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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英雄与小偷

睡梦中,安东尼闻到一阵女人的体香,心里一惊:“为了蜘蛛弩,这些狼崽子竟然要用美人计对付我,这可怎么办?”转念一想,“蜘蛛弩的原始图纸我藏在二楼的书房里,谁也找不到。没有图纸,再美的人也没法子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来!”一想到这个,不禁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睁开眼一看,洞穴中的情形却让他连叫了三声:“真是怪了!”

这时朝阳初升,太阳光从洞口透进来,他看得清清楚楚:在他身上盖着一件女人的披风,阵阵女人体香就是从披风上传来的。这披风朝上的一面是丝绸制成的,颜色浅蓝;朝着他身体的一面却缝着一层羽毛,就像是从某只大鸟身上扒下来的一样。他的头下枕着几件新衣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离他的右脸不远处有个大盘子,里面放着三块巨大的肉饼,还有一罐甜酒。但是洞中除他以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还真是奇怪了。

安东尼冷笑两声:“狼崽子们,无论你们有什么阴谋,对我都不起作用。要我吃你们的东西,休想!”忍着肚子饿,起身向洞外走去。才走得两步,他又站住了,挠着头说:“好象有什么不对?”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想到自己腿上有伤,怎么可以这么轻松的走路?低头一看,自己左边小腿上的裤管卷起,从胫骨旁边有个铜钱大的疤,腿肚子后面也有个铜钱大的疤,那枝贯穿整个小腿的箭竟然不见了,那么严重的伤竟然完全好了!“真是怪了!”他又念了句。他心里想如果有人帮他拔了箭,治好伤,那么箭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左右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那枝箭的踪影,正要放弃时,却看到石头的洞壁上直直的插着那枝箭,没入石壁足有十厘米深,这显然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了。“难道世上真有神仙?”

安东尼伸手去拔那枝箭,使了半天劲,箭纹丝不动,箭杆却发出“嚓嚓”的声音,像是要断了。他一阵头晕,肚子饿得绞疼起来,不得不放弃,转念一想:“美人计我都不怕,还怕这些吃的?先吃饱了再说!”那三个肉饼每个都有小脸盆那么大,但是松脆可口,饼里面包着的碎肉非常嫩,一咬即化。他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没想到那么大的饼竟然可以吃完一个。剩下两个饼他用披风包了起来,挂在肩头。既然吃了东西,那么衣服就不算什么了。他身上原来的衣服已经破得不像样子,这时有新衣服,自然就换上了。衣服似乎有些不合身,但是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收拾得整齐了,他昂首挺胸的走出山洞。

外面也没有看到人影,甚至连只飞鸟都没有。山洞不远处的那株大树现在只剩一截半人高的树桩了。安东尼忍住了没有说:“真是怪了。”跑过去一看,只见这树似乎是被人一刀斩断的,切口非常平滑,而且这树被斩断的时间不久,切口处还不断的渗出乳白色的树汁。树冠的部分则落在下方的河道里,枝叶青翠,仿佛生机无限的样子。这树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能够一刀砍断这样的大树的人,也只有《凯旋书》里的英雄了。“看来我的壮举已经惊动了英雄了。”安东尼记得有这样的故事,一个平凡的小子,却因为心里的赤诚,竟然可以让英雄从天而降,帮助他解围。可是从披风看来,这次帮助自己的英雄是个女人,《凯旋书》里记载的英雄虽多,却没有一个女人啊!“我明白了,这必定是将来会与我一起被记录进《凯旋书》里的女英雄。”安东尼知道自己的英雄之旅不会太孤单,难免遐想万千。

他对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找路回到玉泉村,村里已经被火烧成了一片白地。他的家似乎是火场的中心,所有东西都被烧毁了,仅剩一堵墙壁还站着。安东尼不但不难过,反而万分高兴,“哈,既然我注定要成为英雄,这些苦原本就是英雄应该受的!”他心里想着:“既然青狼国入侵我国,那么理查德国王一定会召集英勇的武士组织军队进行反攻。我如果到了苍水城,加入军队,不是离成为英雄更近了吗?”可惜他知道苍水国的首都也叫苍水,却不知道它具体在哪儿,只能朝着与石榴关相反的方向前进。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心里除了兴奋还是兴奋,一路小跑也不觉得累。走了半天,突然听到山上有人大叫:“救命,救命!”此时他仍然在山里,抬头一看,却见半山里吊着个人。那人身上全是血,也看不出是谁。听口音不像是玉泉村附近的人,安东尼想了想,“这个人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他就是苍水国的叛徒,我救了他不是犯了错误吗?”决定不理,继续埋头走路。

半山里吊着的那个人急了,两个腿一蹬一蹬的,整个人在吊着他的树上晃起来,“救我,救我,安东尼少爷,救我一命啊!”叫到后面,已经带着哭腔了。安东尼不由站住了,“你是山精吗?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这人竟然能够喊出自己的名字,那那可真是奇了。

“是我啊,我叫阿历克斯,你见过一面的,在你父亲的葬礼上。安东尼少爷,你再想想啊!”半山里吊着的人大声叫。安东尼听对方连自己父亲的葬礼都知道,心里就有些信了。原来在他父亲的葬礼那一天,他坐在遗像前思考生命与死亡的联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来了些什么人,也许有外村人呢?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来到半山腰,只见一个青年吊在三米多高的树上,衣服上全是血痕。“你怎么被人吊起来了?”安东尼跑到树下,仰头问阿历克斯。阿历克斯似乎没有什么力气了,低着头说:“青狼人来了,我杀了他们几个人,他们抓住了我。但是没有杀我,只是把我吊起来狠揍了一顿,让我自生自灭。”安东尼听阿历克斯说他杀了几个青狼人,不由肃然起敬:“原来是个英雄,我倒小看你了。”阿历克斯哀求说:“快点放我下来,求你了。”安东尼这才跑到树下想爬到树上解开绳子,只见树干上青苔密布,青苔间又有长红毛的毛毛虫爬来爬去,不由心里发毛:“这树我爬不了!”

阿历克斯气得翻了几个白眼儿,“拜托你了,帮帮我,我已经被吊了三天了。”安东尼听了这话,竟然停了下来,大声说:“你撒谎!我父亲的葬礼在昨天,青狼人也是昨天才到,你怎么可能被青狼人吊了三天?”阿历克斯急得哭起来:“你父亲的葬礼是四天前的事情,你看我这张脸,看见没有?我脸上这道疤,你想起来没有?”安东尼愣愣的看着阿历克斯的脸,突然间说道:“原来是你!”

原来他父亲的葬礼那天,有三个士兵闯了进来,其中一个青年士兵的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阿历克斯就是那个青年士兵!“原来我昏迷了三天!”安东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山洞里沉睡了三天,难怪那么大的一个饼,自己可以一口气吃完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先把我放下来吧!安东尼少爷!”阿历克斯再次哀求。安东尼再看一眼树干上的毛毛虫,摇头说:“这树我爬不了!不过我会想办法的。”他眼睛左右一看,就看到半把断剑散落在草丛里。这剑是阿历克斯的,可能在与青狼人的战斗中斫断了。安东尼捡起剑,跑到附近的灌木丛中。这里生长的灌木大多是叫做披麻柳的一种细长树类,树皮上有麻布一般的纹理,十分坚韧。安东尼砍下两株麻布柳,剥下树皮绑在一起,再把半截断剑绑到长竿顶上,然后举着这个长竿去够绑着克历克斯的绳子。

断剑在绳子上磨了十几下,这才割断绳子,阿历克斯软软的掉了下来。安东尼解下断剑,扔到依着树干奄奄一息的阿历克斯脚下,用《凯旋书》里的台词说:“现在你自由了!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转过身,再背诵书里的台词:“我又做了件好事,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阿历克斯有气无力的说:“安东尼少爷,不要忙着走,帮我,帮帮我。”安东尼郁闷极了,“为什么书里写的跟现实不一样呢?人家书里英雄救了人,那些人无一不是感恩戴德,跪下谢恩,怎么这个家伙有这么多事儿?”回头一看,却见阿历克斯两只手捧着断剑,捧了几次剑都掉到地上。再看阿历克斯的双手,已经肿得像两个馒头一样——人手被绳子吊住,气血不通,自然会肿涨,时间长了会残废。哪像书里写的那样,一个人吊了十天半个月,只要有食物和水就可以活得生龙活虎的?

可是这样的道理安东尼哪里会懂得,他一边埋怨一边向阿历克斯走去,“唉!我真是救了个麻烦啊!”解开阿历克斯手上的绳子后,安东尼再次想走,但是阿历克斯又叫道:“少爷,有吃的没有?”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安东尼肩头那个女人披风做成的包裹。

“啊——”安东尼郁闷得用拳头砸自己的额头,“我……怎么会惹到这个家伙?”他解开包裹,拿出一个饼,撕了一半,再看一眼阿历克斯饿得像狼一样闪着绿光的眼睛,干脆把两半个饼全部递给了阿历克斯,“吃吧吃吧!这是我最后的财产了!”阿历克斯两个手掌上没有知觉,只用手腕夹住饼,伸嘴吃了几口,突然间噎住了,大声咳起来。安东尼长叹道:“我哪里是什么英雄,我就是个保姆!要喝水吧?我去打水!”

“少爷!”阿历克斯突然大叫一声,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对安东尼说:“你把那块大石头翻过来。”安东尼忍住气,“好好好,你有伤在身,我去翻。”顺着阿历克斯的目光,他看到一块两尺多长的方形石头,翻开石头一看,下面竟然有三个金币!安东尼不由叹息说:“差一点就要死了,你还惦记着这几个金币啊!”捡起金币,回到树下递给阿历克斯,“给,你的金币。”

阿历克斯眼睛通红:“不是,这是你的金币!我们和村里的人一起,偷了你的金币——其他的全部被青狼人搜走了,只剩下这三个了!”安东尼拿着金币愣住了,“你是英雄,又是小偷?”阿历克斯心里难过,“对不起!我们也是心里有愧,怕你追究,所以,放火把全村都烧了。”他目光转向那把断剑,“如果你觉得我该死,就捡起这把剑,一剑把我杀了吧!”安东尼伸手捡起断剑,嘴里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杀死青狼人的英雄怎么会是小偷?怎么会这样?”阿历克斯双手捧着饼,闭着眼睛等死。安东尼突然一笑,“我是注定会成为英雄的人,怎么会为了这几个金币杀人呢?哈哈哈,我战胜了我自己!”

阿历克斯睁开眼睛,大声说:“村里有叛徒!本来我们藏得好好的,但是那个叛徒引来了青狼人,把村里人都杀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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