀端忍不住问道,“你还能帮我找到走出幻境世界的方法吗?”
“那是当然,”戒指欣喜地说道,“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我做不到的,只要我愿意,只要你能从属于我,我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先让我喝一点水吧!我真的快不行了。”昀端近似绝望地说道,仿佛他已经答应了戒指的条件。
“这多简单啊!”戒指得意地笑着。
昀端眼巴巴地望着戒指,渴望着水的出现。就在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水囊沉重了起来,昀端迫不及待地拿起水囊,打开塞子,饥渴地猛灌着,干裂的嘴唇吸收着这清凉的甘露,居然变得异常的滋润了,真个身体也因为这股清泉的涌入,焕发出了无尽的生机。昀端快活地笑着,甚至感觉不到烈日的酷热了。
“那么,你算是答应了我们的约定了吧?”戒指期待般地望着昀端,在他的意识中抛下了另一枚戒指,“戴上它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俩永不分离了。”
“这又是什么戒指啊?”昀端好奇地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戴上它,就行了。”戒指急急地说道。
“可是,你不会骗我吧?”昀端迟疑着,他似乎意识到这来得过于容易的幸福会不会是真的啊?万一戒指骗了自己,抢走了自己的身体该怎么办啊?“我怎么知道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呢?”
“什么?”戒指有点气愤,和这个孩子的斗争就没有让它占到过什么便宜,“我骗你一个小孩子干什么呢?我需要骗你吗?”戒指真的是生气了。
“那我怎么知道?”有点这时有了精神,不急不忙地和戒指讨价还价着,他只是担心自己答应了戒指的条件后,就永远做不回自己了。大人们不常常教育他吗,得来容易的东西,那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动机。“你要是不把我戴上戒指后的结果告诉我,我是不会戴的。”昀端一副不依不饶的表情。
“好吧!”戒指快要奔溃了,它深知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哪怕面对的只是一个小孩子,而这个孩子却是它迫切需要的孩子,一个它已等待了几百年的大好机会。“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戴上那枚戒指,从今以后,你就拥有了无尽的魔法,你就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这些,难道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