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茹擦干了身上晶莹的水珠,正在穿衣服的时候听见了房门响。随后传来林无美柔美的声音,“我来的是时候吗?”而新宇和妹妹说了什么就听不清了,声音很小。静茹穿好衣服之后,没有急着走出浴室,是想再听听兄妹俩还说什么。不过,她听到的却是两个人去客厅的脚步声。
静茹穿上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她明白,林无美是来接她去新宇母亲家的。当她走进客厅的时候,林无美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姐妹两个叽叽喳喳地唠起嗑来。尽管林无美言谈依旧流畅,但脸上已写满了疲倦。静茹说:“我们去妈那休息吧,姐姐都困了。”“今天就在哥哥家里住,你刚刚洗过澡,外面挺冷的。我给阿姨打过电话了,说我们在一起。”静茹听林无美这样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林无美能猜到一点静茹的心思,平日里她们可是无话不说的。
林无美牵着静茹的手走进东屋的卧室。炕上铺好了两床崭新的被褥,这是新宇的作品,说是作品,因为绣着鸳鸯戏水的被褥铺得格外齐整,假如被褥是素色的,就会让人联想到高级宾馆里的床铺。静茹感到特别惊讶!她知道新宇爱干净,做事情细致,没想到竟然这样细致。她不禁心里一颤,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样啊!这以后?她感到和新宇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疲劳拖着浓浓的睡意,把林无美拉进散发着淡淡芳香的被窝里。可是临睡前她还忘不了和静茹闹一闹,她们一起睡的时候都是这样。“不好意思啊!我抢了你老公的被窝,你一定恨得牙根儿痒吧?”林无美煞有介事地在静茹的耳边悄声说道。静茹一翻身压住林无美,一改平时的文静,出气似的揉搓着林无美最怕痒的地儿,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闹起来。林无美是有功底的,但她面对的是如胶似漆的姐妹,功夫哪敢用半点!只能任由静茹‘欺负’,那可是她未来的嫂子啊!两个人这一闹,被褥给弄得一塌糊涂!
两个女孩子闹够了,静茹依偎着渐渐入梦的林无美,心中泛起了幸福的遐想......
清晨,凝重的寒气伴着微微的北风来到各家各户,检查着昨夜自己在门窗玻璃上的杰作——窗花。新宇出门和寒气遇个正着,大衣领子上顿时就结了一层白霜。
新宇到了爷爷家刚坐上一会,他的几个叔叔也陆陆续续地来了。爷爷撇开几个人询问他伤势的话题,直指新宇离婚的事。新宇一愣,爷爷怎么会知道的?他不想让爷爷为他自己的事情操心。一定是妻子和爷爷说的!但他又一想,她不知道爷爷受伤了,心里也就不再责怪妻子什么。
虽然爷爷的思想比较开放,但毕竟是八十岁的人了,一些观念已经牢牢嵌在心里,轻易是不会改变的。好在爷爷对新宇多多少少偏心一点,这是家里老少辈儿都知道的。但当着自己儿子和侄子的面,态度必须严厉,否则以后说话就会少了威严。
“以前呢,我们家留下了规矩,离婚的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在长辈们面前跪上三个时辰,就算不是你自己的错,也要静下心来想想以后怎么做,毕竟婚姻不是儿戏。你说吧今天是先跪还是怎么着?”爷爷一脸严肃地直盯着新宇说着。以前,就算是偏袒过新宇,也不是轻而易举就饶过他。严是爱宽是害,老爷子怎么会不知道呢,何况他现在还一直主持着家族的公道。他对新宇的照顾顶多是给一个最最贴近底线的处罚而已,假如明显偏袒,如何管得住其他的子子孙孙。
新宇笑嘻嘻地凑到爷爷面前,“今儿个先去看看,离婚那能那么容易,官家还得调查这个调查那个麻烦着呢!一时半会儿离不了的。您先好好歇着,我回家吃口饭,去县城回来再陪着您。”
“赶快滚!在这碍眼。”话虽是这么说,但老爷子的语气却是温和的。刚刚过去的这一夜,老爷子没怎么睡,倒不是因为伤痛。这辈子他受的伤多了,对痛苦已经不那么敏感,就是这一次伤的太窝囊!是轻敌?还是大意?都不是,是自己个儿明显感觉到胳膊腿儿不灵便了,就是岁数到了,老啦!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这种心态下,对儿孙自然是更加疼爱了。一些高官富豪在晚年对子女不法行为的纵容,或许和老爷子的心态类似吧。
新宇正要离开爷爷家的时候,喜梦荣来了。新宇朝他一摆手,两个人一起出去了。老爷子没有多问什么,年轻人的事情,他不爱过问。但是,屋里这几个新宇的叔叔们却知道,喜梦荣是联合村里人去县政府讨说法的。他们村和邻近的三个村都被列入万亩西瓜开发区的范围,可是,另外三个村子的道路;电井;农田水利建设进行的如火如荼,他们村子却冷冷清清,只是修了个别几条道路,路边地头的水井也是象征性地打了十几眼。水井都是用电的,可是,那三个村都已经用上了电井浇西瓜,他们村却连变压器都还没有到位。村支书天天猫不着人影,农电局的人来了几次也没有找到他。电力部门的人可没有低三下四的脾气,三番五次找不着主事的人,人家就再也不来了。这里的瓜农自然就用不上电,不得不用费用高昂的柴油机了。可是,一打听人家邻村农民用电泵浇西瓜既省钱又省力,轻松得很!心里能平衡吗?就成群结队地去堵村支书的家门讨说法。村支书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农民们就去乡里。乡里的干部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说不清究竟谁管事。找一把手吧,听说乡党委书记不知去向了。所以,喜梦荣几天前就着手雇车,联系大伙今天去县政府讨一个说法。
新宇吃过早饭,和村里几十号人坐几辆面包车去了县城。一路上大伙七嘴八舌商量着怎么问县里的领导。新宇说:我可以帮助大家伙直接找到管这事儿的副县长,但不能说什么,毕竟自己已经是三块石村的人了。新宇自己清楚他的户口还没有正式落到三块石村,但喜梦荣带领大伙几次去乡里,今天又去县政府,他也是党员。自己想竞争村支书的时候喜梦荣极力支持,但自己现在要到三块石村去发展,现在的支部书记什么事请都不管,喜梦荣也是有‘想法’的人,新宇不用揣摩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两个人是交心的朋友,他要把机会给喜梦荣。
副县长级别的干部不一定规规矩矩地在办公室里工作,新宇带着喜梦荣和几个代表在一间没有名称的办公室里堵到了林副县长。林副县长和新宇爷爷的养父是一个家族的,而且走动得很勤,只是来往得‘低调’一些。新宇轻易不会麻烦这个叔叔的,今天来,他觉得是正事。
领导最怕集体上访,而今天林副县长却显得非常镇静,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百元钞票递给新宇说:“冷颤寒天的,和大伙吃个火锅暖和暖和,你们的来意我都知道,不用再来县政府了,已经派了新党委书记到你们乡里,叫韦丽,你们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去和她说,她会处理好的。”
大家伙半信半疑的,喜梦荣愣了一会儿对一起来的人说:“走吧,我们去乡政府。”新宇推回了林副县长手里的钱,“叔,我们回去了。”叔侄俩彼此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再见。相互的眼神里传递着别人领会不到的话语。
喜梦荣和大伙上车去乡政府,新宇只是说在县城办点事,就和他们分开了。
民政局的对面有一家咖啡厅,新宇就在里面等妻子。不一会他就看见妻子从一辆面包车里下来,向周围看了看之后,直奔民政局的门口。新宇也从咖啡厅里出来,和妻子在民政局里会和了。
两个人都同意离婚;证件齐全;更没有理不清的繁杂琐事;离婚证书很快就扔到了他们面前。
新宇和‘妻子’走出民政局的的大门,新宇对‘妻子’说:“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吧。”这话就等于说吃个‘散伙饭’。‘妻子’白了他一眼,“领情了!还是先看看我卡里的钱到位没到位。”新宇停下脚步说:“你信得着我才先去领证的,我信得着自己,钱已经打到你的卡里,我已经查看过了。”“你看过了?卡在我的手里啊!你怎么看的?”‘妻子’疑惑不解地望着已经不是自己丈夫的新宇。她想不到新宇在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尽管两个人谁都笑不起来。
“你手里的卡不一定安全,我用的是存折。”新宇一边说一边递给‘妻子’存有二十五万元的存折。‘妻子’接过存折一看,有些惊讶地问:“25万?”“那5万是我妈给的,我妈说:毕竟是婆媳一场,你以后用钱的地方不少,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什么时候都是甜甜的母亲不是。”
‘妻子’的眼睛里转着泪水,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径直朝面包车走去。面包车缓缓启动,慢慢地开走了。新宇的脑海里只留下‘妻子’含泪的眼神......
喜梦荣和几十号人从县政府转回来去了乡政府。因为出发的早,新宇又带着他们直接找到了林副县长,所以,到乡政府的时候才十点多。可是,他们这些人一进乡政府大门,就立刻引起政府大院里所有人的注意。乡长忙不迭地冲出办公室,赶到办公楼楼门口拦住了他们。
“我们找韦丽书记。”“对,我们找新来的党委书记!......”几个人嚷嚷着。“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大家先到休息室,我马上给书记打电话,她马上就回来,马上回来。”镇长慌忙给韦丽书记打电话。
一辆汽车开进了政府大院,韦丽从车里走出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镇长让喜梦荣他们稍稍等一会,然后领着喜梦荣和另外两个他临时‘任命’的代表,去了韦丽书记的办公室。
韦丽刚刚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镇长领着喜梦荣他们三个已经来到了她的办公室门口。镇长轻轻敲了门,韦丽说了声‘请进!’几个人走进办公室,韦丽抬头一看,竟然吃惊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