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四双眉难展,道:“我们还有多少水和粮食?”没有这些生存的必须品,强如秦十四等人不至于死,但会比死更可怕。能量消耗了过多,没有补充的话,又会再次变成杀人的野兽。秦十四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明白一定会是这样。小青叹了下气,说道:“大概够我们坚持半个月”林宁眼神不再那么活泼,恨恨的说道:“我们不该出海的,不该的…”
代琦红本在船舱里做饭,听见了声音走了出来。看见秦十四他们的表情,嫣然一笑,说道:“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三人猛然醒悟过来,出海到现在三人心里的阴影一直挥散不去,也就没多想其他,忘了代琦红本是水族的,也只怪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个普通人了。林宁喜道:“妹妹,你有什么办法带我们回去嘛?”代琦红拿出手帕拭去林宁眼角点点泪水,说道:“麻烦姐姐做饭了,我先去寻路,就将船先抛锚在这等我回来”
代琦红带着三人的希望跳进了海里,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海中。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林宁更本忘了做饭,也没有人想吃饭,半日时光就是这么过去的。日近黄昏时分,代琦红终于露出了水面,红绸带直飘上来缠在小青的手上,那么一借力就落到了船上。林宁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代琦红笑了笑说道:“一直往西大概天余的距离就有个岛,我看见二艘大船靠在那里,估计是他们的船了”
立刻起锚扬帆,破浪而行。到了第二日黄昏不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海上那一点绿意,越近越大,到了黄昏时间已经可以看见万芹的船泊在岛边。
为了怕船被海浪卷走,四人下海将船拖到了沙滩上。四周用大石头夹住,不让船身倾倒,也只有这些人才能办到。万芹的船用缆绳固定在海礁上,天色已经昏暗,船上没有一点灯火。到了甲板上也没发现人的踪迹,秦十四心一惊:“难道他们出事了?”三人感知之后,不用再去仔细找就知道船已经没有人了。一阵风吹来,夹带着浓厚的血腥味。秦十四大喝一声:“出事了!”同时展开身形向岛中央跑去,林宁立刻跟上,小青要照顾代琦红,所以慢了些。
几百人走过的痕迹很容易辨认,本来没有路的海岛上硬生生开了条路出来,随处可见刀砍剑削的痕迹,花草树木倒在两侧。一路找了过去,路到了尽头,秦十四和林宁倒吸了口凉气。几百具尸体遍布在方圆不大的地方。血腥的味道还是很新鲜,那些人死了并没有多久。代琦红赶到时,惊声尖叫了起来。
看着和几百年前同样的情景,林宁本来一直在忍住,终于放声大哭大叫起来,如何得纵声嘶喊也不能释放心中的伤痛之万一。小青吼如震雷:“谁干的,给我出来”回答他的只是呼啸而过的冷风。伤心难过与事无补,秦十四在尸体中找了一遍,说道:“万芹,司徒笑,苦海大师不在里面”
林宁眼神如利剑,冷言道:“是万芹杀了他们?”秦十四心中也是如此这样想,但司徒笑和苦海大师是绝对不会参与的,他们又去了哪里?林宁道:“我们回去”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要一次解决柳紫烟他们,这次不是因为私怨。以前种种恶业,只因他们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而现在是柳紫烟故意在杀人。如果任由她们这样下去,不知又会死多少人。让林宁将秦十四交给柳紫烟,林宁最多是难过一段时间,但是柳紫烟用自己的能力去残害人间,林宁是绝对不允许的。她不允许有人破坏别人安静的生活,因为自己的安定生活也是因为战争被破坏殆尽。
林宁原是赵国人,父亲和几个兄长都是死与战乱。母亲带着襁褓中的林宁和二个哥哥四处避祸,等到战争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以为可以重建家园了。秦王一道命令下,士兵到家里搜书的时候,两个哥哥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兵长,当即被打死,母亲在夜里上吊自缢。留下了林宁和一把古琴。本来就要饿死的林宁命不该绝,被招到了出海寻仙果的三千童男童女中。
一个弱女子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的林宁已全然不同。她有了这个能力就不允许悲剧再自己眼前再发生,不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林宁再家破人亡。
秦十四看出了林宁神色不对,说道:“林宁你想干什么去?”林宁头不回,说道:“杀了柳紫烟他们所有人”秦十四脱口而出:“不许去”想收回去已不能了。林宁转过头看着这个说不许去的男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发觉自己已经不爱这个男人了,他的是非不分,他的优柔寡断,让林宁觉得这不是个男人。爱情那点弱小的火,瞬间扑灭,永远不会再被点燃,冷冷的说道:“如果你阻止我杀柳紫烟,我连你也杀”这句话把秦十四整个人震慑住了。
那个年代活过的人,都因为战争多少受了影响。小青的父亲也是死与战争,有过切骨之痛。在竹林中只是林宁和柳紫烟争风吃醋,他不能说什么。大是大非面前,小青决然站在林宁这边。“大哥,如果你真的阻止我们,那只能恩断义绝”
小青性格淳朴没有秦十四这般多的心思,只认准一个道理,不能让战争发生,不能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解决这个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柳紫烟他们。林宁本是玲珑心窍,在正邪抉择的时候她的立场是坚定不移的,没有什么好多想的。
秦十四注定是个会将事情复杂化的人。柳紫烟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不想看见她死。林宁和小青是知己良朋,他不想和他们就此行同陌路,甚至最后以命相搏。又是胸怀天下,不愿苍生受苦,在面临抉择的时候犹疑不决。
四人沉默相对没有一句言语,直到天际泛白。
林宁才开口说话:“你想了一夜了,决定了没有?”秦十四有了决定,他的决定是什么都不管留在这个岛上,做个钓鱼的闲人。“我决定了,你们回去吧!我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了”林宁也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秦十四说道:“最后送你们一程”
延路回到了海滩,还未说分别的话。发生了件让他们想不到的事情,他们的船不见了。万芹的船也不见了。命运和他们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再次将他们抛到了一个荒岛上面。秦十四突然明白过,说道:“我们中计了”三人不明白看着秦十四。
“他们用这些人故意引我们到这来,要将我们困在这里”秦十四不说是柳紫烟,倒不是帮着她说话,也有可能是铭杰。林宁明白秦十四话中深意,说道:“没关系,妹妹会带我们游回去”
代琦红愁眉道:“不行的,海里不比大江,有许多凶猛的大鱼,我在海里的时候差点被吸到一个大鱼的肚子里。我一个人或许可以逃脱,带着你们就逃不了”代琦红所说的大鱼就是鲸鱼。小青说道:“那我就做一条通道出来,走回去”代琦红依旧摇头,说道:“海水比江水深千倍,你在江里都支持不住,到海里更不可能了”
林宁大叫一声:“难道我们就要被困死在这里”
“不会被困死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来自天上,四人同时抬头,一个熟悉的面孔。
黑夫人停在空中,左右手各抓着一个人。林宁怒喝:“先要你去死”黑夫人忙道:“慢!我有话说”秦十四说道:“你先听她说完,不对再杀了她”林宁这才暂时罢手。秦十四想得很明白,黑夫人不会明知道要死,巴巴得飞过来,一定和那些死掉的武林人士有关系。心中盼望她说:这些人的死和紫烟没关系,是铭杰做的。
黑夫人落到地上,放下手中的提着的两个人司徒笑和苦海大师。说道:“你们现在一定以为那些人是我杀的?其实刚好相反,我还救了你们两个朋友”林宁说道:“那谁做的?”黑夫人道:“这些人都是当今皇帝派人杀的,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不是那人的对手,只能救一个算一个。万芹是一定要救的,紫烟姑娘说这两个是你们的朋友,我也尽力救了,你们不会恩将仇报吧”
秦十四说道:“光凭你一面之词怎么能信!”黑夫人道:“那你问你们朋友就是了”在司徒笑的背上推拿了几下,司徒笑慢慢醒转过来,小青将他扶起,问道:“司徒兄,发生什么事情了?”司徒笑指着黑夫人,手指在颤抖:“她…”林宁怒目而向,喝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把黑夫人吓得连退几步,说道:“林姑娘你别急啊,等他说清楚啊”
小青慰道:“司徒兄莫惊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徒笑一脸惊恐的表情仍旧退不去。秦十四弯下身体挡住司徒笑看黑夫人的视线,微笑着说道:“不用怕她,我们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好好想想告诉我们”
“阿弥陀佛”苦海大师坐了起来,“还是贫僧来说吧!”苦海毕竟是修佛之人,内心本已清明无物。只听他缓缓说道:“我们一行人到了岛上后,追踪一个人进了林中。不想那人到了林中后突然停下来,突施杀手,只短短瞬间就剩下我和司徒笑二个人活着。却在这时有个白衣女子出现,此人就是武林大会时出现过的那名女子,和那个杀手斗了起来。我和司徒笑就被这位黑衣女施主救了出来”
黑夫人说道:“我没骗你们吧!”林宁问道:“那为什么我们到了这里不见你们”黑夫人说道:“白姑娘和那个人从岛上打到了海上,又打上了船,我割断了绳子让船飘都海上去,想将那人困在海上。后来那个人被我们天族的另一个人救走了,白姑娘就让我将你们的朋友送回来,向你们解释清楚”
林宁似乎相信了她所说的,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你知道是什么人杀的嘛?”黑夫人摇头“那人名字我不知道,但有实力和白姑娘打成平手的,也肯定是你们其中之一了”
“是大将军田均”苦海说道。秦十四奇道:“大师认识田均?”苦海摇头道:“我不认识此人,只因凭僧有个俗家弟子在宫里当差,偶然机会他听见了皇帝命令大将军田均出海去杀一些武林中人,我那弟子就来通知我这件事情。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杀我们,所以我就一起跟了过来,自认为凭着我与司徒笑还有万盟主三人联手足以应付,愚钝啊!愚钝啊!”
司徒笑大叫了起来:“老秃驴!怎么不早说出来?你以为凭我们几下三脚猫就天下无敌了啊。如果你早点说出来,秦兄弟和冯兄弟还有公主一定会有所防备,现在倒好!哎!你这个老秃驴!”司徒笑张口闭口老秃驴,把原本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代琦红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马上又收了起来。苦海一直点头:“罪过,罪过”
林宁说道:“大师你也不用自责,这件事错不在你,我们自会去找那些人讨还血债”
黑夫人笑道:“那是最好了!紫烟姑娘有句话让我转告你们”林宁道:“她又想干什么,虽然人不是她杀的,但也是因她而起”黑夫人说道:“就是因为如此,紫烟姑娘请各位不要插手这件事,免得你们为难,等事情了结了后,再来接你们回去”
秦十四道:“那她的意思就是让我们留在这个岛上?”林宁当即喝道:“凭什么听她的”
黑夫人这次没有慌张,很是镇定的说道:“几千年来,人类一直是在斗争不休,人类的发展史都是由血和泪组成的。过去这样,现在这样,将来依旧是这样。纵然你们有通天本领又能阻止得了嘛?你们假设一下,如果紫烟姑娘一统寰宇。那么我们天族就可以和人类化解彼此的仇恨,大家和平共处,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你们只须安静的等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
代琦红走上前道:“您原来是天族的,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水族的代琦红”盈盈一拜。黑夫人扶起代琦红,笑道:“不用客气,天族和水族也曾经是敌人,我也很希望从此化解彼此间的仇恨,共同生活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
秦十四说道:“你们怎么看?”问的是林宁和小青。秦十四反正都打定主意不再回去,任他们打个天翻地覆,最后再出去收拾残局。他们都没想明白一个基本的事实,秦十四看得很清楚,他们就算回去面对的不单是柳紫烟还有铭杰。双方都是不择手段之人,铭杰不甘心武林中人受控在柳紫烟手上,安排了此次出海,将跟随柳紫烟的人一并铲除。对付柳紫烟等于是帮助了铭杰,更有可能双方会都以秦十四等人为对手,先联合起来铲除自己,也是不得不防。如何真这样,局面会变的更无法收拾。
小青深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不回去了,让他们自相残杀去,死了干净”
林宁的态度很重要,只见她走来走去,一会望望大海,一会看看黑夫人。等了许久她才开口说话:“我也不管了,但是我有个条件”众人都不知道她是对谁提条件,一起问道:“什么条件?”
林宁指着黑夫人,说道:“你听好了,让我住在这里也行,你必须送吃的住的东西过来,好好待我们”众人一起莞尔,想不到她提出的是这个条件。林宁很是明白事理,一开始怒气正盛,迫不及待的要去解决他们。听黑夫人一席话,仔细想了想。明白了秦十四不愿意回去的道理,就让他们先去斗个够。现在回去是给他们机会把矛头一起对向自己,干吗做这个傻事!既然要留下来,那就得好吃好住,不然这荒岛上的苦日子怎么捱得过去。
黑夫人没想到林宁提这个要求,笑着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我会准备最好的东西派人送来,这两位是不是要我带回去?”看着司徒笑和苦海大师。司徒笑连忙跳开几步,急道:“我不和她回去,她是妖”黑夫人浅浅一笑,并不在意,“和尚你呢?”苦海大师双手合十说道:“尘世苦海,何必再回头”说完盘腿而坐。秦十四说道:“二位还是回去好,不必陪我们在这荒岛上受苦”苦海道:“何来受苦?几位年纪轻轻尚且不惧。我一个出家人喜欢在这清静自在之地,了却残生,不必再说了”说完阖眼入定。
黑夫人说道:“也就随他们了,我先告辞了”翅膀轻动,缓缓飞上天空,向众人招了招手朝远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