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下)
圣榜揭开,大殿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敬仰之意毫不吝啬的流露了出来。
“得蒙道家至尊--天云阁的厚爱,破格录入我邢家子弟--邢天羽,免去那每五年一届的选拔年轻翘楚的“云试”初试!这是天羽的际遇,同时是我们邢家的无上荣誉!“邢瑞风手持圣榜,面带自豪之色在大殿之上振臂而呼,大殿上众人也是一阵欢呼。
反而,正站在大殿中央之上的邢天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众人激动的神色,不知道这圣榜的意义何在?为何收此圣榜好似光宗耀祖之事?
”天羽,接榜!“邢瑞风从正座上离开,站了起来,洪亮的嗓音在大殿之内响起。
邢天羽走上前去,单膝下跪,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邢瑞风手上的圣榜。在接过圣榜之时,圣榜顿时金光四射,榜上风飞云动,金色光芒闪烁,宛若惊雷,射亮四方。
邢天羽将圣榜卷起,随着圣榜的逐渐卷起,金色华光也慢慢消失,最终全部被收进了长卷之中。
待得大殿上众人还沉浸于此番胜景之时,大殿门口陡然阴风四起,地上的尘土被这道阴风悉数卷起,形成一道道灰色漩涡滞留在半空之中,久久不能停息;明媚的天空,在此刻也昏暗起来,一片片乌云遮住了灿烂的阳光,大地抹上了一抹肃杀阴冷。
“此等胜景,怎能缺少的了我?”尾随着声音而进入大殿的是一陌生男子,此男子一身黑袍将全身裹的严严实实,唯一漏出来的是一张皱纹满布苍老无比的脸,那皱纹并不似岁月年轮碾压过后的样子而是被一刀刀划成这样的,甚是恐怖。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黑衣男子如鬼魅一般飘至邢天羽身旁,从黑色长袍中伸出一只枯槁不堪的双手,紧紧地捏住了邢天羽的脑袋。
邢瑞风见此景,双眼暴突,手臂上的青筋暴动,但却不敢擅自出手,“你是何人?胆敢在我邢家府上造事!还不赶快放开我儿?”一巴掌狠狠的拍在座椅的扶手之上,咔嚓一声巨响,扶手应声而落,声响在大殿上久久回旋,爱子在自家大殿上被突然闯入的陌生男子控制,怎能让作为一家之主的邢瑞风不怒。
“邢家?哈哈......邢瑞风,你以为你举家搬到这南荒之地我就找不到你了吗?”黑衣男子口中充满了嘲讽,言语之中似和邢瑞风早已结仇,此番不过是报仇而来。
听到黑衣男子这番话,邢瑞风脸庞轻微抖动了一下,因怒而站起,此刻却又坐了回去,“你想怎么样?”口气之中尽是无奈,“想不到你这些年变成了这番模样,那些陈年旧事皆是我所做所为,与小儿无关!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便是。”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现在你那一身老骨头,我现在已经看不上了。”说话之间,捏着邢天羽脑袋的手不断发力,脑袋之上不时传出轻微的咔咔声响,头骨好像随时都会崩裂,手中浓烈的黑气顺着枯瘦的手指不断侵入脑中。
“当年是我做的不对!但是还请你放了手中的小儿,毕竟他还年事尚小,不应该承担我当年的过错!”邢瑞风眼神闪烁,恰似悲悯,恰似后悔,但现在的一切都是于事无补,当年是自己错了,即使现在儿子在对方手中,也没有了一家之主的霸气。
下座的福叔见小少爷被莫名而来的黑衣人擒在手中,心中火急,如云中踏步,步履轻盈飘至大厅正中,单手结印,手掌之间风雷之声四起,单掌猛推,风雷夹杂着破空之声向着黑衣男子而去。
黑衣男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略带嘲讽之意,黑色绣袍一挥,在身前形成一处圆形黑幕,黑幕之上如水流一般盘旋着浓厚的黑色雾霾,雾霾之上传来阵阵毛骨悚然的哭号声。
正坐之上的邢瑞风见此景,低声呢喃:“想不到这么些年,你竟然堕落如斯,悔矣!”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给了他很沉重的打击,多少年来,这一切都横在心头,本以为可以慢慢褪去,心结也已经打开,可是当曾经的罪孽又重新摆在眼前时,天塌地蹦,心头的结原来还在那儿,一点都没有变。
黑幕将风雷之力阻挡在两者之间,风雷之力遇到黑雾微微的挣扎了一下,就好像遇到天敌一般,想着放弃,但是福叔却在不停的催动着,风雷之力如收到鼓励似的,狠狠的撞击着黑雾,每一次撞击,黑幕上都会形成一圈涟漪,就同水流一样。随着撞击次数的不断增加,风雷之力暗淡了下来,此消彼长,黑色雾气幕墙却愈发的光亮起来,随着风雷之力最后的一次撞击,黑幕中间形成一个迅速旋转着的漩涡,将风雷之力最后一点残余全部一口气吸了进去,一切还都没有结束,迅速旋转的漩涡带动空气。虚无缥缈,无法看穿的空间在此刻却好像有了形体,在黑幕之前,慢慢凝聚,缓缓转动,越变越大,在黑色漩涡前形成了一股白色的空气漩涡,漩涡转动,狂风卷袭着邢家大殿,如龙戏水一般,大殿上的一切都被这股强劲的旋风吸向正中的白色漩涡。
大殿之上,邢家众人中,除精装男丁之外,还有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男子对于这劲风还稍有抵御之力,但老弱妇孺却一下子都被吸到漩涡的跟前,眼见就要被白色漩涡吸进去。
正座之上丝毫不为所动的邢瑞风站了起来,双手在胸前不断摩挲,手掌之间形成了一个实质的水晶球,水晶球一出现,大殿之上原本躁动的空气也安静了下来,白色漩涡的旋转速度也渐渐减弱,最终消散在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的众人被这股旋风吹的甚是狼狈,由于黑衣人这一出,众人对眼前这人都表现出了忌惮。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对于你是有愧疚,但是也不可能容得你对邢家众人如此,你要是报复,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了!没必要牵扯那么多!”邢瑞风虎躯震动,一扫愧疚之色,重拾家主之威,怒斥道。
“行!”黑衣人松开手中邢天羽的脑袋,“我要你的一只臂膀,看你是否舍得?”似开玩笑又似真话。
被黑衣人松开的邢天羽双目全黑,丝毫看不到眼白,木讷的站在一般,之前的那股机灵劲消失的无影无踪。邢母见状,快步上前去将邢天羽拉到侧边,紧紧的拥在怀里,手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脸怜惜。
听到此等要求,下手两侧发出一阵惊呼,“家主,休要听从这妖人的要求,我们邢家众人难道还怕他只身一人?”刚刚受挫的福叔,一脸刚毅,道。
站于正座之上的邢瑞风摆手,无奈出言,道:”此事我自有定夺,阿福你带领邢家众人退出大殿!“
”可是。。。。。。“
还不待得福叔说完,邢瑞风怒斥:”按照吩咐办!“
福叔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似还有千言万语,但邢瑞风的命令却斩钉截铁,由不得一点违背,”属下遵命!“。转身便带着大厅之上众人离去。
”老爷~~“邢母眼中噙着一丝泪光,双手紧紧的拥着怀里的邢天羽,哭声道。
邢瑞风目光投到邢天羽母子俩的身上,一丝无奈,一缕忧伤萦绕在心间,心中却有了自己的打算,“好好照看天羽,好好照看自己。。。”只此一句却饱含了千言万语,若离若弃,却有千丝万缕情节难以割舍。
邢母似明白了什么,眼角的泪光化作颗颗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滴落,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拉着失去灵气,木讷不堪的邢天羽离开了大殿,一声叹息,如穿越千年的哀思回荡在邢家恢弘的大殿之上。
见众人都已经离开,邢瑞风将送离邢家母子的目光缓缓收回,落在了大殿之上黑衣男子的身上,轻微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道:“大哥,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这么多年,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想不到我们再次见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想不到你还叫我大哥,我还以为你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将我这个大哥从你的脑海中磨灭了!”黑衣男子言语也是平静无波,缓缓道来,仿佛在诉说着老友之间的情谊。
“当年是我一时利欲熏心,这么多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受着心里的煎熬,你根本不能理解这种痛楚。当年是我错了,但是还请你放了我小儿,能将解药交予我,毕竟罪不在他,况且他还是你的侄子,你没必要下此狠手!“邢瑞风双指顶着太阳穴,这煎熬让他有点憔悴,口中哀求道,”只要你放了我儿,我可以任凭你处置。“
”你这时候到看开了,如果当年就这样,我们也不会落得这样的境况!“黑衣男子也是一声叹息,这么多年了,其实当年的仇恨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只是这次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到这原本一辈子都不会来的地方,竟然还在这里发现了自己寻找了二十年的邢家,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仇恨已经淹没,有的只是一丝不甘,不甘也只是心气,没了便就没了。
邢瑞风目光与黑衣男子藏在黑色斗蓬里墨黑的双眼交汇,竟一时无语,只有一声苦笑。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立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黑衣男子向大殿门口走去:”一切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声音很轻,邢瑞风却听的很清楚。
看黑衣男子的身影渐渐消散在大殿门口,邢瑞风的身形动了动,想迈出去的双腿却被莫名的情绪禁锢着,脱口而出的言语也在蹦出来之前咽了下去,还是一声叹息,低声呢喃:这么多年了,就这样吗?身体如被冰封后瞬间破碎一般,摇摇欲坠,随即瘫坐在座椅之上。
静谧,又重新占据了吵杂的邢家大殿,若不是大殿之上被漩涡吸的七零八落的家饰,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这背后了却了一段仇怨,却开启了一段新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