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群黑衣人疯狂的攻击下,厚厚的防护结界上光竟很快便黯淡下来,使墨君寒吃了一惊,忙抬起手腕将自身本就为数不多的灵力注入手上的玉镯,同时努力吸收着天地灵力。
待到时间久了,墨君寒渐渐感到了不对劲,这些黑衣人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不像之前,那些人攻击他父亲的防护结界时,力道却在微微减弱,虽然令常人难以察觉,但是又怎能瞒得过他强大的神念力量呢?
那头的沧朔也似乎察觉了什么,仰天长吟,清脆的凤鸣声中,一股浓郁的寒气呈放射状散开,正是冰凤沧朔一记绝招——冰封千里。此招一出,他立刻化为人形,当看到攻击结界的人只停顿了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便破开了束缚的时候,虽然隔得很远,但墨君寒还是清晰的看到,化为人形的沧朔整个脸色都变了。
他并没有过来,或者说是想过来,却被一个接着一个破除束缚的黑衣人再次拦住,显然他也发现了身体过于庞大的坏处,也并没有化为原形,只是以人形攻击着,很快便被覆涌而上的黑衣人埋没了身形,只有那不断闪起的冰蓝色光证明着他的存在。
突然,一声夹杂着怒气的吼声从天际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墨君寒在输送灵力的百忙之中,抽空抬头望了一眼,便怔住了。
五总司坐在一个明显是被砸出来的一丈深的洞中不停的咳嗽,眼里是连尘土也掩盖不住的怨毒与仇恨,嘴角有着一道刺眼的鲜红,衣服也有几处像被利刃割破的痕迹,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哪还有之前的高贵优雅?再看看不远处的东冥月箫,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身白袍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连那头金发也沾上不少尘土,嘴角同样挂着一道血丝,显然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显然也没有了客套的心情:“东冥月箫,看来你醒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东冥月箫冷冷一笑,虽然满身狼狈,相比那五总司之下,却硬是多出了一份超凡脱俗的气质,“呵呵,我沉睡的这些年,你也长进了不少嘛,可真是勤快啊。”
听着他略带嘲讽的语气,五总司眼中恨意更浓,狠狠擦掉嘴上的血迹,挣扎的站起来:“那还不是托你的福!”
东冥月箫见他如此,皱了皱眉头,先前的战争短暂却又激烈,两人的灵力也损耗了不少,体内也多多少少受了点伤,到两人这种程度,那一点点的伤已经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而最后那一下,看起来虽然狠,那五总司也在地上砸出了那么大坑,却同样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浑厚的灵力层层包围着,最多也只是蹭破一点皮,却也无大碍。
东冥月箫淡淡的道:“残月,带着你的魔武士们回去吧,即使我现在实力只有六成,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五总司风残月却并没有理会,嘴角那抹冷笑却始终未曾消失,一张俊秀的脸已有些扭曲。
东冥月箫见他不答,眼神也越来越冷冽:“那你可就怪不得我了。”风残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竟显得格外狰狞:“来吧,我们继续,然后,你的小徒弟很快就会被我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咯吱,的一声,扭断脖子,呵呵,来吧,我等着呢,哈哈……”
闻言,东冥月箫的脸色全变了:“你居然派了十个高阶魔武士!风残月!”说着便要赶过去,却被风残月挡住了去路,突然一阵浓郁的黑雾以他为中心往四处爆散开来,近距离的东冥月箫甚至来不及反应,立刻被那团黑雾包裹了进去。
黑雾萦绕,只余下风残月疯狂的笑声回荡着,当黑雾渐渐消散,中央却什么也没有,两个人似人间蒸发一般,世间慢慢归于空寂……
墨君寒一手搂着因为耗光灵力而靠在他怀里的羽幽,怔怔的看着那片空地,也许是因为他的保护,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他的心中竟升起了一丝名叫担忧的情绪,随即又摇摇头,心想那人那么厉害,怎么会那么容易出事,况且他们俩是消失了一了百了,这些黑衣人可还没有消失,反之攻击更加猛烈,他们两个那点微薄的灵力很快就耗尽。
随着结界上的光芒越减越弱,看样子离最终消失,也不过短短半柱香时间罢了。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任凭耗光灵力带来的空虚感充斥着他的全身,一天之内,这种任人宰割的无力感他连续感受到了两次,这种绝望几乎把他的身心完全压垮,但是感觉到怀中有些颤抖的温热躯体,再看看身后依然静静躺在地上的男人时,他又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若能有幸生还,他定要努力变强,让身边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永远都是那般无忧无虑,那般单纯。
这种耻辱,他不要再尝,也不想再让他的丫头尝了啊……
‘咔嚓’,结界碎片如同樱花般飘落,终于是抵挡不住,便像落英般,结束了它的使命,十个黑衣人如同暴雨般的袭击停了下来,随即便走出了四个黑衣人,缓慢而又坚定的使劲掰开了他搂着羽幽的手,脸色苍白的他,拼尽了一切力量,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白皙的小手,一点一点,脱离了他的掌心,直到完全放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从他生命中抽离一般,越来越远……
就连黑衣人高举巨斧朝他的脑袋砸去时,他也只是双眼无神的望着羽幽的方向,当锋利的斧头离他的额头只有短短几寸时,他安静的闭上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这样,结束了吗……
真是不甘心呢……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静止了,因为他渐渐感到了不对劲,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试探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略显苍白的手,看上去十分孱弱,却不可思议的挡下了巨斧,目光顺着苍白手臂慢慢移了上去,顿在了那张笑语盈盈的俊脸上,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那种熟悉感,使他惊叫出声:“父亲!”
是的,站在他面前为他裆下致命一击的,就是那个被认为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夏雨辰!
现在的他,哪还有一点身中剧毒的迹象?甚至面色还十分红润,奇怪,为什么父亲的灵力增长了一倍之余?
墨君寒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不久前刚刚被宣判死亡的男人,又一次如同一个屹立不倒的战神挡在了他面前,心中只有不安。如果东冥月箫此时还在这的话,就会看到这个面色苍白的皇帝陛下眉心处隐隐萦绕着几丝死气——那是生命力飞速流逝的痕迹。
一滴缓缓流在苍白手臂上的血液显得格外显眼,琥珀色的丹凤眸中倒映着男子温和的容颜,如同往常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中并没有一丝的慌乱和颤抖:“乖,不要怕,父亲在呢。”
浑身一颤,恍惚间,记忆猛地倒退到三年前,每个失魂落魄的夜,男子总是会用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语气对他说,“乖,不要怕,爹地在呢。”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每每使他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心中不安感更盛。
突然,夏雨辰神色一变,一把推开墨君寒,力气大得惊人,墨君寒硬生生被推后了几丈远,,却并没有任何疼痛感,稳住身形,立刻被吓出一身冷汗——在原先他坐着地方,静静插着一把巨斧,若刚才他没有将他推开……
又是两次的劫后余生,竟然使他的心性再次增强了不少,很快便静下心,抱起似乎是被弄晕的羽幽尽量走得远些,以他们现在灵力全然耗尽的状态,贸然上去也只是给黑衣人们快速抓到他们的机会而已。
十个黑衣人将夏雨辰围在中间,虽然他们并没有思想,却也知道不解决掉面前这个人是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的。似乎是交流了一下,动作停顿,一个黑衣人抡起巨斧,便朝中央的夏雨辰砍去,周围的黑衣人却都没有动,或许是想试探吧,墨君寒暗忖。
虽然知道夏雨辰不会有事,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揪了起来,直到夏雨辰轻轻松松单手接下了斧头,且顺手掷向远方,这才松了一口气。黑夜人们明显不懂什么叫以多欺少,竟同时举起了巨斧,一起朝他砍去,虽然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瞧瞧,还是有些规律的。
第一个人的斧头先从正面砍来,在夏雨辰从旁躲开的同时,另一个人的斧头又从后面砍来,不偏不倚正对着他后脑勺,使他不得不再次向旁闪开,这时有一个人的斧头又到了,依然正对着他的脑袋,以此类推,每个人的攻击都像是约好那样有规律,包围圈更是有越缩越小的趋势,虽然夏雨辰的灵力明显增长了不少,但是在这么紧密的攻击下,还是处于被动,额头上更是隐隐冒出密密的汗珠,显然在这样下去他也是会逐渐处于下风。
不过,想用这种方式来耗光他的体力么?夏雨辰嘴角逐渐扬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在一把巨斧再一次贴着他的头皮擦过去时,猛地凌空跃起,使背后那个黑衣人的攻击扑了个空,这种紧密的攻击立刻出现了破绽,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足够了。
夏雨辰跃起后,借着向下的重力,干净利落的一脚踢在那黑衣人脸上,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头骨碎裂的声音,墨君寒隔得很远,都能看到那个可怜的黑衣人头顶都似乎陷下去一块,顿时脸色煞白,忙捂住怀中羽幽的眼睛,忍住呕吐的欲望,接着看下去。
随着那黑衣人的身死,黑衣人们的动作同时停了,一闪身,瞬间形成一字状排开,显然要改战略了。夏雨辰也并不阻止,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轻巧落地,淡淡的看着他们。那一脚看似没用多少力,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瞬间足足用上了他三成的灵力,要知道他现在的灵力,几乎可以和东冥月箫全盛时期的八成媲美了,足以看出那所谓高阶魔武士有多么难搞定。
在夏雨辰身后的墨君寒却猛然睁大了眼睛,父亲如墨色的长发中,那点白色显得十分显眼,在他眼里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丝话来。
他终于懂了,他的不安感从何而来,为什么父亲的灵力足足增长了一倍,为什么东冥月箫说过一个时辰内必定毒发,现在他却一点中毒迹象都没有,为什么三十多岁的父亲,如此快的白了发。
他竟然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力!
如果说,中了那毒是尸骨无存,那么他燃烧生命力后,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就是说,若是人死后真的能轮回转世,那么魂飞魄散的人,便是在这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了,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父亲他,也会这样么……
夏雨辰的周围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烈火,连同他的生命,燃烧着,燃烧着……
视线终于被一种模糊的东西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