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朝不待苍梧走来,已带着婉儿走了出来。
“苍梧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朝问道。
苍梧挑挑眉,没好气地道:“还不是因为你小子。阳成老儿不放心,让我跟了出来,结果晚出来会儿,找不到你的去向,我到处乱撞运气,却到处找不到。后来想你去别的地方还好,只有来这里会有危险,就来了。还没到,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还好赶得快,否则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刘朝听说是师父的安排,苍梧才会出现在这里,心中一暖,缓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我让他担心了……”
苍梧见他情绪似乎不如之前那么激烈了,按着刘朝的肩膀欣慰道:“你想通了?这就好了,这事是阳成老儿不好,但他也是为你好。”
刘朝低声道:“我知道,我刚才也做了类似的事情。”
说完,想起刚才欺瞒红狐的话语,忍不住伸手摸摸婉儿的头。此时,危机已过,婉儿又想起了母亲之死,两人在那里说话,她却在那里暗自抹泪。
苍梧刚出现时就注意到她了,这小狐狸最多不过十岁,却开了灵识!虽说狐狸聪慧,比其他妖类更易开灵识,但年纪如此小就能做到,这狐狸不简单啊。如果他知道,婉儿其实五年前就通了灵识,他因惊讶而张开的嘴,恐怕会塞进一个大铁锤。她们母女就是因此被那群妖狼盯上了。
苍梧对着婉儿和蔼地道:“小姑娘怎么了?受伤了吗?一直哭哭啼啼的。”
婉儿听她问起,心中更加悲戚,忍不住哭了出来,搞得苍梧很是狼狈,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刘朝看着婉儿,神色转作黯然,道:“苍梧大哥,咱们回去再说吧。婉儿,我也要一并待会去,可以吗?”
苍梧发觉之中可能有什么隐情,也就没有多问,摇身一变,化作原形,回身道:“受个道童吗?老头应该不会反对。刘二,你剑光慢,乘上来吧。小狐狸修为低,抵不过罡风,就化作原形,卧在你怀里,以你的护身罡气保护她就行。”
刘朝点头道:“好。对了,苍梧大哥,她的名字是婉儿。”
婉儿在苍梧说的时候,已很乖巧地变回了原形,被刘朝抱起,此时听他们说起自己,哽咽着对苍梧道:“婉儿拜见苍梧……”说到最后,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叫什么好。
苍梧笑着道:“小狐狸,别见外,以后咱们都是归风岭的人了,你叫我一声苍梧叔就好。”
婉儿回头看了一眼刘朝,见他冲自己点点头,眼光很是柔和,这才怯怯地叫了声:“苍梧叔。”
苍梧长笑一声,腾空而去。
冲出密林,刚才瓢泼的大雨,已经转为绵绵细雨。刘朝轻轻地闭上了眼,感受雨丝轻柔拂在脸上,落在身上的感觉,阴郁的平静,阴郁的美,刘朝的心境在其中竟是愈加平和。
婉儿安静地躺在刘朝怀里,感受着他身体上传来的温暖,虽然心伤母亲之死,却是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踏实的感觉。眼泪滑过脸颊,婉儿也不知何时进了梦乡。
没多久,三人就到了归风岭,刘朝见婉儿睡着了,便把她抱进屋子,安置好,这才随苍梧来寻阳成子。
刘朝身上除了左臂受伤颇重,其余的伤口虽然出血多,但都是皮外伤,怕阳成子等太久,因此只简单地包裹了下左臂,就过来了。
他们进屋子的刹那,阳成子见出去还好好地一个徒儿,回来就浑身血淋淋的了,眉头一皱,忙道:“苍梧,去我内屋把怯红散拿来,给老四疗伤。”
苍梧把药拿出后,两人联手,不一会儿就把刘朝裹成了木乃伊。
刘朝无奈道:“师父,好了吧?”
阳成子闻声,佯怒道:“哼!公然顶撞,目无尊长,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师父?”
刘朝低下头来,目光闪烁,轻声道:“徒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阳成子也没真怪他,毕竟这件事,他也心虚,见刘朝认错,顺势带了过去道:“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阳成子的徒弟,为师给你出气去。”
苍梧咧咧嘴道:“你也不怕是哪个小辈儿干的?你一个长辈去教训人家,没的掉了身份。”
阳成子道:“天阳似张让般不知轻重的还真不多,而且我刚给他敷伤口的时候,已经留意到了,那既不是飞剑也不是暗器所伤,而是兽爪留下的。你个臭驴,对同为兽类的妖最是手软,我徒儿这口气怕是没出彻底吧。”
刘朝接口道:“师父,徒儿杀了一只妖狼,苍梧也教训了他们的头狼,说起来还是他们吃了亏。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收了一个道童。”
阳成子看弟子伤成这样,心中犹是愤怒,听他说自己收了个童子,一时忘了愤怒,讶然道:“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是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灵力,那竟是你收的道童?”
刘朝叹了口气才道:“嗯,是一只叫婉儿的小狐狸,是个可怜人。”然后,把自己在泥夔谷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师父和苍梧。
最后道:“我撒谎骗红狐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师父,而且,师父只是瞒我,并没有骗我。若不是你欺瞒我,说不定我根本不会修道,我依然还是以前孱弱的样子。等我大点了再告诉我实情,那时候我有了一定修为,就算心灰气丧,总是有了个好身体,师父当时是这样想的吧。”
阳成子暗叹一声,自己的这个徒儿果然聪明,才一静下来,就想通了关键,神色一舒道:“不错,可是为师没想到你第四年就修炼满了,又自己悟到了精纯灵力之法。本来以为又要花费你一点时间了,可是,没到一年,你又练满了。若论聪明,刘锋不如你远甚,如果你资质好点,刘锋恐怕也不及你。”
刘朝摇头道:“我如今的修为,保我三百年阳寿是没问题的,我知足了,哪里还敢和阿兄比。我只去了两次泥夔谷,两次都遇了险,婉儿母女从出生就生活在那里,我也听婉儿母亲说了,在那里生活很是艰难,她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却还如此顽强求生,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但徒儿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修道了?”
刘朝自己想通了,阳成子虽说心中欣慰,但还是伤感,听他问话,叹道:“原因有二,一是你的经脉,这点你应该感觉到了,灵力最初储存在经脉之中,这是基础,如果不够而强行修炼下去,到了元神这一步,就会因为灵力不够进行不下去,以你现在的灵力,最多把三魂修炼成元神,甚至还不够,七魄是不可能的。修炼成这样的结果,是灵魂失去平衡,危及自身,反倒不如留在赋灵阶段。
但你最要命的是天生灵魂之力不平衡,甚至有些是残缺的。这样,即使你有一个很好的资质,到了元神这一阶段,你修炼出来了十个元神,这十个元神或残缺或弱小或强大,本来无关紧要的失衡,就会被扩大化,本来只是灵魂的问题,到后来便会变作身体的问题,这就是你为什么不可以修炼了。
不过,只要你愿意,倒是可以修炼到赋灵阶段。不过,你的赋灵和别人的会相差很多。”
刘朝总算对自己不能修炼的原因有所了然了,但还是有点疑问,遂问道:“师父,为什么我天生灵魂之力不平衡?什么又是灵魂之力的平衡?”
阳成子回道:“你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几百年来,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灵魂之力不平衡的人。我曾怀疑是别人动的手脚,可我几次探查,都没查出来,看来是天生如此了。
至于灵魂之力的平衡,就是三魂七魄之间的平衡,对于凡人,失衡的话,可能造成身体孱弱,心虚气短,精神恍惚等问题;对于修仙之人,前期倒无所谓,但到了元神阶段,失衡就可能造成修为崩坏,道心动摇,甚至身死人灭。
在元神阶段,你修成一个元神,由于元神的强大,就会造成失衡,这时候需要你本身的灵力来暂时维持,这就要求有强大的灵力支持。在修炼元神的过程中,灵力在不断被吸收,如果灵力不够,最初都保持不了平衡,到最后就算勉强修炼出了几个元神,也不可能修全,由于失去平衡,也是害大于益,还不如不去修炼元神。”
刘朝听着师父的话语,耳旁还传来外面淅沥的雨声,再也没了最初的狂躁,倒有一种宁静的感觉。一切已明了,原来一切在最初的时候就和自己无关了。
“谢谢师父,那婉儿也不能跟着我了,我将来也只能拖累她了。我去听会儿雨,等阿兄修炼回来,他如果愿意,就把婉儿交给他好了,不行,让紫燕带着婉儿也行。”
话落转身走入了雨幕之中。
雨轻风缓,人静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