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了市区,天空刚刚放亮,街道上人稀车少。清晨,最能给城市带来生机的,就是忙碌着的环卫工人,还有三三两两晨练的老年人。林新鹏把车速放慢了,前面就是约定的地点,路旁停着一辆奔驰600和一辆豪华型奥迪轿车。林新鹏认识那两辆车,就在奥迪车的前面停下来。从奥迪车旁边经过的时候,新宇看到了向他们招手的哥哥。新宇拉着安然的手下了车。林新鹏没有下车,按了一下喇叭,然后就开着车离开了。
安然看见奥迪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身材匀称。大衣里面是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纯白的衬衣外面是一件墨绿色的羊绒衫,没有打领带。黑黑的短发衬托着白净的瓜子脸,如果不是嘴巴上下有着胡子茬,带上假发就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了。这个男人就是新宇的哥哥——林志平。新宇简单地给安然和自己的哥哥作了介绍。“上车!”林志平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上了自己的奥迪车。
新宇拉着安然的手,坐进了奔驰车的后排座。开车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回头看了看上车的两个人,美丽的脸上绽放了迷人的笑容。安然一见这个女孩子,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安然以为自己根本不会用到的东西,不知道从心底的哪个角落钻了出来,那就是——妒忌!
女孩子没有开动车子,又等了一会,娇嗔地说:“哎呦——哥——你真让妹妹当出租车司机呀!罢工啦——你自己开吧。”女孩子说着就要下车。“嘚嘚嘚!我坐前边。”新宇拍了拍安然的肩膀,“你在这坐着,我去前边。”
新宇下了车,从车后面绕到副驾驶的位子。女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女孩子的微笑是浅浅的,却深深地伤害了安然的心。安然竭尽全力平静了一下心境,把恨怨抛到车窗外寒冷的晨风里。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外面嗖嗖的风声。一会功夫,车子就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在一栋新楼门口停下来。两个身着黑色大衣的男子快步走过来,打开了车门,等车里的人下车之后,这两个人就把两辆车开走了。
刚才开车的女孩子在前面,新宇的哥哥在后面,几个人走进去大楼之后,就有人把楼门关上了。
安然见过装修豪华的楼房,却没有见过装修如此豪华的,在外面看不出什么,楼里面却别有洞天!她不知道五星级酒店里是什么样子的,但她住过的三星级酒店却是无法和这里相比的,这里,连楼梯的扶手都是银质的,而且还暖暖的。走上二楼,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迎上来,“我叫韩煦,你就是安然妹妹吧,走,我们去换衣服。”安然一愣,心想:这是什么规矩呀?安然疑惑不解的时候,新宇向她点了点头,安然这才随着韩煦进了一个房间。这里应该是一个卫生间,就是太宽敞了,而且还有真皮沙发、茶几、电脑、音响,大屏幕液晶电视等,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子打开了浴室的门,这里应该被定义为客厅了。这里,浴室和‘卫生间’是分开的,却又非常方便。
浴室里极尽奢华,安然想,人们所说的‘总统套房’,里面的浴室就应该是这样吧。安然干干净净地走出浴室的这时候,韩煦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几套内衣。安然选了一套淡黄色的内衣穿上之后,韩煦又开了一道门,陪着安然进入另外一个房间。这里又让安然大开眼界!把这里说成是服装超市,一点都不为过,柜子里一件件挂着的,衣架上一排排明摆着的,五颜六色,都是女式的穿戴,从头上的帽子到脚上的袜子一应俱全,而且还都是名牌的。眼前的这些让安然有一点晕,她闭了一会眼睛,可是睁开眼睛之后,还感觉像是在做梦。昨天晚上,听说能来省城当护士的高兴劲儿,此刻,都给被大楼里的奢华淹没了。
韩煦耐心地陪着安然穿试了好几套服装,最后选了一套宝石蓝外套。其他几套合身的服装和饰品,让韩煦放进一个标有序号的柜子里。韩煦看看表,对安然说:“我们去餐厅。”餐厅在三楼,进了餐厅,安然眼前一亮!她只能用晶莹剔透来形容餐厅里的感觉。餐厅的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长方形餐桌,桌面是玻璃钢的,支架是银色的金属。其实,那支架真的是白银制成的。餐厅四周靠墙的地方是一张张漂亮的圆形小餐桌,旁边是铮亮的白钢椅子。安然粗略计算一下,24张小餐桌,一张大餐桌,最少可以容纳一百五十人同时聚餐。这是公司的餐厅吧,安然心里这样想着。
新宇和哥哥坐在大餐桌旁边说着话,见安然和韩煦进来,林志平就招呼安然坐下。“你喜欢什么就点,让厨师做,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安然这才注意到面前的餐桌上有几份菜单。有主食的;有炒菜的;有汤的;还有各种茶点的。安然偷眼看看林志平,再看看面前的菜单,‘你说的轻巧,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我们家里什么时候雇过厨师啊!更没有菜谱什么的。你这里写的不仅仅是菜,最主要的是‘谱’啊!’安然心里这样想着。新宇见安然没有做声,还在低头看着菜单。他就随口点了几样小菜,薄饼和枣粥。新宇点的是这里经常有的饭菜。韩煦记下了新宇说的,就去厨房了。
新宇看得出安然有点不太适应这的环境,就陪她说起话来。“你看这里的光线怎么样?”“挺亮的,却不刺眼。”安然抬头看看上面的灯,又低头看看地板上映着顶棚上星空的图案说。“上面的图案挺别致啊!怎么会想到用星相来布置灯光呢?安然又问道。安然的思维一下子活跃起来。
“有时候,问题本身就是答案,你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新宇见安然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还能看出点什么呢——?”安然又细看看顶棚上灯光说:“这是秋季的星空,应该是八月份的。我平时喜欢看星星,记着每个星座的位置。这里面有十一个虚的月亮,是上弦月。最明亮的,也就是实的,是农历十四的月亮。虚虚实实一共十二个月亮,代表着一年的十二个月吧。星空显示的是农历八月十四的夜空,这就意味着每一个‘明天’都是农历的八月十五,也就是中秋节,是寓意着事业正值兴旺之时。有句话说:月盈则亏,所以,才选农历八月十四这个日子,挺有创意的嘛。这也和北墙上鼎的壁画遥相呼应,我说的是不是有一点道理?”林志平虽然低头看着报纸,耳朵却一字不落地听着安然的话。他感到震惊,一个小姑娘竟然懂得这些!
“如果不是和叔叔认识,会以为你父亲是风水先生!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两下子?高人呐!”新宇半开玩笑地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够你学两辈子的啦!”安然笑了,很是得意。其实,她是用这星星点点的‘得意’来骗自己,麻痹自己。“两辈子?我们俩加一块正好是‘两辈子’!”新宇笑眯眯地说着,安然的脸上掠过一丝羞涩。
“刚才你说到鼎,那就再说说你的高见吧。”新宇拍拍安然的小手,然后就握在手里了。自己的手给新宇握着,安然心里踏实一些,也敢说话了。“北墙上能看见的有八尊鼎,每一尊鼎里都煮着食物,侍者在等待着食物煮熟,然后盛出来,再端给主人。侍者的神情给画得活灵活现的,把下一步的动作都‘画’出来了。而最精彩的是那看不见的第九尊鼎,侍者正从香气缭绕之中往出端滚烫的食物,那尊鼎虽然看不见,却让人知道,它里面的食物已经熟了。都说‘一言九鼎’,这里却是‘一食九鼎’,吃到了极致!而且,还配以南面编钟、歌舞的壁画,就成了高贵的‘钟鸣鼎食之家’。虽然画面上只有看得见的八尊鼎,实际上却把九尊鼎都拥有了,是不是有点太大气?已经是至尊无上了。”
新宇用下巴颏指点了一下东西墙上的壁画。“我看见了,东瓶西镜。可是,东面写意的旭日东升,还是有胸怀天下的气魄,心意真的会平静吗?这里是钟鸣鼎食,歌舞升平的餐厅,而不是书房,是想闹中取静吧?”安然是语气渐渐轻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多嘴多舌的,这还是自己的性格吗?在陌生的环境里,性格也陌生了?安然偷偷瞟了一眼林志平,偏偏赶上林志平也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安然直觉得背后滑下一股凉气来,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林志平犀利的目光仿佛是两把刚出鞘的宝剑!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安然虽然有点怕,却没有回避林志平的目光。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但有时候,恐惧是无法躲避的。医院是人生的微缩版,也是人生的小舞台,生老病死每天都在上演着,当护士的躲得开吗?也许,适应恐惧也成了一种性格吧。
林志平的眼神温和起来,心里暗暗佩服面前的小姑娘,自己没有看错人,让她到大医院来上班是正确的。假如她能到公司里工作,还会成为‘自己人’。林志平看得出来,安然对新宇是诚心诚意的。“安然,有时间到我们公司里看看,”没等林志平下面的话说出来,就听见通往四楼的楼梯上,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和叽叽喳喳的打闹声。紧接着七八个身着五颜六色的长裙,手挽七彩飘带的女孩子,在嬉闹声中摇摇摆摆来到了林志平的身边,裙飘带舞好不热闹!
“谁让你们用香水的?”林志平低声喝问,显然他不高兴了。女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容悄悄地从她们美丽的脸上溜走。韩煦端着早点站在她们身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地看着林志平。
“哥,难得今个都休息,乐呵乐呵呗。”新宇这么一说,林志平脸上放了晴。七八个女孩子一窝蜂地围到新宇身边。“快给我们认识认识漂亮的妹妹!”女孩子们的眼睛都看着安然。
“给大家介绍一下,她是我的朋友——安然。”安然站起身来,向女孩子们点点头说:“大家好!我叫安然,新宇的女朋友。是护士,准备到附属医院上班,以后还请姐妹们多关照!”安然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自己是新宇的女朋友,她望着新宇诧异的目光,有些后悔不应该这样说。但已经说了,管它呢!安然真的安然自得了。
听安然这样一说,女孩子们就热情地和她打招呼问好。年轻人沟通的快,不多时,安然就加入到‘女孩子们’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