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色微变,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盯着顾振作,那目光似是一个浪荡子在盯着美貌的寡妇,若有所思。
只听另一人怒道:“你这莽汉,不知好歹!”
顾振作适逢心绪大乱,酒意正浓,正要发作,忽听剑峥道:“嘴是用来喝酒的。”
顾振作立即喝道:“要打要死的都给我出去,休要扰了我家公子酒兴。”
几人只见一面色惨白,虚弱不堪的少年正在喝酒,双手颤抖得连酒杯都拿不稳,杯中酒水更是喝一半洒一半。
一人冷笑道:“若是不出去呢?”
顾振作道:“那我只好将各位请出去了。”
另一人轻喝一声,身形暴起,利剑如虹,猛地刺向顾振作,又突然猛地抽身。因为他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武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可当他意识到时已经迟了。顾振作的刀又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颈间,一抹鲜血飞扬,他便飞了出去,如一滩烂泥般软在地,没有了气息。
那身形高大一直盯着顾振作之人忽然笑道:“在下听说昔日江湖曾有一人,用刀如神,江湖人称‘义薄云天顾三侠’,说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汉,他的名字好像叫做顾振作。”
他身边一人讥笑道:“我也听说过这人,不过据我所知他好像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利益而出卖了自己的结拜兄弟,这样的人不愧是一条好汉。”
身形高大的男子又说道:“又听说这人十年前被仇家追杀,掉下了赤峰崖,只是不知死了没有。”
另一人双掌一击,眯起眼笑道:“据我推测他可能没有死,不但能坐着喝酒,还能打人。”
顾振作耳边如万鼓齐鸣,惊雷炸响,冷喝一声,双拳猛地击出,只见旁边的四方桌刷地一下碎落在地。他双目赤红,狠狠地盯着几人。
几人皆心头一颤,昔日顾振作之事还是有所耳闻,知这人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不想惹上此人,趁他尚未出手众人便匆匆离去。
顾振作站得一会又坐下开始喝酒,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剑峥缓缓道:“今日得见顾三侠雄风倒也不枉此生。”说完他又开始咳嗽,鲜血酒水溅了一身。
顾振作全身一震,猛地将头往桌子上砸,似是要将桌子砸个大窟窿,口中不停地呼道:“顾振作只是个废物!一个废物!”
剑峥知他所想,轻轻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翠衣少女缓缓走到剑峥身前,说道:“你中了毒?”
剑峥苦笑,“你看得出?”
“我看得出。”少女接着说,“是西域雪芒。”
顾振作忽然跳了起来,看着她,“你认得这毒?”
少女道:“他中的便是这毒。”
顾振作的眼开始放光,似是柳暗花明看到了一个洞天世界,“可有办法?”
剑峥幽幽道:“我虽身上无力,可脑子还算清醒。”
少女道:“你不信?”
顾振作在她进门之时便已认出是吉祥客栈遇到的少女,之前恰逢心绪大乱也不想理会,现下忽然想到那日她教训段少鹏之事,那种用毒于无形的本领不容小觑,看着她更是激动不已。
少女道:“西域雪芒虽毒,可也没什么了不起。”
剑峥眉头紧皱,淡淡道:“若是喝酒倒可坐下,要是为了其他就请离开,莫要扰了酒兴。”说着他又倒了一杯酒,可几乎都洒了出去,眼前也开始一阵阵发黑。
顾振作疾步上前将他扶住,眼却仍热切地看着少女,似是在无边无际的洪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少女却看着剑峥,“你可知自己活不了多久?”
剑峥颤抖着擦去嘴角血迹,淡淡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在这里喝酒?”少女疑道,“难道你不知道酒只会让毒素扩散得越快,让你死得越快?”
剑峥徐徐喘道:“不喝也一样会死,又何必浪费了这好酒。”
少女道:“如果你可以不用死呢?”
顾振作红着眼,忽然看着少女道:“你能治好他?”
少女道:“你不信?”
顾振作喜道:“我信,绝对信!”
你若是想要一个人相信你,那你就一定要让他知道你也信任他,这个道理世上很多人都不明白,可顾振作明白,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决不会放弃。
少女又道:“可他不信,但我却一定要让她相信。”
剑峥道:“所以你就得强迫我?”
少女娇俏一笑,“我不想做的事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我也绝不会做,可我若是想做一件事却是非做不可。”
剑峥道:“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一样?”
少女道:“好像就是这样子。”
剑峥想要说话,可他一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整个人也渐渐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