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张春华是被司马懿唤醒的。
望着明显还没从苏醒的迷茫中回过神的小脸,司马懿笑了笑,伸出手拨开贴在她额前的发丝。
“起吧,待会儿还要去敬茶。”司马懿的声音很轻,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嗯,”张春华皱了皱鼻子,慢慢坐起来。
他好像很高兴?张春华眯着眼睛看了司马懿好一会儿,只从他的表情看出了笑意,但自那双深邃的眼里无法接触到他的真正情绪。
“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认识自己的夫婿了吗?”司马懿忽然勾起唇打趣道。
呕,老狐狸。对于他的玩笑话,张春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见到张春华无语的别过头,司马懿这才让下人进来伺候二人洗漱。
也许是有外人的关系,这次她给司马懿擦脸的时候他没有出声。
她现在的身份有些微妙,虽然未与司马懿圆房,但已为人妇,即使她未成年,梳头的丫鬟还是照着规矩给她挽了妇人髻。
司马家人丁很多,除了节日之外,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用膳。两人简单地用了早膳,这才往主屋去。
“一会儿敬茶,大哥他们也在。”司马懿提醒了一句。
张春华知道,他们八兄弟历史上称为“司马八达”,先不说各自成就如何,单单兄弟八人集体效力曹魏这点,足以看出兄弟之间的感情定然不错。这点很大程度上要归功大哥司马朗,若非他亲自对几个弟弟以身作则的教导,按他们的聪明程度,长大了只怕是一群不省心的。
对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张春华没什么印象,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仅仅只是在三国志的注解上提及他与曹操的一段事迹,真实性不可考。不过想到以后与公公婆婆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她就没有刻意去琢磨。
敬茶之后,公公婆婆发了红包,婆婆给了她一个玉镯,然后司马懿带她认识他的兄弟们。
司马朗俨然一副家长的风范,但掩不住骨子里的亲和力,张春华对这个大哥是发自内心崇敬的。他对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出门办差了,现在司马朗应该已经在曹操手下办事。
倒是司马孚笑嘻嘻地跟张春华打招呼:“见过二嫂。二嫂,若是二哥欺负你,只管说出来,孚与大哥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张春华瞥了司马懿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说道:“那就谢谢三弟和大哥了。”
其他几个兄弟,张春华也都一一打了照面。
等夫妻二人回到了院子,司马懿让这个院子的管家拿出账本与钥匙交给张春华,“夫人,今后这些交给你了。”
“夫君请放心,妾身会办好的。”人前给足男人面子这点,张春华用语言和行动一丝不苟地履行着。
“嗯。”司马懿结果让人从书房拿出一卷书,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了起来。
张春华叫人备了茶水点心放在一边,这才拿着账本和钥匙去了库房,把自己的嫁妆好好打点一番。
司马懿一手支着头,目光落在书卷上,那些字却没看进去,心里想着今天张春华偷偷瞄自己的表情,上辈子的妻子说话做事前是不会留意他的态度的,或许是过于自信,现在的张春华似乎表现得十分小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份小心在对上他的时候,甚至对他的反应重视到了不安的程度。
这不是一件好事,他想,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她不是上辈子的张春华,她的过分淡然与小心令他感到不舒服,他一早就计划好要迎娶的女子,可不能一辈子那么紧张地与他生活。司马懿决定找机会试探一下张春华。
张春华清点好嫁妆后,让丫鬟都下去侯着,独自一人回到房内,感知了一下周围无人监视后,挽起左手的袖子,仔细端详小臂上的蝶形胎记。
刚才温度突然升高,把她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这个温度不会灼伤自己,张春华还是担心空间产生什么变化,右手探了探,发现空间的大小没变,植物生长没有异常,只是在泉水附近多了一层薄薄的雾,难道这就是升温的原因?
张春华并不知道,她的这个空间其实是她穿越的时候,被时空缝隙强行从现代空间撕裂出来的一部分,然后跟着她到古代,因为不属与这个时空,所以空间内的时间与外界不同,而司马懿是重生的,他身上带有帝王应有的龙气,与他的接触会导致空间气场收到牵引,不过并不是坏事。
手臂上的温度恢复了正常,张春华始终探究不出问题,索性不再去想,开始翻着司马懿交给她的账簿。
司马懿大她十岁,看上去还没有出门办差的打算,所以院子的财务还是很简单的,大多都是每个月的流水账,翻了几张后大致掌握了进出项,心里有数之后就把账本和钥匙收进了空间,这种东西,想来想去还是放在空间安全。
不过,张春华有些想不通,照理来说,司马懿这个人完全是按照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来走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有什么意向,但也不完全像自己无所求的心态。
其实历史原本要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司马懿刻意回避了不少,比如说南阳太守杨俊、尚书崔琰他们对他的评价,上辈子的忍耐在再活一次之后更上一层楼,司马懿甚至觉得自己的无为已经接近后世的竹林七贤了,什么“常慨然有忧天下心”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
活了一世,连死前都还在为曹魏平叛奔波,如何丰功伟绩最终还不是在司马炎的追封付之一炬,所有人都只知道他司马懿“非人臣”,那些功绩,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幸好死后的游历没有遇上曹子桓,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司马懿每每想到这里都忍不住叹气。
书卷一个早上没有再翻动,司马懿飘忽着思绪也没人敢上前打扰,直到张春华让人请他回去用午膳,他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臂,差人收了书,自己走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