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走了。我看着这个小孩儿，整个人像是被泥土包了一层，黝黑的脸，蓬乱的头发粘着树叶，相对于瘦小的身子，他的脑袋显着格外的大，身上脏乱的衣服证明他应该是个偏远地区来的打工仔。长而肥大的裤子，使他走起路来“欻拉欻拉”的，一双布鞋拖拉着，和乞丐唯一不同的就是手里少了个要饭的家伙。
可是看这小家伙儿的年岁，也就有个十一二岁。太小了！我不禁有些感慨，当然，也只能有一些感慨。还是去等公共汽车吧，我转移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小孩！你不能上船，你不能上船！给我下去！滚下去！”紧接着便传来的一阵嘈杂。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等待游船的人群之中，正巧挤在王胖子和张胖子中间。两个胖子赶忙抽出船票一晃，紧接着拖着一身囊膪窜上了船，仿佛这个孩子随时会将一些莫名其妙的病毒传染给他们。
“你不能上去！”船员把小孩儿挡在了船下。
“大哥，行行好，我要到对岸……”小孩儿看起来有点儿着急，带着央求的语气对船员说。
“不行不行，没有票不能上船，一边去！”船员还是那么坚定。
小孩儿没有办法，晃里晃荡的低着头往旁边走了几步，一下子蹲在了河岸上，看看游船，又看看河对岸，两只眼睛里泛着干干的神情。瘦小的身体蜷在一起，宛如是河岸上的摆着的一块小石头，春风浪柳，鱼戏浮莲，这种风雅至极的景色似乎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是呆呆地蹲在那里。
“操！不就是嫌人家没钱买船票吗！”我不知怎么了，大概是沾染了一些小五身上的脾气，“哼！等我有了钱，我就他妈的买两条船横在这条河上，让没钱买票的人天天坐着船过河，每人外加一屉小笼包子，再来两块东坡肉，靠！”我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小得也许只有我能听见。人吗，活在这个世上，总要学会用最低的声音来缓解心中最大的郁闷。
心情舒畅了一些，刚要迈步往车站走，就看到旁边有一个渔民打扮的人东瞧西望了一番之后，笑着向我走来：“先生，坐船吗？”
我看了看他，不用问，这绝对是附近的船家在闲暇的时候出来拉生意的，码头附近到处都可以看到一条条的渔船，专门为那些由于各种原因不能登上游船的人准备的，不过有一样，还是要花钱，即使比游船便宜些。
“多少钱？”我试探地问道。
“你去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你去吗？”我把住的宾馆的位置告诉了他。
“去的，去的。”
“多少钱？”
“你给十五吧。”船家向我比划着。
我看了看西斜的太阳以及河岸附近越来越少的渔船，就知道还可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老板，十块钱，怎么样？”
“十块钱……”船家带着为难的神色看了看我。
我没有跟他对眼神，将目光移到了公交车站。
“好，十块钱就十块钱！”船家做了个敲定的手势。
嘻嘻，得手了。
我随着船家来到河岸，不错，船家的渔船还算可以，宽大的船篷可以坐下三四个人。据船家说这是因为他急着回家，而且我住的那个地方也正好是顺路，所以才答应收十块钱，否则他是绝对不肯的。
我走上船，紧接着船家也跳了上来，从船舷旁拿起长长的船桨，熟练地点了一下河岸上的石头，渔船便离开了河岸，向河中荡去。
可还没有走多远，我便看见了码头旁边的那块“石头”。小孩儿就那么蹲在那儿，佝偻个身子，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脸上，使他显得更加瘦小，仿佛扛不住这傍晚的阳光。在喧闹的码头上也许只有他的周围是一片的凄凉。
我在船上看着这个孩子，心里也有一些感触：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不知道他的家里是一个什么状况。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想着怎么逃学呢，靠！真他妈的生在福中不知福，比我惨的人看来还是有的是的。
正在这时，那个小孩儿看了我一眼，我和他的眼神瞬间碰在在了一起，我立刻试图避开他，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微凉的感觉使我无法躲避。
也许我不忍心看下去了，也许我真的受了小五的传染，对这那个孩子突然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喂——你要去哪儿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