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豆浆就开在百盛的一楼店面,饭后我跟若水直接上楼去逛。
这里的东西很贵,随便的衣服都要四位数,这让我一直很纠结。
逛了半天,我始终不能下决心。
“哎,你还买不买了?”
“买啊,来都来了,但是你看那价格,都一千多的,还有好几千的,我是工薪阶层。”
“好衣服能穿好几年呢,你看我这件,都穿三年了。”
“能穿是能穿,但是我舍不得。要不咱换个商场得了。”
“要不我送你一件得了。”
“不用,我自己来吧。哪能让你送呢,我送你还差不多,再说,你还不是刷你爸给的卡。”
“什么啊,这都是我自己的钱。”
“你也不上班,哪来得钱啊?”
“谁告诉你我不上班的,我上班,这都是我劳动所得的。”
“你在哪上班啊?”
“在哪上班你不用管了,再说,我还有压碎钱呢,我每年压岁钱就不少呢。”
“那还不是你爸爸帮你还啊,你爸爸还得给别人压岁钱,手套换兜子。”
“反正那是我自己的钱。”
“你看,又自欺欺人了吧。好好好,你自己的钱。反正我自己买。”
“你自己买吧。”若水语速明显变快,声音变大,显得很不高兴。
“你生气了?”
“没有。你说的都对,我有什么好气的。”
“不生气的话那你别撅嘴,语速别那么快啊。”
“切。”
“咱们换一家商场吧。这家太贵了。”
“走吧。”
我跟若水从百盛出来,去比较另外一家相对平民的商场。
天开始阴了下来,中午的天仿佛傍晚一样,显得十分压抑,似乎在酝酿一场巨大的暴雨。
道路两旁的树被风吹的飒飒响,寒风不解风情,还是吹落了树枝上仅有的几片叶子。
冬天要来了。
若水陪我买了衣服,一千多多,这让我有点心疼,但我真怕她再鄙视我一下。
提着袋子,我问若水:“你买什么啊?"
“我什么都不缺,什么也不买了。”
“那你不是白来了。”
“不白来啊,知道你的消费水平了,还请你吃了一碗馄饨呢,反正我白天本来就没事。”
“那我买完了,你要不买的话吗,那我回家了。怎么样,去我那看看?”
“上次送你的时候太晚了,没机会进去,今天正好有机会去看看。你们那能进门吗?”
“什么话,怎么就不能进门了?”
“男生住的地方不都是乱乱的吗?”
“那是别人的。我们屋挺干净的,每个月的社区卫生流动小红旗都在我们那。”
“你们社区还有这个?”
“有啊,我们也不想要,你也知道,社区居委会都是一帮老太太,成天磨磨唧唧的,不要也不好。”我又习惯性的扯淡了。
“哦,那你们社区还挺高级的,我家那小区都没这样。”
“首都有首都的好,我们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优点。”
我正要伸手打车,被若水拦住了。
“干嘛?”
“坐公交得了?”
“为什么啊?”
“你有急事吗?”
“没有啊。”
“那你也不赶时间,东西也不多,坐公交吧。”
“反正我是一直喜欢坐公交的,你要不在我肯定坐公交了。”
“坐公交吧,我这有零钱。咱们坐几路啊?”
“8路。不过站点离我住的地方还要走5分钟。”
“行,反正也没事。”
“行,你不怕冷就行,那走吧。”
8路车人很多,我们都紧紧抓住车上的吊环,身体跟随着公交车加速或者减速的节奏摇摆。
车窗外,天阴的更厉害了,一场大雨仿佛一触即发。
下了车没几步,雨倾盆而下。瞬间,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地上水流成河。
我喊了一声快跑就赶紧往小区方向跑。若水紧跟在我后面,只是高跟鞋限制了她的速度。
我只好放慢了速度,让她不至于离我太远,显得我没有风度。
几分钟后,两个落汤鸡到达目的地。
若水的卷发淋湿后显得楚楚动人。
“走吧,这次想不上去也不行了。”
“真倒霉。”
“赶紧走吧。”
“几楼啊?”
“7楼。”
上了电梯,到了7楼,开了房门,我跟若水换了鞋就进屋了,她一进去就开始打量。
“你屋还挺干净的嘛?”
“那是,这是品质。”
“那流动小红旗呢?假的吧?”
“呵呵,假的。你真聪明。”
“我一猜就是,刚才没好意思戳穿你。”
“湿衣服脱了吧,我这有电吹风,你先吹一下头发吧。”我顺手又递给她一个毛巾,说:“新的,没用过。”
“哦,好,那你先吹,我回屋换个衣服。”
“呦,挺讲究的嘛。我都没说换衣服。”
“我这叫品质,再说你也没衣服换了。”
“切。”
通常男人的房间就是很乱的,如同一个垃圾场,你所看到的每一个光鲜的外表,其实背后是有一段血泪史的。
比如遍地的脏袜子,穿过后没洗的衣服,起床后没叠过的被子,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
只是你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袜子可能是相对不那么臭的,衣服是相对不那么脏的。
如果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男人香水味,上述这种情况的概率则加大。
我们的房间通常周末的时候会集体打扫一下。刚好上个周末大扫除了一下。否则,肯定会遭到若水鄙视。
我换了一身睡衣出来见若水,她还在那吹头发。
女人有几个时候最美,认真的时候,还有吹头发的时候,当然,这是我个人见解。
“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
“不用了,也没湿透。你自己洗吧。我可没有你有品质。”她吹得很细心,一根一根的在那里吹。
“行,那我给你烧点开水吧,水开了你关一下啊,桌子上都杯子都是干净的。”
“恩,好的。”
“头发这么吹挺性感的。慢慢吹,小心别扭了脖子。”
“赶紧进去吧你。”
我在卫生间冲着热水,电吹风嗡嗡的在门外响着。
过了一会,声音没有了,若水敲门,:"你们家有姜吗?“
“干什么啊?”
“泡水喝啊。”
“有,厨房第一个柜子下面有。你自己找找吧。”
“哦。”
我洗完了出来,看见若水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泡着姜片的水,一边看着茶几上的《女友》杂志,她的头发已经干了,不过依旧楚楚动人。
“洗完了?”
“啊,洗完了。你衣服不吹吹啊?”
“不急,反正时间还早,先歇会,走了一上午了。这杂志你买的啊?
“不是,我不怎么看《女友》,小帅买的,为了破零钱。“
“那买报纸多好啊。”她随意地翻阅着杂志,一边对我说。
“哦,那次报纸卖没了,这本算是最便宜的了。”
“哦。”
“谁教你热水泡姜片的啊?有用吗?”我顺势也坐在了沙发上。
“我妈教我的,小时候感冒了就喝这个,我看了,你家没红糖,要不我就放点红糖了。”
“恩,没有,很少买那东西。”
“那是,你们也不是过日子的人啊,那还有一杯呢,也给你泡了一杯。
“谢谢啊,看不出你真懂事了。“
“切。“
“哎,准备在这边待多久啊?“
“你想知道啊?”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结巴什么啊。”
“我没结巴啊”
“那你我我我的。”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我哪知道你会这么问啊。”
“那你想知道不想知道啊?”
“想知道啊。”
“那我告诉你吧,我还没想好呢。”
“你爸妈不都和好了吗,你还这有家不回的。咋,还失恋了?”
若水不翻杂志了,动作就定格在那,十分安静,进而爆发了。
“我没失恋,我单身。”她颤抖着身子努力地大声地说。
“没事吧你,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哎,你别哭啊。”
女人的眼泪,就好像小孩子一样,经常一触即发。这也许跟她们的泪腺很发达有关,或者说女人天生就是感情丰富的动物。
眼泪是女人情绪的宣泄产物,但是爱哭并不代表软弱。
据科学统计,女人承受压力的能力要比男人强,我想这跟女人的哭有很大关系。
若水的眼泪没流出来,在眼圈里打转转,本来就明眸善睐的眼睛更加水灵灵。
我就那么看着她的眼睛,目不转睛,然后从桌子上的纸抽里拿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她此刻应该陷入了那种被动的安静。
“谢谢。”她低沉地说。
我想我又猜对了,我真不愿意猜对。这也许就是她不回家的又一个原因吧。
为什么会有两种痛苦同时叠加在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身上,真是苍天无眼。
我还在考虑怎么说,若水擦了擦眼泪,卷起袖子,露出洁白的胳膊。
“你看。”若水对我说。
“什么?”我看了过去,那洁白的胳膊上有一个纹身,是一个‘明’字,这大概就是她男朋友的名字吧。我进而问道:“你是明教的人?”
“是我男朋友的名字,他身上也有一个‘若水’的纹身。”
“哦,那你男朋友呢?”
“去美国了。”
“那你怎么没去?”
“他去留学,说MBA毕业就回来。我以前还去看过他,可是上次,我要去看她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在那边新认识了一个中国女留学生。说他们感情很好,而且不打算回国了,让我别去看他了。”
“那你没去找他?”
“没有。”
“不去也好,再打起来就不好了。你跟那女的打起来,你男朋友帮谁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了。”
“那你们就算分手了?”
“要不然呢?”
“也是。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其实我在感情路上也受过伤,我的故事是这样的。
安慰人通常有几个手法,比如告诉他更坏的结果,让他知道现在的状态其实还算不错;也可以拿一个更坏的例子去比较。
我们通常所追求的幸福,其实是比别人幸福。通过比较,我们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幸福的。
而且我们所谓的同情心,也只是看到自己没有沦落到你要献爱心的那个人的处境而产生的一种庆幸而已。
当然,还可以告诉他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坏,拿一个你所知道的情况好转的例子去证明,比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最通俗最普遍的就是告诉那个人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去积极面对。
“你也?”
“恩,我一直没敢告诉别人,觉得难以启齿,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中国恋爱史上最黑暗的一页。”
我必须编制一个更加悲惨的故事才可以扭转若水的情绪,最好能激发她内心对我的同情,以及伟大的母性让她淡化或者忘记自己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