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锋细下一看,还是几个军士。只不过他们的装束和刚刚追他的那些士兵不同。他们是一身绯色的军服而不是那些普通军士的土黄色制服或铠甲,头上戴的也不是军帽或头盔,而是撒着红缨的范阳毡帽;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宽松及地的战袍披风,连横刀都是斜背在背上的,腰束革带佩挂绳索,黑色的长筒马靴内显然还有隐藏利刃的内鞘,一眼看去就显得十分的精悍干练。
“这是什么兵?”唐锋不由得有点好奇,躲在暗处观察他们。
那四个兵落了地,马上熟络的朝四个方向缓步搜寻,四双眼睛就像是四对探照雷达,留意着墙上、地上的任何一丝蛛丝马迹,行动之果敢、眼神之锐利、观察之细致,远不是那些普通的小卒可比!
“妈的,行家啊!”唐锋心里暗叫不好,心里就开始打算怎么从这里脱身。
四名军士从落地的地点向四个方向缓步前进,扩散搜索。显然他们是发现了唐锋留下的痕迹,已然可以判断他的藏身之地。四名军士一边不动声色的继续慢步前进,一边暗递眼神,准备同时发力对唐锋的藏身之处发动突袭!
唐锋捕捉到了他们的这些细微动机,先下手为强,闪身就逃!
四名军士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进了里坊四处都是房子,各家各户都建了院落,小胡同极多,屋檐围墙相互错落勾肩搭背,成了唐锋变向逃命的好所在!
他毫不犹豫的踩着围墙就蹭上了一间斗拱大房的屋顶,轻盈如猫的沿着踩屋檐飞快逃蹿。谁知道那四个兵毫不含糊,蹭蹭蹭的就从四个不同的地方跳上了屋檐,还对唐锋形成了一个包围追击之势!
“我靠,高手!”
唐锋心里一紧,撒腿狂奔。四个兵紧追不舍,攀沿翻越、变向起落的速度一点也不比唐锋差。其中有一个更是身轻如燕、迅疾如风,把唐锋追得上蹿下跳,几次差点被他们逮住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好像有点低估古人了!”唐锋的心里开始叫苦!
以往在特种部队里训练的时候,唐锋的障碍穿越成绩在全大队都算得上是优秀的;一双铁脚板,也是出了名的能跑。在密不透风的山林里唐锋能够如履平地飞快穿行;看到那种十几层高的大楼,他根本无视电梯,条件反射似的要去寻找可供攀缘着手的支撑物,心里一阵阵发痒的想爬上去!
唐锋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被四个“古人大兵”追得鸡飞狗跳狼狈不堪!
那个身轻如燕的家伙,几次都离唐锋很近,唐锋都看清了他的脸。是一张挺年轻而且眉毛粗重、脸皮特黑的脸,一双眼睛如同猎豹似的寒光四射。他的身手比其他三个兵更要迅捷和敏锐,简直就像是武侠片里演的那种飞檐走壁的飞贼!
“不对,现在我才是贼!”唐锋一边玩命的逃,一边心里苦笑不迭。
粗眉黑脸的家伙追得太紧,其他三人也是紧随其后。迫于无奈唐锋还对他甩了几片瓦来阻截,但都被他闪过了。
五个人在这个里坊各家各户的屋檐上蹦蹿飞跳,动静虽然不大,但已经惊动了一些人。而且,还有一大队的兵卒在里坊胡同里跟着追,因此闹得一片鸡飞狗跳。很快,整个定襄城里响起一片喧天锣响,城门关闭全城戒严,抓捕要犯!
唐锋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也玩得太大了!
那四个兵追得很紧,如果唐锋体力充沛,倒是有点把握甩掉他们。可他刚刚才耗尽了体力没怎么恢复,因此逃得十分狼狈。眼瞅到一个挺大的院落里面晾晒了很多的衣服和布料,唐锋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就地一滚,扎进了那些布料衣服之间。
这里应该是个布庄,院子里有染布的染料和大水池,还有几名工人在做事。四个兵落下来把他们吓了一跳,然后他们就被这些军士轰出去了。四个兵交换眼神与手势,布落在这个院子的四个角,把唐锋紧紧的封死在了里面。
唐锋早就知道,自己一但进了这个院子就会落入他们的包围,是个死地。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以攻代守,放翻他们!
这四个兵太缠人了,再这样逃下去,会被他们活活累死!
四个兵摆出了一个十分专业的拉网似搜索队型,刀已出鞘,慢慢的缩小包围圈朝唐锋的藏身之地摸来。
唐锋趴在地上紧紧的盯着他们的脚,像条水蛇一样在地上匍匐而行,朝其中一个兵主动接近。
刀起,大喝!
唐锋悄无声息的先出手了!
来了大唐,他第一次使出“一招制敌”的功夫,但仍旧没有下死手,只在那名士兵的后颈一击,干净利落的把他击晕了!
其他三个兵迅速扑来,追捕变成了近战博击,唐锋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只好捡起了那名军士遗失的横刀奋力反抗!
这三个兵的刀子下得极狠,每一刀都是要取唐锋性命的。唐锋哪里还敢留手客气,连环踢脚就冲着心窝去了,撩翻了一个当场倒地不起;另一个被唐锋双脚起蹬踹在了后背,撞翻一片布料架子直接砸进了大水池里,靓蓝的染水里飘起红色的血晕,那名军士狼狈的爬出来,咳血了!
剩下的一个,就是那个粗眉黑脸的家伙,特别能打。唐锋被迫用胳膊挡了他一脚,疼得钻心,感觉就像是骨折了!
黑脸家伙看到自己的袍泽被伤已是怒不可遏,看他出手已经不是要制服唐锋,而是要直接宰了他!体力枯竭的唐锋被逼到了死角,顺手抓起一把粉末染料就朝他脸上洒了去!
“畜牲!!”黑脸家伙眼睛中招了,挥刀自卫仓皇后退。
“我顶你个肺!”
唐锋回骂了一句,扔了刀子扯过一根竿篙,像玩撑杆跳一样飞也似的蹿上了屋顶,撒腿溜了!
……
甩掉了四个难缠的绯袍兵,唐锋如释重负。这一放松,体力也就松懈了,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累。里坊的胡同间仍有成群结队的士兵在搜查,唐锋实在是跑不动了,于是悄悄的摸进了一栋大宅的后院,趴在了一个屋檐的角落里。手臂稍有一点疼,好在没有骨折。
唐锋藏身的地方,是一个斗拱大屋檐和庭院雨搭形成的死角,里面漆黑一片,就算是搭梯子爬了上来,也未必能看到他。但唐锋却能拥有最宽广的视角,看到整个院落里的一切动静。
屋子下面有股难闻的味道,原来这里是马厩。大屋檐下就是马房,一间一间的隔开如同旅馆的小单间;那排雨搭下面是马匹的食槽。
“大户人家的马,比人还住得好!”唐锋心里暗暗的惊叹。
唐锋就藏在这里,直到天黑。很奇怪,那些军士居然没有进这户人家来搜查。期间院子里也来了人,是清洗马房与喂食草料的仆人,干完了活就各自去睡了,就在马房旁边的小屋子里,看来是这户人家专养的马夫,有七八个。
入夜了,定襄城里仍在搜捕要犯。白天鸣锣夜晚举火,现在各个里坊间就有巡锣的人马举着火把穿行。除了军士,衙门的捕快衙役也都出动了,各家各户的搜寻。
但始终没人到这户人家来,或者是来了也没敢发出太大动静,唐锋没有看到听到。
唐锋心里暗暗惊异:这户人家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