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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凄美决(八)

【29】

满天星。满山歌。

“天堑”的另一端传来“忘尘”族人欢快的歌声,烺和采儿站在“天牧”的门前。

“烺小姐,那儿好热闹,好想去呦!”

“是呀,我也想去。”

“那您跟佫少爷说说嘛,佫少爷最听您的话了。”

正在这时,佫珞从不远处向她们走来,“想到哪儿去?”

“‘忘尘’。”烺说完,同时用有些可怜的神情望着佫珞。

原本迟疑的佫珞随即说:“那……我陪你去吧!”

草原上,族人们围着火红的篝火载歌载舞,男人们大口大口喝着烈酒,吃着烤肉,大家都在尽情地唱歌,跳舞。当他们看到来了客人,都表示热烈地欢迎。

此时,上前来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他是“忘尘”的族长,老族长说道:“年轻人们,加入我们的庆祝队伍吧!”

烺说道:“谢谢老族长,我还想请问一下,你们今天在举行什么庆祝活动啊?”

“哦,今天我们族中有一户人家抱了孙子,为我们‘忘尘’又添了一员,哈哈……”

采儿听了插嘴道:“这个……也需要全族人一起庆祝吗?”

“当然,我们这儿世代有一个规定,不管哪户人家,不管发生什么事,全族人都要同悲同喜。”火光照耀在老族人的脸上,使老族长显得神采奕奕。“果真是一群快乐的族人。”烺感叹道。

老族长又道:“你们是远方来的客人,我却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惭愧,惭愧。来,我敬你们一杯。”烺接过老族长递来的酒杯,正要喝时却被佫珞挡住了。烺微笑着推开佫珞的手,一饮而尽,随即说道:“好酒。”然后,便随采儿和洒沙加入了欢舞的人群。

佫珞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烺,他担心烺的伤口会旧病复发,所以,他要默默地守护着她。

老族长端着一杯酒走到佫珞身边,问道:“为什么不跟大伙儿一起玩啊?”

佫珞回头看了一眼这位满头白发,但笑容亲切的老族长,本不想回答,但不知怎的还是说道:“我不喜欢热闹。”

“那你一定是陪别人来的喽,是陪那位穿蓝衣的姑娘吗?”佫珞猛然回头看着老族长。

老族长笑了,说道:“呵呵,我这个老头子也是年轻过的哦,从你刚才为那姑娘拦酒和看那姑娘的眼神,呵呵,就知道你很喜欢那姑娘。”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得出来,那位姑娘充满活力,热情,就想太阳一样,能给人温暖。她喜欢的人应该是那种沉稳,对什么事都抱有希望的那种人,当然,这些特质你都有,可有两点你没有。”

“哪两点?”佫珞竟不自觉的问出了口,他竟然会在乎一个凡人的话,还是因为太在乎这个答案?

“幽默和对待其他事物的兴趣,你不愿意对谁都敞开心扉,你只忠于自己喜欢的。当然,如果你真的这样了,只怕就不是你了。”

佫珞不喜欢被别人看透,也许是因为从小就习惯了孤独,佫珞不会轻易流露出他的感情,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怕被人看透,被人看透,就好像是被人脱光了衣服,连一点遮羞的东西都没有了,这让人脸红,更让人恐慌。佫珞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喜欢热闹,我想喝喜酒。”说完,老族长便一仰脖子,喝完手中的酒,然后笑呵呵地走了。

佫珞皱着眉头,老族长说的那种人,有点像浪,这就是烺爱浪的原因吗?佫珞突然觉得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跟凡人说话,竟还说了这么多。

有个小女孩走到烺面前:“姐姐,你好啊。”小女孩扎了两个可爱的冲天辫,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脸,说:“嗯,你好啊,小妹妹。”小女孩将手中的肉串递给烺,说:“姐姐,你吃,这个肉串很好吃的哦。这一串还是我烤的呢!”“哇,真厉害,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木棉。”“木棉?应该是植物的名字吧!”“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木棉花开的时候,所以叫木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烺。”“哦,烺姐姐好。”正在这时,有个小女孩喊木棉到她那里玩,木棉一边答应着,一边向那个小女孩挥手,然后跟烺道了再见,便跑过去玩了。

烺咬了一口手中的肉串,果然香酥可口,然后也拿了一根肉串跑向佫珞。

佫珞有些为难地看着烺塞给他的肉串,说道:“我……不喜欢吃。”

“不喜欢吃?我看这句话完整的意思应该是‘我不喜欢吃人间的东西’,对吧?”烺双手交叉在胸前,背对着佫珞,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别生气,我吃……”佫珞拿着肉串艰难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很好吃吧!”烺转过身笑着问佫珞。的确,原来人间的东西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烺突然正色道:“珞,我希望你能够试着去接纳人间的事物,人间也有美好的感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一切都是庸俗和平凡的,在人间,你可以很容易就交到朋友,我不希望你永远都的孤独的,我真的希望你能快乐。”佫珞愣住了,竟有了或许烺开始喜欢他的错觉,心里有一种丝丝甜甜的感觉。“我会试着接受的。”烺笑了,拉着佫珞是手说道:“走,我们去跳舞。”

佫珞一只手轻握着烺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搂着烺的腰,佫珞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不自然的朝烺笑了笑,竟很是可爱,羞涩,烺也笑了,轻声在佫珞耳边说:“搂紧我的腰,我要转了。”

旋转,旋转,旋转……佫珞和烺跳得竟是如此合拍,而且佫珞的舞技竟也是出奇的好,的确,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东西可以难倒佫珞的。烺感叹道:“你真厉害,为什么以前从没见过你跳舞?”“不习惯。”“那你可惨了,和我在一起,你所有的不习惯,以后都要变成习惯了。”

一曲舞跳完了,全族的人都在鼓掌,老族长兴奋地说:“恭喜、恭喜,恭喜二位。”“老族长,恭喜什么?”烺不解地问道。“在我们‘忘尘’,男女方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如果有谁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邀请他(她)跳舞,如果两个人跳得很合拍,就表明另一方也喜欢对方,并接受了他(她),二位跳得如此合拍,难道我们不应该说恭喜吗?”老族长刚说完,周围的人群便开始起哄,齐声说着:“恭喜、恭喜、恭喜……”并围着佫珞和烺跳起了舞。“老族长,我们不知道你们有这个习俗,我……”烺急忙辩解,可却被老族长打断了话,“啊呀,姑娘入乡随俗嘛。”“老族长,天黑了,我们想回去了,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了。”说罢,烺转身便走,烺想赶快躲开这个爱牵红线的老族长。随即身后,传来老族长爽朗的笑声。

这个习俗,佫珞是知道的……

【30】

因为不想用仙术,想靠自身的力量一步一步地找到烺,所以走出这片森林,浪花了不少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在等什么,但等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浪开始有些茫然,是往闹市走吗?只要向东走就可以找到吗?那个远离尘嚣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街道依旧如曾经与烺在一起的时光一样热闹,车水马龙,到处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那时,他们是多么爱这种气氛,因为这里有着浓浓的生活气息,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感觉。路过悦香客栈时,浪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慨,可现在内心的无助与烦躁也是别人所无法理解的。

浪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转身,是銮雪。

“是你……”

銮雪走上前,微笑着说:“你留了信给我,让我很意外,也很感动,所以,我想帮你。”銮雪说着掏出一面很精致的银框镜子,“这是灵缘镜,它可以灵敏的感觉到任何有仙气的事物,并能显示出在哪里,所以,我们应该可以很快找到烺。”“銮雪,谢谢你。”浪很感激的望着銮雪,銮雪轻笑道:“不要说了,现在找到烺才是最重要的。”“銮雪,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可是我……”浪没有接下去说,而是转过话题问道:“我以后可以叫你雪吗?”

銮雪惊喜地说:“当然可以。”浪也对銮雪笑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笑,浪愧疚地望着銮雪,是的,他除了感激她,其他什么都给不了……

【31】

烺一个人骑着马来到“天牧”不远处的瀑布边。因为她和浪都喜欢瀑布。浪?又在想他了吗?是呀,自己哪天不曾想他呢?即使他刺了他一剑,即使那一剑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即使她为此变成了凡人,她也一直无法忘记他。

可是,也总忘不了浪亲吻銮雪的那一幕,他为什么不解释?难道……胸口又开始很痛了,这似乎成了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唯爱”幽幽地闪着青光,又想到浪那坏坏地笑了。他现在又再对谁笑呢?还是,也像她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对方……

佫珞静静地站在山岩上,望着远处的烺。这些日子,虽然大家都很默契的不谈关于浪的任何事,可是,她还是会想浪的吧,她一定还是无法忘记浪,即使他把她带到这个浪很难找到的地方。是的,佫珞承认,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因为不希望烺很快找到烺,因为希望能和烺多呆一段时间,他为此将烺带到“天牧”。

烺,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我只要你对我的爱有对烺的一半就够了,虽然佫珞觉得自己要得并不多,但……这是不是永远只能是一种奢望呢?

烺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回头,是佫珞。烺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的感动,还是……烺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吓到了,烺摇了摇头,拒绝自己再想,烺仍然固执的认为,她的心里只有浪,即使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再与他有交集,可是,她仍然只爱浪。

【32】

灵缘镜的周围闪出珍珠白的亮光。銮雪停住了,浪问道:“怎么了?雪。”“灵缘镜好像感应到什么了。”銮雪正说着,灵缘镜的镜面慢慢出现了一副画面。

在一个四面环山,环水的地方,有着奔腾不息,飞流直下的瀑布,青青的带着生机的草原,还有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像一条银亮的带子,一直延伸到远方……镜面突然一闪,黑色的披风,依旧是那种表情,冷漠孤傲,镜面又一闪,是采儿,仍然是扎着可爱的歪辫子,然后是洒沙,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烺呢?为什么看不到烺?”浪急切地问道。“灵缘镜是可以感受到仙人的,至于凡人则感应不到,为什么没见到烺,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浪失魂般站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说。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灵缘镜感应不到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浪皱着眉头,紧握了焰红剑,说道:“赶紧找到他们。”

銮雪望着已一个人走上前的浪,心隐隐的在痛,她多么希望自己哪天也可以在浪心中拥有像烺一样的地位。

可幻想又有什么用?銮雪只能追上浪的步伐……

【33】

今天,烺有些坐立不安,佫珞关切地问道:“烺,怎么了?不舒服吗?”“没有,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这些天,“唯爱”总是不停地闪着青光,而今天特别强烈。

突然,采儿和洒沙跑了进来,采儿说道:“佫少爷,烺小姐……浪……和銮雪来了。”

恍如电击,烺呆住了,不知是应该喜还是应该悲,他终于找来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又是那么不开心?佫珞嘴角弯出一道凄美的弧,他们终究还是找到了。佫珞回头望着烺,烺只是怔怔地一句话也不说,佫珞很清楚,只属于他和烺的快乐生活结束了。

烺望着站在“天牧”门外的浪,看到浪憔悴的眼神,散在额前凌乱的头发,还有脸上青色的胡渣,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修剪了……烺已经心痛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原来是那么爱干净的人,可现在……这一刻,什么埋怨,什么气愤都消失了,有的,只是心疼……

浪看到烺好好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她为什么换成蓝衣?不想问,怕听到伤心的回答,原来自己一直是在逃避,因为怕失去她,所以一直不敢面对现实。

浪很想上前紧紧抱住烺,但是却怕烺还是没有原谅他,怕她会再次推开他。浪顿时觉得手足无措和沮丧。

銮雪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是的,她早已习惯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因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烺和浪才天生一对,迟早都是要在一起的。

佫珞说道:“你们都进来吧。”浪望着佫珞没有说话,就在烺要转身进“天牧”时,浪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冲上前拉住烺的手,一转身,便消失了,终于决定要向烺解释清楚。

瀑布边。

浪望着背对着他的烺,开口道:“我们俩都喜欢瀑布,喜欢它飞流直下的轰轰烈烈,喜欢它的义无反顾,更因为,就是在瀑布边,我们相爱了。我们说过,我们的爱要到地老天荒,烺,你明白吗?我永远都爱你,永远也只爱你,请你相信我。”浪强行扳过扔背对着他的烺。

烺冷冷地说:“凭什么要我相信你?”烺终于开口了。

“如果我不爱你,那我为什么还要风尘仆仆的来找你,为什么?”

“因为你刺了我一剑,你只是因为内疚。”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右手抬着烺的下巴,左手搂着她的腰,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浪终于放开烺,“相信我了吗?”

烺的脸变得很烫,很红,她快屈服了,但是她还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跟銮雪在一起?”

“雪是为了帮我找你,我跟雪之间真的没什么。”

“好亲热啊,都叫雪了,还说没什么,哼,还有那天我看到的一切又怎么解释?”烺气呼呼地问浪。

“之前你跟佫珞一起回魔界了,之后我去魔界找你,你又不理我,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我很伤心,所以就喝了很多酒,之后醉了,把雪当成了你,结果……”浪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却又突然蹶起嘴,鼓起腮帮,说道:“哼……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原来你是真的已经不爱我了,是我自作多情,竟还跑过来找你。”浪说完转过身不再看烺。

烺急了,说道:“谁说的?我……”话还没说完,便知道上当了。果然,浪笑嘻嘻地转过身,说:“嘻嘻,你还是很爱我的,对不对?”说完,上前抱紧了烺。唉,只要他撒娇,生气,她就投降了。但烺还是酸溜溜地说道:“跟銮雪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很开心吧!”“小傻瓜,你把我所有的爱都带走了,你还要我怎么快乐?”

瀑布边,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还是幸福地相拥在一起。

【34】

雨刚停,天空是杏白色的,地面上的水迹在迅速蒸发。四月的阴天,光线被隔绝在厚重的云层之上。整个世界带了些微苍白的凉意。

三界又出现了一股强盛的新生力量——冥界。

冥界就像是三界中沉睡醒的新王,它出现不久,就迅速占领了三界。力量之强,速度之快,还有谁能阻止得了?就连浑定珠,也被冥界首领蓂荚芒从仙界抢到了冥界幽宫。浑定珠幽幽地闪着寒光,昔日那耀眼的蓝也早已不见了。

一身墨绿色的长裳,浑身似乎散发着一种邪气,漆黑的发髻一丝不乱,华贵的衣衫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轮廓优美如雕刻般的脸上带着一种冷酷自负,并且坚决的表情,眼神锐利如刀锋。他的肌肤光滑坚白如玉石,他美得像个妖精。

他走到浑定珠前,伸出那双纤长的手,而那双手在一瞬间变得骨节分明,像野兽的利爪一般伸向浑定珠。浑定珠的光芒又黯淡了很多,并且也变得诡异。他慢慢张开了口,天!他不仅可以控制浑定珠,甚至还可以吸食它的力量。

多么可怕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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