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片令人不安的沙漠后。每个人的心头都有各自的心事,秦十四应承了关音的提议,满脑子旋绕的都是柳紫烟的影子,还有很多跟她有关的事情。康子裕死在他的手里,她会做何感想,再怎么说康子裕也是他的丈夫。自己前脚杀了人家丈夫,后脚去和人家谈和平,她会答应吗?我该怎么说?该怎么做?秦十四想了很久,这十几天来都是夜不能寐,白天也是精神恍惚。
不单如此,杨戬和哪吒对关音的这个提议似乎也不太赞成,从他们的说话语气中,秦十四还是能判断出,他们更倾向于用武力彻底解决天族才是正确的。
最重要的是,秦十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柳紫烟,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她,朋友?情人?或者只是个外交使。前二者,听上去自己都觉得荒谬。
秦十四等人一路东进,然后折道向南,打算回峨眉山后,先和千叶取得联络,再部署下一步行动。关音想先回去,然后和达摩一起将这个和谈的想法和千叶先谈一谈,然后再做决断。关音不是个鲁莽的人,她虽然有这个想法,但还是没有这个决心,先斩后奏。
离峨眉大约还有四五天的路程,秦十四向众人辞行,说是要去见几个老朋友。三人中只有关音明白秦十四的想法,他说的这个老朋友正是柳紫烟。关音没有说破这件事情,任由他去了。
秦十四去了次黄崖石窟,他希望能在这里碰见柳紫烟,但如果真的遇见柳紫烟,他该收什么?其实他也没想好,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化解这场浩劫,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秦十四脱离群体,单独行动,无疑是件很冒险的事情,这点他自己也很清楚。康子裕和楚桥淹没在沙漠中,虽然是去掉了两个强敌。但天族的实力还是不容他小觑的,况且秦十四没忘记柳紫烟手里还有“天族始祖”这张王牌。
秦十四在洞窟附近埋伏潜藏了许多天,却没发现有天族出没。等到第五天,还是没见到有天族出现,心下一个激灵,当即上山进洞去。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洞里应该有个雕像才对,机关也在这个雕像身上。谁知,秦十四进洞后却没看见他们说的这个雕像。却是着实奇怪了。秦十四未敢轻举妄动,又在山洞附近守候了十几日,也没发现天族活动的迹象。转念一想,随即就明白了,柳紫烟既然已经得到天外陨石,也许已经开始大批量的制作那些将人变成傀儡的药物。这个石窟已经暴露了,柳紫烟断不会还呆在这里等他们来。这样来,世界如此之大,再想去找柳紫烟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秦十四又等了几日,依旧是没有发现,这才起身离去。唯今之计,只有四处打探消息,再设法寻找。秦十四忽然想到一个人,就是夏依依,峨眉一别后,再没有他的消息。想到夏依依,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党红燕,还有付玉骏。就往长安而去。
赶了一段日,再有二日路程就可到长安了。路过一个小镇,秦十四打算休息一晚,然后再出发。在客栈要了个房间,洗刷完后,就去酒楼用餐。要了壶最烈的酒,和几碟小菜,边喝着酒,边暗自思索着。
抿了口酒后,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投入眼帘。
却是夏依依也进了这家酒楼,但见她一袭鹅黄色的衣衫,披了件白色的披风,默默低着头,就在秦十四旁边的桌子坐下了,似乎都没发现离他数步之遥坐的人就是秦十四。
秦十四认出了她,立刻喊道:“依依”,夏依依猛的抬起头,看见秦十四后,掠过一丝惊讶的表情,道:“飞云哥哥”。秦十四招呼她过来同坐,然后问道:“峨眉一别后,你去了哪里?”,夏依依道:“我..我没去哪里,就是到处走走,散散心”,秦十四看她说话闪闪烁烁似乎隐瞒了什么秘密,可他自己已经够烦了,也没多问,只是问道:“你要去哪里?”,夏依依道:“长安”。秦十四道:“你去长安干什么?”,夏依依道:“我想,我想,没什么,我只是想去看看。”,秦十四何等聪明的人,随即想到些事情,道:“你想去看某个人?”。夏依依没有否认,点了点头。秦十四道:“党红燕?”,夏依依嗯了声,显然是承认了。
秦十四抿了口酒,道:“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些事情?”,夏依依点头,道:“我遇见个熟人,她叫雪儿”,秦十四奇道:“她是谁?”,其他人没告诉过他雪儿的事情,秦十四自然也不知道。夏依依道:“司徒笑你应该认识,她是司徒笑的孙女,”。秦十四道:“哦,原来是他”,又喝了杯酒,道:“有些事情忘记了,这怪不得你,但怎么说呢,她也是再生之母,这点毋庸置疑”,夏依依道:“我转世后的母亲”,秦十四点了点头,道:“能这么说”。夏依依道:“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秦十四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但因为牵涉到了仙果的秘密,夏依依还不是有资格知道的人,秦十四很想将其中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的告诉她,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得说道:“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夏依依也是冰雪聪明的人,秦十四的话中含义已经很明白告诉了她,他知道,但是不能说。夏依依并没追问下去,说道:“飞云哥哥,你是不是也要去长安?”,秦十四道:“是,党红燕是我的知己良久,她的丈夫也是除了你们之外,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也就是你父亲”。夏依依哦了声,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秦十四想起夏依依进来时候那副怅然若失的表情,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在想这个问题,我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夏依依拿过秦十四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二人各怀心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没多久就喝了十几壶酒,寻常人这么喝下去早就是不省人事了,他们二人却连脸都没红,一点看不出酒意。周围的人都开始注意他们两人了,都在暗暗称奇,二人都还没发现。
过了片刻,夏依依道:“飞云哥哥,我想去见见她”,秦十四立刻站起身,丢下酒钱,道:“我们现在就走”。在众人一片惊叹目光下,二人翩然的离开了酒楼。
赶了一个夜路,不到午时,二人就到了长安,径直朝镖局而来。到了门口,看见大门紧闭,扣了几下门,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秦十四对镖局那是再熟悉不过了,绕到侧面,翻墙而入。进入院内,左边就是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斜侧面是边秋雨的房间,后面那套房就是付玉骏的房间。以前这个时候应该是很忙的,现在却如此安静,秦十四随即想到可能是出镖去了,也未在意。夏依依指着付玉骏房间的方向,道:“那房子里有人”。
付玉骏房门的门虚掩着。秦十四敲了下门,呼道:“有人在否?”,听见一个女子咳嗽的声音,嘶哑的声音答道:“屋外是何人?”,秦十四一听就知是党红燕的声音,再逢故人,心头一阵澎湃,应道:“是我,秦十四”。只听见一声惊叹,“啊!”了声,紧跟着,里屋传来桌椅打翻的声音。秦十四心头一紧,当即快步走近。夏依依正要跟进,秦十四挥手摇了摇,道:“你稍等会”,夏依依嗯了声,便就站在门外。
秦十四快步进入里屋,看见党红燕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但她看见秦十四时的那种欢喜之情,却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党红燕狼狈的不知所措,整理者自己蓬乱的头发,道:“秦大哥,外面坐会,容我梳理下”。秦十四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一丝笑意,可一见到党红燕,不由得眉头紧皱。但看见党红燕几次想站起来,又跌坐下去,那种感觉令他非常不安。也顾不了那么多,赶忙过去将她扶起坐在床沿,急问道:“你怎么了?”。
党红燕望着秦十四那张依旧是青春光彩的脸,笑着说道:“秦大哥,你还是一点没变”,秦十四看着党红燕那张满是病容,憔悴不堪的脸,哪还笑得出来,道:“你病了?”,党红燕道:“人老了,总会有些小病小灾的,秦大哥,无须介怀”,党红燕现在也只有四十开外,正直盛年,说老实在是太过勉强。秦十四很清楚,她这么说,正是在掩饰什么,心里就更是焦急,道:“告诉大哥,你到底怎么了?”。党红燕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了大哥,其实,我得了很重的病,大夫说,我的大限就快到了”。秦十四想起过去那个活泼机敏的党红燕,心中顿时一阵酸痛,眼角不禁就湿润了。党红燕道:“大哥无须难过,生老病死,这是天数”,秦十四道:“放心,有我在,一定能救你”,党红燕道:“大哥,无须再为**劳了,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很清楚,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秦十四道:“何事?”,党红燕道:“就是我那女儿”。
此刻夏依依正在门外,他们说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虽然她根本想不起这个女人是谁,可不知为何,心底翻起的痛楚,不知不觉的让她落下泪来。
秦十四安慰道:“你女儿现在很好”,党红燕两眼放光,道:“大哥见过她了?”,秦十四点了点头,道:“见过,总之你放心,她很好”。党红燕道:“大哥能不能帮我找到她,我想见见她”。一个临死的母亲想见见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愿望任谁都无法拒绝。秦十四心底早就答应了一千遍,可一想到夏依依不知道会怎么样,顿时心烦意乱,犹犹疑疑的答不上话。望着党红燕满是期盼的目光,秦十四心如刀绞。
“娘~~~~~~~”,一声深切的呼喊,夏依依站在门口,满目含泪。党红燕高兴的都忘了自己的病痛,从床上站了起来,一直走了过去。夏依依扑进了党红燕的怀里,泪水涟涟,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秦十四却满脑子疑惑,暗暗想道:难道夏依依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可观她哭得如此悲伤,也不像是做戏。
秦十四纵然是心细如尘,但也无法体会到夏依依此刻的感受。虽然,夏依依还是没有想起党红燕是谁,这个女人对她来说,还是如此的陌生。但从党红燕言语间所流露出的那份深情,早已触动她心弦。母爱是从心底而出,自然也是从心底接受。夏依依真是真情流露,丝毫无作假。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过了良久,党红燕轻抚着夏依依的脸庞,柔声说道:“我家琳儿是大姑娘了,别哭,哭花了就不漂亮了”,夏依依能感觉出来党红燕的身体软绵无力,连忙扶她坐在床边,道:“娘,我不哭了,你也别哭”。
党红燕道:“琳儿,在外面可受苦了?”,夏依依道:“女儿没受苦,有秦大哥照顾着,女儿怎么会受苦”,党红燕听后,表情凝了片刻,很快就舒展开来,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次回来陪娘多住些日子”,夏依依道:“女儿那儿都不去了,就陪着娘”,党红燕欢喜道:“好,好,秦大哥原来是客,娘身体不好,你替娘好好招呼秦大哥,对了,地窖里有酒,你快去取来”。夏依依嗯了声,起步往外走。秦十四道:“酒坛太重,我去帮帮她”,党红燕点头,没言语,躺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到了门外,秦十四问道:“你想起来了?”,夏依依摇头,道:“没有”,秦十四道:“那你…”,夏依依道:“你认为我不该这么做?”,秦十四道:“没,你这样做很好,我要谢谢你”,夏依依道:“你为何要谢我,虽然我不记得了,可她确实是生我的娘”,苦涩之极的一笑,然后问道:“地窖在哪里?”。
秦十四道:“你去陪着她,我去拿酒”,夏依依道:“不,你告诉在哪里,我去拿,这里是我家,我要知道”,秦十四楞了楞,指着后院道:“墙有有个门,从那下去”,夏依依嗯了声,走了过去。
秦十四还是很感欣慰,真也好,假也好,只要能在党红燕死前,满足她最后一个心愿就行。恰在这时,秦十四忽然见到大门那似乎有人影闪过,喝道:“谁?”,同时快步跟了过去,看见大门紧闭,不像有人进来过。又仔细感知了四周,确认并没有人,不禁疑惑,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