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苏渚压缩成了20分钟,交警没来找他,倒真是个奇迹。不过不出三天,罚单就要寄过来了吧。陆谦嘴角微扬,兴致满满地看着满脸暴躁不安的家伙,问道:“你房间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么怕那只兔子看到?”
苏渚一脸怒气,怒气之下又包含了些微不易察觉的恐惧,甩手把车钥匙丢给陆谦:“你别管。帮我把车子停到车库里去,我先上去看看。”说完就往楼上冲去。
“还真是紧张呐。”陆谦把车钥匙往空中一抛,又漂亮地接住,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已经冲到门口了,苏渚的脚步又顿了下来,攥紧拳头,才发现,手心里竟微微有了汗。轻轻推开门,就看见某只吃货,正坐在餐桌旁,仰着头吃一只水晶包,阳光洒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腮帮上,说不出的可爱。
宁凝循声看了过去,见着阿渚,眯着眼笑了。赶紧几口咽下了嘴里的包子,探头去看阿渚身后,却没见着意料中的那个人,便问道:“花狐狸呢?”
“在下面停车,一会儿就上来了。”
“你的车,他去停啊。哦哦,我知道了,你又奴役他了,是不是?”宁凝一脸鄙夷。
“他活该。”
“他又哪里惹到你啦,脸臭成这样。”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了。”陆谦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一脸郁闷幽怨地说。
“花狐狸!”
“好久没听到人家这么叫我了,真是亲切啊,兔子。”
“你答应的正版哈根达斯呢?”某只兔子伸手,一脸期待。
“兔子不是该吃草的么?”
“……”
半晌,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丫的你这只狐狸又食言!”
苏渚在一旁,看着两人吵得鸡飞狗跳,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平复了些。终究是顾忌着他,没敢看吗?看她这样子,估计是没看到吧。
“杂志找到了吗?”
“找到了啊,我一眼就看到了诶。但是你干嘛放在那么高的架子上啊,你不知道我很袖珍小巧吗?我够的很辛苦诶。”
那抽屉呢……你有没有拉开来看一看……苏渚在心里默默问着,却终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来。
宁凝瞄了一眼钟,一下子跳起来:“哎呀,都12点了,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我老妈要揍我了。”
苏妈妈从厨房里追出来:“小凝啊,今天就在我家吃嘛,你看陆谦也在啊。”
“不用了,苏妈妈,我妈在家等着呢,等不到我会生气的。”
“我给你妈打个电话……”
“真的不用啦。”宁凝一下子打断,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苏妈妈嗔了一句,又钻回厨房。
苏渚看着那个略带仓惶的背影,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急忙冲进卧室,拉开那只抽屉,只略微看了一眼,神色倏变,眼底,一阵暗黑的风暴蓄势待发。
终究抵不过好奇……看了吗。
想起刚才那丫头的如常举止,苏渚嘴边扯过一抹苦笑,我怎么就忘了,这孩子,挺擅长掩饰的呢。尤其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陆谦在他背后戏谑地询问。
坐在地板上的那个人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陆谦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来,仔细地看了看抽屉里的东西,一脸好奇:“咦,这不是这丫头这几年送你的礼物吗?看这只皮夹,都好几年前的旧款了,我还记着呢,这本画册……”
苏渚依旧无力地靠着柜子,沉默不语。
陆谦看着一脸颓丧的苏渚,忽然笑了:“你呀,不该高兴才对么?那只兔子看到了这些,说不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那你小子不就得逞了啊……”
苏渚突然伸手,将抽屉里的一堆物品抱出来,物品下面压着的一张照片,就那么蓦地显露出来。
陆谦看见了那张照片,先是一愣,片刻之后,神情也难得严肃了起来。
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色打着荷叶边连衣裙的淡雅女孩,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甜蜜。
白荷。
宁凝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家,一打开门,对着餐厅一口气叫了一声:“妈我在阿渚家吃过了你就不要给我盛饭了。”就立马跑回自己房间,“啪”地一声将门锁上。
“这丫头!”宁妈妈追过来,吃了一记闭门羹,更是火大,“你这丫头,居然还敢锁门!”
宁爸爸立马来当和事佬:“她也不是怕被你打吗?没关系没关系,女儿不捧场,我来捧场好不好,话说你今天烧的鸡汤还真是好喝……”
“我这也不是被气着了么,等了她这么久,居然在别人家吃过了抹嘴回来了……”宁妈妈一边嘟囔着一边回餐厅去了。
宁凝听着爸妈都走远了,眼里蓄的泪,便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他将白荷的照片放在抽屉的最底层,上了锁,不给她看,自己却又是时常拿出来看,今天早晨,陆谦来电话时,也还在看吧,要不怎么会忘记锁呢?终究是……忘不掉啊。以前都只是揣测,心里想着阿渚多半忘不掉那个淡雅的女孩儿,心中却也是存着一丝侥幸的。万一,他已经忘了呢?万一,从来就没有过呢?万一……万一……可今日这一切,却忽然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撕破了宁凝一切强忍的伪装,破灭了她全部的希望。
不是她看不懂这些年阿渚对她的情意,可宁凝就是一个别扭又洁癖的人,若是阿渚心里还存着半丝过去的幻影,还装着别人的影子,哪怕是一个已死之人,宁凝都是半分也受不了的。所以,最好就是一切都不要开始,那就不会再有终结时的心痛。可是现在……宁凝原以为凭着自己几年来养成的隐忍的性子,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撑到大家一起欢欢乐乐地吃完这顿午饭,却终是,高估了自己……
宁凝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小声隐忍地哽咽着,心里,好似一下子空了一块儿。
苏渚的房间里,窗帘被拉上,灿烂的阳光被挡在厚厚的布帘之外,室内,一下子变得阴冷黑暗。
“你把这张照片放在这,什么意思?”
“能给根烟吗?”
陆谦静静地看了苏渚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给苏渚点上一支,又转手给自己点了一支。
苏渚深深地吸了一口,有些微呛。落寞的眉眼,盯着陆谦,慢慢开口:
“你信吗?其实我和白荷之间,从来什么都没有。”
苏渚低语:“但她的死,我也不是没有责任的。”
那年夏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